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境中,只要有一点儿希望,就能挺下去,刽子手一再给死囚希望,就是不让他在没剐够刀数之前死了,等到死囚能转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已经被剐得差不多了,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被骗也晚了。
刽子手悄悄说道:“我先把你脑袋固定好,你也别睁眼睛看,我悄悄告诉你刀数,你也数着啊,保证死不了!你放心……”
他话一说完,叶无缺就觉得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把头皮挑开了!
仅仅一息之后,叶无缺就觉得头顶的刺疼增加了几倍,一根长钉挑开了他的头皮,紧擦着头骨,一点点往后刺入,温热的鲜血,顺着叶无缺的眉心,分作两行流落下来,挂在他的眼皮上不断滴落……
杨勉虽然看不见他这边的情景,却能从墙上的虚影中,看到叶无缺的头上被钉了钉子。
一向冷静的杨勉厉声怒吼道:“畜生——住手!给我住手——”
鬼魂充耳不闻,杨勉一声狂啸:“只要我杨勉不死,必定拘禁你们的魂魄,用阴火日夜焚烧,此誓天地可鉴!”
“咔擦——!”
山洞外忽然风雷狂做、电闪雷鸣,九霄之上劈落的雷光,在凶宅窗外乍明乍暗,高达两层的凶宅,竟在雷声当中微微震颤,积落在房梁上的灰尘,在雷声震动之中簌簌而下。
“血誓——!”
房间里忽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尖叫道:“杀他!先杀那个叫杨勉的,不能让他的血誓应验!”
墙上的鬼影忽然调过头,向杨勉蜂拥而去,片刻之后,杨勉身上就冒出了十几道刀痕,就像有人乱刀砍向杨勉的身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同时出现在道袍上,却没能撼动檀越半分。
“绞杀!绞死他!”
那人声嘶力竭地喊过之后,杨勉的脖子后面,立刻传来一声牛筋扭动的巨响。
古代的绞刑,不一定非要把人吊死,也可以把一张长弓套在人脖子上,用弓弦勒住咽喉,刽子手奋力扭动弓背,收紧弓弦达到绞杀死囚的目的。这种绞刑,不但死者痛苦不堪,而且会拧断死者的颈骨,尸体的脑袋会一直垂在膀子上,再也抬不起来。
特委屈听见弓弦响动,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道袍的领子不算太高,能不能挡住影咒?
使劲转动着脖子,叶无缺扭头往杨勉身上看了过去,他的脖子后面,已经出现了交叉形状的勒痕,人也跟着没了动静,他的咽喉肯定是被勒住了,想喊也喊不出来。
“老杨,运气护住咽喉……!”叶无缺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他点住了杨勉的穴道,他没法儿运气护体,咽喉肯定会被绞断……!
忽然,杨勉背后猛地,传出嘎嘣一声脆响,紧跟着又是两声,像鞭梢抽动空气的声音,隔空传来——弓弦断了。
叶无缺刚松了口气,杨勉就缓缓抬起头来:“还有什么本事,一块儿来吧!”
“给我……给我……!”那人连着磕巴了两下之后,才厉声喊道:“给我活剐了那小子,让他死!”
他声落不久,叶无缺就觉得胳膊上,传来一股凉意,紧接着一块菱形的皮肉,就在视线中翻了起来。被割开的肉皮慢慢地卷了起来,像肉卷一样贴在叶无缺的胳膊上。成行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不住滴落时,钻心巨疼,也开始接连不断地冲击叶无缺的精神。
“住手——给我住手——!”杨勉厉声怒吼道:“有什么本事,冲着我来!”
那人冷笑道:“只要你撤掉血誓,我就放了他。”
叶无缺也跟着怒吼道:“不能撤!是我兄弟就给我报仇,一千一万倍的,从他们身上找回来!决不能撤掉血誓!”
血誓天鉴,鬼神共监,可以誓却不能无故撤销,除非能找到让鬼神信服的理由,否则就是戏耍鬼神。
轻易撤誓,就算不死,也会受到鬼神严惩。
那人哈哈笑道:“兄弟……我呸——就算你不说,杨勉也不见得会撤销誓言,他怕受到鬼神的严惩!你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让你死了!”
“放屁!”杨勉立刻暴怒道。
“别上当!”叶无缺大声吼道,“只要出了这里,我们可以反手弄死他们。”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那好,我什么都不说了。给我一刀一刀地割,把肉片都拿过来,扔到杨勉眼前,直到檀越答应撤誓为止……”
“住手——”杨勉厉声叫道:“我撤誓!你们住手啊!”
“那可不行……”那人嬉笑道:“怎么也得割下三五片肉之后再说!谁让你刚才那么嚣张,可吓到我了。”
“你混蛋……!”
“你可以死了!”就在鬼魂手中的利刃,快要再一次削开叶无缺的皮肉时,杜渺忽然把双手拿了出来,两手结印一声怒吼:“破——!”
叶无缺耳朵里,顿时传来一声,像是玻璃炸碎的声响,印在墙上的鬼影,一瞬间炸得四分五裂,炸开的鬼影就像被点燃的黄纸,带着燃动的火光,纷纷从墙上飘落了下来。
叶无缺一下恢复了自由,杜渺解开了杨勉的穴道后,杨勉立刻飞身窜到叶无缺附近,抓出一把金疮药,看也不看地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你破了影咒?”那人厉声叫道:“你是谁?”
“在那儿!”杜渺抬手指向坐在桌边的两具骷髅时,穿着马褂的尸骸身下,陡然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每等叶无缺冲到对方身前,那具尸骸就连带着身下的椅子,一块儿沉到地下去了。
不等机关闭合,三个人同时纵身一跃,跟着跳进了地洞当中。
机关下面并不算深,差不多滑出五六米之后,就落进了一座天然形成的岩洞,双脚刚刚着地,脚掌下面就传来一阵骨骼破裂的巨响,等叶无缺从身上,掏出火机点火再看时,看见的却是堆积在岩洞中的累累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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