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恒三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然而陈九喜此时却把枪举向张书恒。
张书恒面色一凝,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雨水仿佛也压不下从那枪口之中传来的硝烟气味。
陈九喜从伞下走出来,不再管那雨水打在自己的头脸上,将枪轻轻顶在张书恒的脑门上。二虎和江雨才见状,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张书恒此时面无惧色,直视着陈九喜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身周的雨声此时显得更加响,响得人心烦意乱。
半晌,陈九喜笑了,轻轻把枪拿开,交到张书恒的手里,说道:“替我向卓大帅问好,伤好之后,可能随时找我。如果你骗我,你知道我的手段!”
说罢转头,带着人缓缓消失在张书恒的视线里。张书恒刚刚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那口气一松,只觉全身的力气瞬间一泄,“噗嗵”一声委顿在地。
二虎和江雨才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景里缓过神来,见张书恒晕倒,方才大惊失色。二虎扑了过去,把张书恒抱在怀里,叫道:“恒哥,恒哥……”
张书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二虎的声音也越来越缥缈。
当张书恒从昏迷之中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医院的病房里。旁边并没有人,床头上放着不知道谁送来的鲜花和水果。鲜花尚新鲜,显然是刚刚送来不久。他把被子掀开,只见伤口处已然被包扎好。
张书恒从床上坐起来,这时房门一开,二虎走了进来。一见张书恒醒了,兴冲冲地叫道:“恒哥,你可算醒了,这两天可把我担心坏了。”
见二虎真情流露,张书恒内心感动。拍了拍二虎的肩:“恒哥你还不知道吗?身子是铁打的。”
二虎咧开大嘴嘿嘿一笑,说道:“恒哥,嫂……啊不是,那个苏小姐来了好几趟,给你带的水果和花。”
张书恒愣了愣,而后想起那个酷似孟宁儿的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苏惜君,他的心里立时升腾出一种很怪异的情愫,他明明知道那不是孟宁儿,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爱的那个女人,但是每每见到她,想到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
张书恒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在床头上的鲜花上。
二虎见他眼光里的神色,傻笑两声。张书恒回头道:“你在笑什么?”
二虎马上把脸一正,说道:“我没有笑啊?”
张书恒道:“你当我瞎?”
二虎立马又换上一脸的贱笑,把那脸盆大小的脸凑过来,说道:“恒哥,我看那小妞对你有意思。”|
张书恒佯怒道:“你也瞎了?”
二虎道:“恒哥,虎子没瞎,你却瞎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恒哥……”二虎又往张书恒那里凑了凑,“其实我看那小妞挺好的,不如你就收了得了。”
张书恒道:“来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一听这话,二虎忙向后一缩,说道:“恒哥,我说真的。”
“雨才呢?”
听张书恒这么问,二虎方才说道:“哦,昨天还了,看你了一夜,刚刚走。”
张书恒点了点头,这时门口脚步声响,苏惜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张书恒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红了一下,而后款款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桌头的柜子上。
“你醒了?”苏惜君如水的眸子望着张书恒,脸上的关切之色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来。
“嗯。”张书恒点了点头,很冷淡。
苏惜君见状不由愣了一下。
见此情景,二虎嘿嘿笑道:“苏小姐,你别介意,恒哥刚刚醒来,脑子有点……有点傻掉了,你别介意。”
苏惜君听了这话,抿嘴笑了笑。
张书恒道:“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了。”二虎说道。
“好了,我得回去了。”
苏惜君有点急切地说道:“你这样子回去?不如再在医院多待几天才保险。”
张书恒脸上带着生疏的笑意:“多谢苏小姐关心,跟你们不一样,我们这一身烂命,血里火里都习惯了。”
这话二虎都听不下去了,脸色变了变,说道:“恒哥……”
“住嘴!”张书恒冷喝一声。
看着苏惜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委屈,仿佛眼泪都快要流下来。张书恒心头大痛,但是依旧硬起心肠冷声,指着床头的水果鲜花说道:“多谢苏小姐的关心,我没事,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说罢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出门而去。
二虎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苏惜君,说道:“那个苏小姐,我看他的脑子,真是坏了。算了,苏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走,咱们一起回去。恒哥出院,也算是好事,咱们也得一起热闹热闹。”
听了这话,苏惜君方才笑着点了点头,与二虎一同出了病房。
此时张书恒已在门口等待,见二虎和苏惜君一同出来,眉头皱了皱,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苏惜君两眼。
三人叫了人力车,不一时到了刘家的大宅门口。一下车,就见刘思梦的笑声传了出来。进门一看,只见刘老正坐在石桌旁边,默默地抽着吸。在刘老对面,张启灿正坐在那里,而刘思梦和高扬站在他旁边。见此情景,张书恒不由怔了怔,而后走上前去方才看清,原来刘老与张启灿正在下棋。见张书恒进门,刘思梦看了他一眼,脸色一冷,但转而看到苏惜君,忙道:“惜君?你们怎么在一起?”
高扬显然一眼就看到了苏惜君,见此情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苏惜君显然没有想到张启灿和高扬也在这里,不由怔了怔,而后道:“我去医院看张先生,正赶上张先生出院,便一起回来了。”
张启灿一脸深意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惜君,这令苏惜君浑身更加不自在。高扬快走两步来到苏惜君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去医院干什么?”
见他目光之中满是不悦之色,苏惜君有点慌乱,说道:“我只是……只是知道张……张先生受伤,所以……”说着低下了头。
高扬冷冷地看了张书恒一眼,见他一脸淡漠,不再说话,只是拉着苏惜君走到一边。
刘思梦仿佛也看出什么不对之处,但也没有多想,当下拉过苏惜君的手道:“你看,启灿正在和我爸下棋,我没有想到启灿棋下得这么好。”
刘老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张书恒道:“书恒,没事了?”
张书恒欠身道:“没什么事,刘老。”
“好好,过来坐。”
张书恒依言坐了下来。此时房门一开,江雨才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恒哥……恒哥回来了?”
一见张书恒,江雨才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张书恒伤未好透,被他这么一抱,登时龇牙咧嘴。但是却没有推开他,只忍了一会儿,江雨才方才将他放开。
张书恒笑道:“没事了,没事了。”
二虎对江雨才道:“我去买菜,今天恒哥出院,咱们得贺贺。”
这时,二狗的声音传来:“买菜,我也去我也去。”
刘思梦冷冷地看了看张书恒,说道:“出个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么?不用了,东西都有,今天启灿和高扬在家吃饭,一早我就把菜准备好了。”说着再不看张书恒一眼,与苏惜君说着话。
此时的苏惜君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张书恒身上,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听得身边高扬冷哼一声,苏惜君赶忙收回投在张书恒身上的目光。
张启灿笑道:“思梦就是不会说话,启灿来家里叨扰,不用准备什么,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刘思梦道:“那可不行,你们第一次来我家,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你。”
二虎,江雨才和二狗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却听门外汽车的刹车声响起,随后一群人走入门来。当先一人身着一身西装,戴着一个礼帽,而身后跟着三个人,手里大包小包抱着礼盒之类的东西。众人一见,不明所以。
那人一进门,笑道:“哪位是张书恒先生?”
张书恒脸色一正,说道:“我就是!”
那人快走几步,来到张书恒面前。二虎和江雨才见状,忙挡在张书恒身前,一个个对着来人虎视眈眈。那人怔了怔,而后笑着说道:“两位显然是误会了,是我们家老板得知张先生出院,知道张先生大恙未愈,不敢打扰,吩咐我送些薄礼过来。”说着摆了摆手,那些手下纷纷走到院来,将礼物放到石桌旁。那人笑了笑,说道:“对了,我临出门时,我家老板千叮万嘱,一定要转告张先生好好养伤,待伤好之后,我家老板为张先生摆增福宴。”
张书恒听他说完,奇道:“请问,您的老板是哪位?”
听张书恒问起,那人低身道:“啊,张先生,我家老板是东直门外的许老板。张先生之前在龙头大会上见过的。”
张书恒愣了,自己似乎对那个许先生有点印象,但是自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漫说交情,就在龙头大会时,梁子也结了个深,此时送礼过来,是什么用意?
不光张书恒,在场众人都呆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张书恒发愣,那人笑道:“那我就先告辞,张先生好好养伤。”
说罢,也不管众人诧异的眼神,转身带人离去。
张书恒转过身来,看着众人,见众人脸色的神色,那疑问的神色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当下摇了摇头,二虎道:“恒哥,这……这什么情况。”
“说不定是书恒兄的朋友,知道他出院,送礼过来。这也正常,同辈间的往来嘛。”张启灿故作轻松地说道,但是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不悦。
高扬阴阳怪气地说道:“朋友,说白了不就是混混头子么?”
一听这话,二虎恶狠狠地目光甩了过去,高扬心里打了个突,躲开他的目光。
正这样说着,门口又有人走进来:“张先生在吗?”
张书恒正想坐下,听那声音,只能又站起来。举目一看,这次来的是身着一身长衫的中年人,同之前的人一样,带的手下手里全都抱着礼物。
那人眼尖,一看张书恒站直了身子,忙走过来道:“张先生,我家老板得知张先生身体报恙,准备了些长白山的老人参叫小的送过来,给张先生补补身子。”
说着那几手下走过来,将那一盒又一盒的老人参也放在石桌边上。一见之前摆在那里那礼品,知是别人抢先送来的,脸色变了变,笑道:“张先生,我家范老大说了,待张先生伤好之后,我们老大设宴,到时候张先生一定要赏脸。”
张书恒忍不住说道:“等等,书恒与范老大并不相熟,这么重的礼,书恒收之有愧。”
那人笑道:“张先生说笑了,如若让小的把这些礼物再拿回去,怕是要被老大打折了腿。”
说罢哈哈大笑,拱手告辞而去。
在场众人不由更惊,张着嘴巴目送那些人出门。却见那些人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又来一帮人,也是手里拿着礼物,两波人一见,都站在那里。
刚刚说话那人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礼物,冷笑道:“哟,胡老板真是大手笔呀。”
从对面走出来一波人,笑道:“好说好说,我们老大得知张先生出院,特教我来探望。”
“哼,张先生是什么人,你道谁的礼都要收的么?你们胡老板这种人物,也想与张先生巴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面那人也不生气,说道:“张先生为人仗义大度,你这种小人之心,度人之腹,可别说认识张先生,丢了张先生的脸。”
“你!”那人脸色变了变,回头看了看张书恒,冷哼一声,甩手带人而去。
“什么东西!”见那人离去,这边说话之人呸了一声,而后走入院中。
不待他说话,刘思梦冷着脸迎上来道:“请问你们找哪位?”
“张书恒先生,是住这里么?”
刘思梦道:“这里没有张书恒,这里是刘家大宅,你要找张书恒,别来这里。”
“丫头!”刘老喝了一声,刘思梦脸色变了变,而后转身回来。
张书恒这才拱手道:“不才就是张书恒,请问你们是……”
那人阴晴不定的脸立时充满笑意:“哦,在下是玄武刘老大的人,我们老大今儿个听说张先生出院,吩咐在下给张先生送给薄礼,还请张先生笑纳。”
见张书恒一脸的为难,二虎走过去道:“行行,我是张先……张先生的兄弟,那个,就放到这里吧。”
那人待人放下礼物,说道:“过些天我们老大在府上设宴,请张先生无论如何也要赏脸。我家老大可是久仰张先生大名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请张先生移步到舍下。”
说罢向张书恒拱了拱手,而后带人离去。
张书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石桌旁边堆着的礼物,除了補品之属,居然还有金条银元,当下不由苦笑。
高扬的脸上挂不住了,眼看着苏惜君的目光一直在张书恒身上晃动,心里早就充满了怒火。都说自己出身不错,自己的父亲在警局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官,手下也管着一帮子人,但是却没有像张书恒这样收礼收到手软过。当下抬眼看了看刘思梦,见刘思梦一脸惊诧之色,脸色更加不好看。
似乎看出了他不高兴,张启灿道:“男人嘛,这也很正常,高扬的父亲高伯父在警局工作,平时走动的都是一些达官权贵。这种事也见得多了,而且像高伯父那种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原意结交的,”说着向高扬笑道,“对不对,高扬。”
高扬这时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冷一声说道:“哼哼,像这些混混头子,家父肯定是不屑于结交的。”
苏惜君有点不悦地看着张启灿。她也看出张启灿等人处处想贬低张书恒,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听了这话为什么不高兴。
高扬看了看苏惜君,心头怨气更甚,望着张书恒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请问张先生是住在这儿么?”
门口人影一晃,高扬举头一看,全身不由如坠冰窖。只见自己父亲还着一队警察,手里也拎着礼物缓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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