在李乐准备管管闲事的正当口,街对面有一家茶馆的二楼上正好有两个人看到这一幕。这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而且都长的非常英俊。一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另一个只有十七八岁。
年长的那个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个非凡人物。而且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是个骨架异常宽大,双目炯炯,好似能摄人心肺的随从。说是随从,倒不如说是护卫。因为没有哪个随从能有这样的威慑力。
年少的却只穿着一件灰白色的书生常服,但异常干净,干干净净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脸,全身上下都透着纤尘不染的感觉。眉宇间带着更一种峥嵘,让人觉得他并不好惹。右手边放着一柄非常朴素的剑,从剑柄到剑鞘都带着浓浓的朴素感。但却是一种让人不敢小觑朴素。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年长的说道:“常听人说,这京城街面上就没你莫大郎办不了的事,各衙门的风口,泼皮混混儿人的消息,都装在你莫大郎的肚子里。以前我自然是不信的,今日一看,朱老八算是服了。”
说着话,向身后的护卫招了招手,那护卫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放在桌面上,包袱落下,显得很是沉重。朱老八用扇子点了点包袱,接着说道:“这是你的酬劳,五百两,一文不少,你数数看。”
少年莫大郎微笑着将包袱向自己挪了一寸,算是收下了,笑着道:“能替世子爷办事,莫晦脸上也有光,当不得世子爷的夸赞。”
朱老八呵呵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在这里,就别叫什么世子不世子了,京城里的纨绔谁不知道?我朱老八就是个混不吝。我看上的人,就是个瘸腿断脚的乞丐,说不定都会跟他斩鸡头烧黄纸拜了把子。我看不上的人,就算是把金山银海堆在我面前,我都不带正眼瞧他的。正好,你莫大郎就是我瞧顺眼的,所以就别再我跟前客气了。”
莫晦依旧微笑,道:“世子爷不计较,那是看得起莫晦,要是在下就这么顺杆子爬,那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身份地位有别,还请世子爷莫要为难在下。”
朱老八无奈笑着摇头,道:“你呀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规矩了。不过也是,做你这一行的,重的就是个规矩,我也不好为难你。”
莫晦道:“多谢世子爷体量。”
朱老八摇着扇子,示意不必如此,接着又谈回了他们先前的生意,道:“既然那贱人已经找到,东西也追回来了,那贱人是死是活全看你莫大郎的心思,其他的我就不关心了。你看着办好就行,马勒戈壁的,晦气!找婊子还带丢东西的,东西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就是串八宝如意珠,主要是丢不起那个人,要是让曲三和韩五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后半辈子?我朱老八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莫晦对于这种满嘴脏话的勋贵皇亲已经见怪不怪,面对朱老八的满嘴村街依旧安泰自若,微笑着道:“左右不过是个暗门子,既然她坏了规矩,那在下只能按规矩办了,给世子爷一个交代就是了。”
两人谈着话,便在这时街上的挣执开始了。两人的目光便被这场热闹吸引。
听了一会儿,朱老八觉得有趣,便问道:“依你看,这两人是怎么个说法?”
莫晦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那年长的在诬赖那个书生。”
朱老八的兴趣更浓了,便问道:“哦?我瞧着那个员外公说的有理有据啊。”
莫晦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世子爷瞧着他好像是个员外公,其实不过是个污烂人。”
“何以见得?”
莫晦四平八稳,喝了口茶才道:“世子请看他的站姿,左腿散右腿抖,肩膀垮着,街面上的泼皮吊儿郎当便是这副模样,这应该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再看他那一身长衫,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却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符,而且他的那一双鞋子磨损很厉害,显然有些年头了。一个能穿得起一身好绸子的人会买不起一双好鞋么?所以,这身衣衫必定是他偷来的。”
顿了顿,莫晦依旧不急不许,淡然开口又道:“再看他皮肤黝黑,且粗糙,显然是经常出外,风吹日晒才会有的。再看他的右手的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有明显的烫伤。有传言,老荣在训练小吕的时候,会在滚烫的油盆里放一枚铜钱,小吕出手快,在瞬间捏起铜钱而不伤手,算是出师了。显然,那人到了这个年纪没有成为老荣,必定是当年没过去那道坎。如此一个不成不就的污烂人,世子还觉得他不是在讹诈吗?若是世子还不信,可以下去轻轻推一下他的左肩,只要轻轻推一下,那只肩膀必然脱臼,这也是他们这类人常用的讹人手段。”(老荣,小吕,都是小偷的意思)
朱老八哈哈大笑,道:“这街面上的事,还真瞒不过你莫大郎。”
……
两人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李乐正在被那中年员外威胁,便打算管管闲事。
李乐是怎么看出来中年员外在讹诈的?他没有莫晦那么深的观察入微,也没有莫晦那么多的人情达练。只是因为他上辈子看过一部美剧,叫做《别对我说谎》。然后对微表情这门学科产生了很浓的兴趣,过后又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不敢说完全精通,但是糊弄人完全够了。而且为了追女人学表演的时候,那些老师也零零碎碎的讲过一些微表情应用,他都记住了。
所以他在看到书生和员外两个人的表情对比之后,就立刻分析出来,这中年员外在说谎。
中年员外从开始的虚张声势,低气不足,假装愤怒。到后来奸计得逞闪在眼角的那一抹狡黠,还有被李乐和赵肆的谈话识破后,略带羞愧,之后恼羞成怒式的威胁。这一系列的表情动作都被李乐看在眼里。
虽然微表情很难捕捉,但你一直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发现些端倪。
李乐就是用这种直观的方式来判断。
然后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乐对着中年员外微笑道:“我就随便说两句,就当得起你这么恐吓?你在心虚什么?”
中年员外立刻道:“什么心虚,什么恐吓?在下不过多说了两句话,哪里来的那些个由头?”
李乐的底气很足,他现在虽然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论打架肯定不是这人的对手。但他身后站着个张春德,他怕个毛啊。很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去理这个污烂泼皮,转而对那书生道:“敢问,嗯,这个,这个,兄台是吧,嗯,就是这个称呼。敢问这位兄台,你这包钱,是从当铺里当了一块玉得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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