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潜水器下面的摄像头我们可以看见，疯子设置的炸弹在我们正下方闪烁着红光，时间正在倒计时，还剩下将近五分钟。
“你有答案吗？”
“当然是让你离开。”我冷静下来，说。
“真心话？你不说梦里很美好吗？”
“这种美好不属于我。”
“他在你的梦里，怎么不属于你？哦，因为它是梦吗？如果是真实的，就属于你了。”
“不是，我承认它的美好，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算跟金珠在一起时也没有过。但我爱的人是金珠。”
“她已经死了。”
“她活在我心里，永远都不死。”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活在这种痛苦中了？”
“痛苦是我该承受的，归根结底，是我害死了那个姑娘。因为我的执念，也因为我太不甘于平凡。”
“你觉得你是在救赎你的罪孽？”
“对，”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我觉得她看到了我的心，“救赎。”
“假如死的是你，是金珠姑娘逃出来了。你会希望她怎么样呢？”
“刘叔和疯子会照顾她，她做得任何事情，只要不危险，他们都会帮助她。”
“假如她想嫁人呢？”
“我都死了，还会在意这个？”
“那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无良，换个角度想，你承受的痛苦才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她那么勇敢，陪你历尽艰险，不就是为了能陪在你身边支持你吗？”
“这……”
“不管人是进化论还是神创论，生老病死都是人类不可逆改的自然规律，所以不要那么在意死亡。活着的时候才是生命的意义。”
“这个我懂，但这和我的梦不挨着，我不想像吸*毒一样靠梦里的你来麻痹痛苦，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感觉痛苦，是我自己承受住的。”
“我有点感动了。但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梦是你最后一次，因为下去之后不管是死还是活，你都没有时间再睡觉了。”
“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那以后呢，我们总会离开这的吧？”
“你想的真远。如果我们都还活着，我要回组织交代任务，你们也可以得到组织承诺的回报，我们分道扬镳。即便我能控制梦，总不能隔山跨海的控制吧？”
“也对。怎么我没想到？”我说。
“因为你在欺骗你自己。”她看着我的眼睛，“凭你的智慧，就算用手指头想也肯定想到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但你太留恋这个梦了，你不想失去它，但又在受良心的谴责，所以你想借助外力把这个梦驱走，这样，你对自己的理智和欲望，都有一个交代。”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戏要开始了！”她看着监控屏幕说。
倒计时还剩下三十秒，看着时间点滴流逝，我的手心满满地生出汗。陆飞把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对操作人员说：“准备无动力模式。”
操作人员手扶一根红色的操纵杆，“准备就绪，随时触发。”
“等我命令。”陆飞冷静地看着屏幕，跟刚才那个给我疏导心里的人判若两人。
随着倒计时还剩下十秒，我的心几乎就在嗓子眼儿里跳动。陆飞手上的力气一点点传递到我身上，好似一剂镇定剂。
倒计时结束，一片光芒覆盖屏幕，随后声音传来，好像耳朵里劈开一个炸雷。
光芒很快消失，尘埃染混海水。潜水器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向上窜动，可很快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似的，突然向下沉。
“拉！”陆飞发出命令。
操作人员立刻拉下操纵杆。潜水器头上传来轮轴转动的声音，下降加速。
妈的，是自由落体吗？我心里暗骂。
“保持冷静，”陆飞大声提醒道，“深呼吸！”
我来不及思考，全部照做。
黑色很快取代灰色，光束在潜水器前形成光束，我看到海水仍然把我们包裹，但却变薄了。
随着一阵震动，潜水器猛然停下。原本纯净的海水变得水花四射。
“我们进来了！”陆飞兴奋地说。
“你怎么确定？”
“空间感。你们仔细感受，除了围着我们的这些海水，外面是更大的空间。”
“接下来怎么办？”我心说我可感觉不到什么空间。
“等着淤泥愈合，把海水隔绝之后，我们跟科考船取得联系，让他们把我们放下去。”
“太他么刺激了！我们靠一根钢索在跟整个大海较劲。如果外面有旋涡，咱们现在就在旋涡中心。”
“不要高兴太早，在钢索足够坚固的情况下，我们还要期盼着淤泥快些愈合。”
“那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
带着兴奋和恐惧，我们渡过了最初的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海水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变大了，我有点担心如果愈合速度太慢，我们最终很可能被困死在这。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水流渐渐变小，潜水器承受的压力也不断减轻。半个小时，海水只剩下滴滴拉拉的水滴。
“可以了，”陆飞长舒一口气，“跟科考船联系，让它们放线。”
工作人员拿起对降价，“下面一切正常，请按原计划行事。”
说完，我们静静等着，半晌不见有回应。
工作人员又说两边，对方才做出回应，可回应的内容是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联系不上了。”工作人员回头报告。
“不可能，潜水器和科考船是靠降索内的电缆接通的，不存在信号不畅的问题。”
“对方的信号被掐断了。”工作人员肯定地说。
“给我。”陆飞拿过对讲机，“呼叫海面，收到请回答！”
她连续叫三遍，最后连电流声也没有了。
“潜水器的绞索好好用吗？”我问。
“无水情况下，潜水器绞索的力量无法升起自己，而且刚刚那一下，估计绞索已经损坏了。”操作员回答道。
“看来我们得自己想点办法了。”我说。
“你有什么主意？”
“我们首先要知道我们距离地面有多少米。”
“摄像头。”陆飞说。
操作人员调整摄像头角度，对准我们正下方，那里是无尽的黑暗深渊，把照射灯转过去都没看见底部。
“很高。”我说，“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靠自己下去。”
“这可不是个好事。”
“舱门能打开吗？”我问。
“能。”工作人员回答。
“打开，我们需要新鲜空气。”
操作人员操控键盘，我们头顶上的盖子突然松动。我爬上去，扭开手动把手，把盖子推开。
新鲜的空气灌进来，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我们一直都在赌博，赌这座城市里是空气。
我顺着舱门向上爬，陆飞在后面问：“你要干什么去？”
“我看看我们附近有什么。给我射程最远的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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