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迁怒

  “圣上,刀剑无眼,城门楼子那战事正在焦灼,您若去了有个好歹,您叫奴婢们可怎么活下去呦!”熊金水苦着脸,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圣上您可饶了奴婢吧,奴婢去给您打探战况来可好?”“滚蛋!”李启天心情好,是以被唠叨的烦躁,也只是踹了熊金水一脚。熊金水“哎呦”了一声,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子再不敢多言,只好快步跟上李启天的步伐去安排圣上出宫事宜。如今正是战事焦灼之时,身为天子,要出宫去可不是什么小事。谁也不能保证京城里会不会混进什么鞑子的尖细,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圣上又个闪失,他们所有人都诛九族也是赔不起的。内侍与侍卫们苦哈哈的去准备,小心翼翼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去预备车马。御辇与侍卫的队伍离开宫门,就一直往北城门去。季泽宇此时正清点伤亡,部署防卫,忽而听人回禀天子驾到,禁不住皱了皱眉。他带着随从大步迎下了城楼,远远地便给李启天行礼:“圣上。”“快免礼,此番苦战你辛苦了。情况可怎么样?勤王的队伍加入后是不是战事有所缓解?”季泽宇诚实的点头:“的确能够有所缓解,只是这些人马来自于天南海北,平日里操练起来方法不同,更有一些士兵是连正常的大周话都听不懂,其中并不好调配。”李启天理解的点点头:“自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人手多了,鞑靼人若是忽然重兵压阵,咱们也不至于因为人手不足乱了手脚。朕也知道你带着龙骧军习惯了,只可惜现在龙骧军被困,至少伤亡过半,朕也知道你的心情,只是真是一国之君,总要做出选择,不会让每一个人都满意。”在李启天是说这些话时,季泽宇只是面无表情的垂首站在原地,似乎并未听见,也并不在乎李启天是否能够满足他的要求。季泽宇素来都是这幅冷淡的模样,李启天也习惯了他如此反应,见他并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心里越发的熨帖了。“此战你居功至伟,朕定然要重重的赏赐你。”李启天语气极为兴奋。季泽宇只是平淡的道:“臣不过是做分内之事。圣上着实不必如此。”“哎,你是一心为国,朕心中知道,但是你高风亮节,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总会有那沽名钓誉之徒会背后诋毁朕。国难当头,更是有不少别有居心之恩非但不肯帮忙,还一直在拖后腿。”李启天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向因清理战场而开了半扇的城门。季泽宇微微蹙眉,随即跟在了李启天的身后。李启天沉声道:“逄之曦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你也瞧见了,朕这些日子真是过的忧心如焚。原本朝务上就公事繁杂,这鞑靼人也是顽固的很,朕要养活那么多的军队去对抗鞑靼,原想着达州百姓遇上这等国难,必定会自发伸出援手,那些拥有存粮的大户人家为了自家人的安全也会伸出援手的。“可是朕怎么恶业没想到,逄之曦竟会拆朕的台!你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去与富裕人家买粮食?还不是搭着朕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拿出银子和粮食来?“好名声都让他赚了,朕这里却因为他的阴谋而筹不出粮食来,看着将士们饿着肚子打鞑靼,朕心里真是难安啊!”季泽宇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平铺直叙的陈述事实:“圣上,粮草的确是大问题,人不吃饭就会饿死。死人是没法与鞑靼人抗衡的。”李启天语气一噎,有些羞恼,但也有些无奈。他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不想让季泽宇提起粮食的事,但凡聪明点,又懂得与人相处的人,闻音知雅,此时也能明白他不想谈粮食的事。可季泽宇却依旧将这话说了。李启天甚至一瞬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见季泽宇一直默默的在等他的回答,李启天道:“朕知道了,会想法子的。”想法子,又是想法子,每次一提起这些李启天就会以这样的话来搪塞。可这么就过去,军中的伙食仍没有得到过改善。将士们之所以能够支撑,全靠他身先士卒,如同一杆旗帜一般冲杀在前,幸而当年他还得了一些虚名,在军中有了一些威信,否则他们又能撑得过多久?况且,李启天对逄枭的那般歪曲,也让季泽宇险些压不住火气。圣上安排逄枭去赈灾,又不给赈米,逄枭自己想办法弄了银子来救百姓的命,这难道不该嘉奖?怎么逄枭有本事弄到银子去买粮食,耽搁了天子伸手与富商们白要粮食,就成了逄枭的错了?从前,季泽宇还曾觉得李启天是个明君,因为他们一起打江山,一起领略过战场的残酷,也更加明白生命的珍贵,知道推翻北冀国对百姓有多大的意义。只可惜,时过境迁,当年他们是为了不再让百姓受苦而揭竿而起,如今李启天却已经忘了,且自己成为了残害百姓的罪魁祸首。季泽宇摇了摇头,送走了天子后,沉思许久,还是给逄枭写了一封信。而逄枭收到这封信时,已是三月初了。此时一行人驻扎在一片安静的野外,远近所在之处到处存放他们买来的粮食,还有一些甘愿追随逄枭的百姓如今正在粮草车附近巡逻。逄枭吩咐人安排替季泽宇送信之人休息,自己将信纸仔细看了一遍,随即便眉心微蹙,面露沉思。秦宜宁见逄枭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便搁下了手中热茶,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京城里出事了?”逄枭忙摇头:“没有的事。是阿岚写来的信。”秦宜宁挑眉:“定北候很少给你写信的,这一次忽然如此,必定是有什么事。”说罢歪着头看他,长发就那么顺滑的落在背后,显得整个人更为娇柔了。逄枭被她这般眼神看的败下阵来,一面将信纸递给秦宜宁,一面低声嘟囔:“不是说有了身孕就变笨了吗?为何我家宜姐儿还是这么不好糊弄。”秦宜宁就在他身边,自然将此话听的清清楚楚,一面看信,一面白了他一眼。只不过待到看清内容后,她便嘲讽的笑了,失去了玩笑的心思。“圣上这是有多恨你,竟然将这话都说到了定北候跟前。”信上季泽宇提醒逄枭,此番千万不要回京,恐怕一回京,圣上就会不顾一切的对他下杀手。因为天子的不满和妒忌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程度。“没有你有才华,又不肯容人,这样的人也亏的他命好,竟然还能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逄枭被秦宜宁那认真嫌弃李启天的模样逗的噗嗤笑出来,心中的郁闷一时都烟消云散了。“好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原本他自从对我产生忌惮,就不可能再信任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再说他怀疑的也没错,证明他的脑子还不至于太蠢笨,我虽没想给他拆台,可我用来赈灾的的也到底是那笔银子。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秦宜宁摇头,“身为帝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念,这便会造成悲剧。他现在再改过自新,或许还来得及,但是我看他那模样是绝不会改变的。逄枭无所谓的摊手:“无所谓,他即便如此,现在这般紧张的时候又能奈我何?”秦宜宁也被逄枭的模样逗笑了。是啊,他们做足了准备,李启天要想做什么也要看逄枭答应不答应,只不过一想到李启天所作所为,秦宜宁还是一阵憋闷。她越来越看不惯李启天,也断定李启天死性不改,将来百姓就要遭殃。那种推翻李启天的心思也逐渐成型,端正起来。逄枭去给季泽宇写了回信,虽然送信之人是季泽宇的亲信,可那不是逄枭的。逄枭担信会被有心人看到,是以他回信也只是只言片语,丝毫不涉及如今朝局。而季泽宇这里也逐渐失去了耐性。粮草不足,所有的军兵都在饿肚子。李启天却等着眼睛想不出办法来,甚至还腆着脸让勤王大军自备两厢,就差打下欠条去借了。季泽宇常年带兵,对于打仗之事分析的太过透彻,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做出一系列判断。如果逄枭肯加入,他一定会找到办法护住了逄枭,也会将大周维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之中。可是逄枭被李启天阻拦在外,就连勤王都没想过让逄枭前来,他多言,也只会开罪天子,将来一旦逄枭被针对,他若失去圣心失去了优势,怕是到时想给逄枭说句话都不可能了。此时的逄枭已走了六成的路,这一路上肯追随逄枭的百姓,简直出乎秦宜宁的预料。逄枭命人做了名册,以方便标注众人的年龄和家里人情况。秦宜宁的孕吐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就连吃些稀粥都会就觉得恶心的很。冰糖用心给秦宜宁调养,穆静湖则整日跟在逄枭身边,免得他被有心算计无心。就在此时,汤秀快步来回话:“王爷,外头有一位姓秋的姑娘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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