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四起,狼烟滚滚,整个战场尸横遍野,血将泥土都染成了红色。突厥人凶猛残忍,大军路过之处,不费一兵一卒,城门守兵就已经吓得人仰马翻,纷纷逃命。再说那突厥人手段极其残忍,不仅杀光了庭州城内所有百姓,而且还尸首分离,将其暴尸荒野。最可恨的是,他们连那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一座普通的独门小院,院中间栽着一棵银杏树,枯黄的树叶四零八落飘在院子中央,秋风微微吹过,树上的枝叶摇摇摆摆就要掉下,茂盛的枝干上杏叶已经快要掉完,给这个独门小院更增添了几分萧瑟。
院子里只有四间屋子,厅堂进去是一间侧屋,屋子中央正站着一个俏丽的丫头,丫头十四岁左右,长得倒是十分端正,她穿了一件绿色的比甲,此时正一脸义愤填鹰,愤愤不平说着突厥大军如何威风,凶残。
“姑娘……”一声惊喜的喊叫声打断玲珑的话。穿着粗布衣服的仆妇一脸喜色跑进来。
“孙妈妈。”玲珑撅着嘴看着急冲冲进屋的孙妈妈,埋怨道:“你现在怎么老爱一惊一乍的,我还没跟姑娘说完呢。”
“姑娘。”孙妈妈不理会玲珑,径直走到屋内靠窗的榻前。
榻上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小几,几旁靠着一个肤色皙白,大眼柳眉,柔弱安静的女子。
“姑娘。”见女子纹丝不动,孙妈妈以为余念娘又听不见了,只得向前靠近,耐心的再次喊道:“姑娘。”
余念娘抬起头,长长睫毛扇动,眼睑撩起,露出一双目若星河的美眸,闪闪发亮,像宝石般吸人眼球。粉红的双唇像桃花瓣一样漂亮粉嫩,一管挺立的鼻子使整个五官更加形象立体起来。
她朝孙妈妈抿嘴微微笑。整间屋子都因为这娴静美好的笑容亮了起来。
孙妈妈暗叹一口气,若是姑娘没病多好啊。
面上已经开始喜气洋洋的道:“既然舅老爷已经派人来接姑娘了,不如我们就去太原府吧。虽然说是寄人篱下,但总比在这里强吧。”就算没有突厥军进犯,依她和玲珑两个弱仆怎么护姑娘安全,姑娘早晚也会被人欺了去。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亲戚,他总不会太亏待了姑娘。”她们靠着老爷留下的银钱节省度日,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此,还不如去投靠舅老爷。
“这突厥大军还没有攻过来,孙妈妈你急什么呢!”玲珑看眼坐在榻上,已经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书上的姑娘,满不在乎的说。
“你懂什么。”孙妈妈瞪眼玲珑:“等突厥大军到伊州就来不及了。”
玲珑撇撇嘴,不以为然,她家姑娘都没说话,那突厥大军怎么可能突然就到伊州,姑娘不说话,那就代表现在没有危险。
她走到门口朝外望去,紧闭的院门静静无声,不由“咦”了一声,问孙妈妈:“那管事呢?”
“说是府里还有事,等着回去复命。”孙妈妈道。
“什么,走了?”玲珑喊道,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既然是舅老爷派来接姑娘的,怎么能自个儿先走了?”下头办事的都这态度,更不知太原府的舅老爷是啥意思了。
她朝着门外啐了一口:“我呸。还有钱人家的管事呢!进屋连头也没给姑娘磕一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这哪里诚心来接姑娘的,我看是另有所图。”
“在姑娘面前瞧你这什么样子!”孙妈妈板起脸喝斥玲珑。
余家现在是落破了,但是余念娘四岁之前,余府还是庭院深深,仆妇环绕。所以,余念娘从小诗书礼教一样不少。孙妈妈是余家老仆,对余家也是忠家耿耿,就算余家败落了,她依然想要余念娘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一样,自然身边的下人不能太过粗鄙。
玲珑从被买进府就知道这一点,她自知失礼,偷偷瞥了眼低头看书的余念娘,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说。
“姑娘。”余念娘不示下,孙妈妈只得耐心又喊道。
余念娘放下书,看向孙妈妈。
主仆十几年,有时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其意。
孙妈妈神色尴尬的点头:“的确走了。”复又多余的解释:“现在兵荒马乱的,可能府里真有事。”
说完她自个儿都不相信,太原府离着庭州十万八千里呢!
余念娘垂下眼眸。
孙妈妈看着一阵心疼。
自从老爷离开,余家变故,姑娘的生活亦是一日不如一日,现今手中银两捉襟见拙。好不容易等来舅老爷,没想却是这个态度。从前活泼开朗的姑娘早不见了,特别是这几年越发懂事后,姑娘整日愁眉苦脸,每次出去回来都要大发一通脾气,人变得捉摸不定起来,连她也常被姑娘训斥。
不过自从两年前姑娘无缘无故病倒,好了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一样的不爱说话,给人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到底是什么感觉孙妈妈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现在的姑娘更容易让人亲近,更有主意,脾气也变好了,有些事竟想得比她还周到细心。
她和玲珑都喜欢现在的姑娘。
孙妈妈和玲珑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余念娘。
片刻后,余念娘抬头,漆黑的眼眸依然清亮有神,神色丝毫没有变化,道:“走。”
孙妈妈心中大石落下,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奴婢就知道姑娘是个通透的。”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事得快,奴婢现在就去好好收拾收拾……”
余念娘微笑看着孙妈妈出了屋子,收回目光重新靠回几边,继续看书。
“姑娘。”玲珑看眼余念娘手中的书,是余老爷子留下的药书,这药书里的内容余念娘早些年就能全背下来了,也不知道姑娘整日拿着看啥。她凑过去悄悄道:“姑娘,咱们真要离开伊州去投靠舅老爷?”
余念娘捧着书看得认真。
“可是,这之前也没听你提过有这意思啊?那以后孙妈妈做的衣服就不能再卖到伊州的成衣铺了。”
家中没有收入,老爷留下的银子已经不多,平日就靠着孙妈妈帮着别人做衣服有个嚼用。
“诶,太原府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去哪找买家呢?”现在银子对她们来说是个大事。
“咦,不对呀,咱们不是住舅老爷家吗,他怎么可能不管咱们。”
“呵呵,对,那咱们以后就不用再自个儿做针线拿出去卖了……可是,瞧儿今儿这付府来的管事,也不知道舅老爷是个啥态度……”
玲珑自言自语,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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