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阿巴瑟的体型,就算弓着身子移动也比唐方高的多,然而相比脑虫达格斯,它还要矮一大截,即使对方趴在地上。
脑虫一动不动,因为没有眼睛,无法知道它在看什么。唐方认为从它口中滴落的透明黏液很恶心,情不自禁往后面退了一步。阿巴瑟没有动,双手虚握,6根手指来回摇晃,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大家伙,不知道是在怀念往日景象,还是考虑别的事情。
与狂妄而固执的雅格爪不一样,达格斯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唐方挥了挥手,它晃动腹下一排黑色尖足,沿着菌毯山丘爬行,最终钻入变异树妖伤口中,看起来是把这只巨大生物的尸骸当成了指挥所。
唐方在天空放出数十只王虫,用作达格斯联系虫后的通讯中继站,告诉阿巴瑟继续关注aQBd-1类水母体,然后离开菌毯大6,乘坐神族运输机飞往堕天使号。
正如他所了解的那样,脑虫达格斯只具备有限的独立思考能力,类似艾玛那样的人工智能,也可以说是他部分思维的投影。虽然人性化程度较低,不过对于管理原生虫族,并引导它们适应阿克隆的生活环境,壮大族群规模这一任务来说,的确是一把好手。
这让他忽然有种回到当年坐在电脑屏幕前打战役的感觉。
神族运输机驶入堕天使号机库,先去见了索娅与凯茜,告诉她们自己在阿克隆菌毯大6的布置与下一步计划,然后回到原先呆过的舱室休息。
“原始主巢孵化原生异虫单位,拓展族群的必要条件已经基本达成,现在只剩解锁萨尔娜迦钥石这一战略性任务……T能量石,最后一块T能量石……你会在哪儿呢……菲尼克斯帝国……极乐净土号……黑k……”
从迪拉尔恒星系统到阿库巴多恒星系统一路舟车劳顿,又在阿克隆费了不少心力,才躺下不长时间,倦意便似潮水一样涌上,将他整个人吞没。
………………
唐方在阿库巴多恒星系统播种原生异虫的时候,伊贺实业利用“门徒”战斗机器人动恐怖袭击一案有了新的进展。虽然三足机械确为伊贺实业开的新型作战机器人,可是国家安全局、联盟调查局派出的联合搜查小组没有在伊贺宏彦的家中与企业内部找到他直接参与格林尼治市恐怖袭击的证据,于是老东西在律师团的运作下获得保释,从国家安全局的询问室回到家中。
亚当奥利佛为什么在伊贺宏彦指使手下控告雷斯艾迪南收受贿赂后放走老家伙,不是因为担心对方手里捏着他的小辫子,是因为巴哈姆特海贼团干了一件好事,为星盟政府提供了“爱丽丝”布置在杜马恒星系统的分部地址,协助警务部门对那伙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联盟调查局的办案人员在审讯“爱丽丝”成员过程中,现唐方与亚当奥利佛等人进行会谈时,埋伏在双子大厦的狙击手正然是“爱丽丝”的人。毫无疑问,这为陷入泥泞的恐怖袭击调查工作带来新的曙光。
透过顺藤摸瓜式的调查取证,目标锁定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董事长科莫多希南身上,并将调查中心从伊贺实业转移至漫游者科技联合体。
于是科莫多希南及企业各部门负责人成了联盟调查局询问室的新客,伊贺宏彦的嫌疑大幅减弱,最终在检察部门的同意下被保释回家。
尽管新的证据表明动恐怖袭击一事与伊贺实业关系不大,很可能是科莫多希南设计陷害伊贺宏彦,但是之前的遭遇,还是为伊贺实业带来重大打击。
因为政府部门对企业展开调查,公司股价一落千丈,伊贺宏彦的身价大幅缩水,星盟海军与查尔斯联邦海军为此取消了部分军火订单,门徒战斗机器人的研计划也被叫停……明明已经进入最后的评估阶段。
格林尼治市海湾沿岸一幢靠海的大型别墅内,伊贺宏彦穿着黑色的练功服,跪坐在木地板上,望着前方刀架上平行摆放的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沉默不语。
挂在侧墙的电子显示器正在播放一则新闻……许多记者围堵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驻格林尼治市办事处的大楼前面,要求管理人员对外说明科莫多希南现在情况如何。
在屏幕的另一边,伊贺实业的股票k线图在上下震荡,跌幅虽然比昨日收窄,不过趋势仍旧不容乐观。而代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股票已经跌停,企业债券被持有者大量抛售。
“科莫多那个老东西……”伊贺宏彦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巴哈姆特海贼团打劫了“爱丽丝”的走私船,现那个黑恶组织设在杜马恒星系统的分部,将详细情况提供给星盟政府,进而挖出恐怖袭击的内情,恐怕他现在还被关在联盟调查局的询问室,遭受那些探员的冷眼与欺凌。“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三足机械能够杀死唐方与亚当奥利佛等人,等于在星盟的伤口撒盐,势必加剧国内动荡局势,不管结局是分裂,还是新的执政党上台,为了稳定社会与经济、军事形势,政府都将给予他们这些军工巨头安抚与政策倾斜,既能除掉晨星铸造这个大敌,又能获得好处。
即便唐方等人活了下来,政府对恐怖袭击进行调查,被搞倒的也是伊贺实业而不是漫游者科技联合体,对于科莫多希南而言,搞不好还能弄碗香汤喝。
要知道当初他们在背后煽风点火,使得舆论撕裂风暴快膨胀,亚当奥利佛等人对他们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恨之入骨,绝对会在这件事上借题挥,搞倒伊贺实业既能报仇,又可以杀鸡儆猴,让漫游者科技联合体、沃德重工、黑荆棘船业、艾柯-索沃普纳集团这样的军工产业巨头老实点。
所以说,如果不是巴哈姆特海贼团横插一脚,坏了科莫多希南那个老狐狸的阴谋诡计,他的下场恐怕凶多吉少。
那两把刀的后面有一幅字,是一个日文写的“风”字。年轻时候的他舞起刀来如风怒张,带着奔放与自由气息,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老了,再没有办法将那两把刀舞成没有羁绊的长风。
“董事长,沃德重工的斯温伯恩先生请求与您通话。”
秘书的声音将他惊醒,扭头往拉开的房门处看了一眼,点点头:“帮我接过来吧。”
“是。”门口的男人滑动手上的pda,墙上电子显示器画面一闪,沃德重工董事长斯温伯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秘书躬了躬声,拉上房门,从容退去。
伊贺宏彦扶着地板转身,以正脸面对显示器上的沃德重工董事长,举止条理而自然,系的松松垮垮的腰带依然规整。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斯温伯恩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伊贺宏彦说道:“很简单,兵不厌诈,只是我的运气不错……”
“可是我总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
“那双眼睛已经被关进铁笼子……除非你说的是亚当奥利佛,还有鲁元魁等人。”
斯文伯恩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已经回到家中,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对雷斯艾迪南的控告准备怎么收场?”
伊贺宏彦直盯盯望着显示器上那张脸,沉声说道:“你是在替某些人打探我的口风吗?”
斯温伯恩说道:“你是不是被科莫多的陷害吓住了,看谁都是敌人?”
“伊贺实业因为此事损失惨重,不管是对亚当政府,还是科莫多希南那个老混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这句话时,伊贺宏彦那张老脸扭曲的不像样子,打破他一直以来表现的严肃与冷静。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可是你想过没有,真这么做了,或许会带来更多损失,如今共和党议员与自由党议员已经组成统一战线,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硬来。我们都是商人,商人以盈利为目的,不应该好勇斗狠,意气用事。”
伊贺宏彦望着显示器上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冷笑道:“你是不是已经与奥巴代亚那些人事先通过气,这才来我这里做和事老?”他猛地一拍地板:“真是一群混蛋,承受损失的不是你们,当然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不怎么规律,有点急。
他很讨厌通电话时被人打扰,不由得皱起眉头,满是愤怒的脸上多了点阴沉。不过他很清楚,必定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秘书绝对不会在这时候敲门。
他举了举手,示意暂停谈话,向门外说一声:“进来。”
哗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秘书去而复返,脱掉脚上的鞋躬身走入房间,将手上捧的pda递到伊贺宏彦面前。
他接过pda,挥手示意秘书离开,直至房门被重新掩上,才低头看向pda屏幕。
上面是一篇报道,来自格林尼治市汩罗邮报,标题是“黑暗世界的战争之王”,文章作者是乔安娜奥利佛------现任星盟总统的大女儿。
这篇文章的篇幅不短,被汩罗邮报放在头版头条,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能有机会在这么重要的新闻媒体刊登文章,还被安排在头版头条,哪怕她的身份不一般,是总统先生的大女儿。
既然作者没有高深资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文章质量很高,换句话说,乔安娜小姐搞出了一个BIg,nes!
是的,这个新闻很大,大到伊贺宏彦选择性忽视了等待他继续对话的斯温伯恩,大到他无法保持严肃与克制,从跪坐姿势站了起来。
文章分为好几个部分,对应着好几个人物,都是星盟军工领域很有名气的家伙,有电子显示器上那个人,也包括他,还有科莫多、奥巴代亚等人。
乔安娜当然不可能用富于赞扬意味的褒义词来形容他们,也不是非常凌厉,刀剑一般攻击性语言,而是偏字。
然而正是这种纪实文字,却比刀剑还锋利,比毒药更伤人。
艾柯-索沃普纳集团的席董事奥巴代亚曾在两年前自“爱丽丝”手中买下五名索隆帝国女孩儿,非法拘禁起来,以满足他与其朋友的特殊嗜好。
沃德重工董事长斯温伯恩在图兰克斯联合王国原侯爵瑟维斯瓜林洗钱一事上提供便利,同时长期依靠虚假贸易骗取国家津贴。
蒙亚帝国、苏鲁帝国与星盟在战争对峙期间,伊贺实业无视政府颁布的禁止条例,透过红色烈士党与苏鲁帝国的艾维公爵进行军火买卖,并有泄露星盟机密之嫌。
……
像这样的内容还有很多,分门分类列举其上,并且附带相应的数据、照片、出入境记录等可以用作证据的资料。
虽然这些罪名都不大,可是当它们罗列在一起的时候,毫无疑问给人非常震撼的感觉。
啪!pda落在枣红色地板上,出有点闷的震响声。伊贺宏彦的手开始抖动,生满老年斑的脸比刚才还要扭曲,能够看到鬓角凸起的青色经络。“这就是亚当奥利佛的还击吗?”
文章是乔安娜写的,伊贺宏彦不认为一个26岁的女孩儿有能力收集到这些资料,最大的可能就是背后有人帮助……她的父亲亚当奥利佛自然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他被联盟调查局抓去询问的时候,下面的人举报雷斯艾迪南收受贿赂,这被认为是伊贺实业的反击。很自然地,乔安娜的大新闻也被认为是亚当奥利佛的回击。
“出了什么事?”斯温伯恩皱着眉头问道,不过没有等来伊贺宏彦的回答,那张脸便消失在电子显示器,看上去走的很急,似乎生了非常突然且重要的事情。
伊贺宏彦知道斯温伯恩为什么离开镜头视界,也知道是什么突状况。
他才从联盟调查局的询问室回到自己在格林尼治市的落脚点不久,可以说屁股还没有焐热,就再度面临被警务部门传唤的局面。
“我讨厌那个房间,讨厌那些人,讨厌那盏刺眼的台灯!”他用力吼着,像一只受到严重伤害又垂垂老矣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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