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圣上做什么决定,那位常公公……”兰溪欲言又止,但她知道,耿熙吾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见得来宣旨的常公公,还是一如既往地受真武帝信重,这让兰溪不得不心生顾虑。那常公公早前可是与平王过往甚密,而就因为兰溪碰巧撞见了他二人私下会面,平王便不惜数度向她下杀手,兰溪不得不多想。
“此事,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所以并未禀报圣上。不过,我已经有了法子,会从其他人的嘴里将话透到圣上耳中,让他戒备一二。”身边最亲近的人,却极有可能是平王的细作,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向真武帝提个醒的。
兰溪点了点头,继而又是苦笑道,“你看我,又瞎操心了。这些事,你都早已安排好了的,我偏生却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我这颗心,总觉得有些难安。”
耿熙吾伸手环上她的肩膀,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关心则乱,我也知道,你这心里是放不下,毕竟这可是改天换地的大事,不过没事的,我们也不是全无准备。你呀,只管将心揣在肚子里,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于大夫也说了,你心情欢悦,咱们的孩子才能开心,思虑太多,终不是好事。”
兰溪点了点头,两人的手一同轻抚着小腹,忍不住温柔地微笑。
这几日,耿熙吾见兰溪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口水也要呕上半天,当真是心疼得不行,他真没想到,怀个孩子竟是这般的辛苦,自然是再舍不得兰溪为了别的事而费神了。
兰溪不再说话,安心地偎在他怀里,与他一道望着琉璃花窗外,大雪纷飞,渐欲迷人眼,这舒心的日子,怕是也过不了几天了。
果然,这一个晚上,兰溪突然自梦中惊醒。
“怎么了?”耿熙吾习武之人,本就警觉,在她从枕上弹坐而起的下一刻,便已是将她揽在了怀中,皱眉看着她。
兰溪的发丝被冷汗浸的湿透,粘在颊边额上,衬得一张脸更是惨白,捂着胸口摇了摇头,“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至于梦见了什么,却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只觉得那种惊悸的感觉,还残存着,心惊肉跳,真真切切。
耿熙吾眉心紧蹙,只是还不及说什么,屋外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几近无声,兰溪一无所觉,耿熙吾的目光却是一暗。
紧接着,门外响起值夜的红螺小声地禀报着,说是耿护卫有要事求见世子爷时,兰溪心头不由一跳,回过头去,却见耿熙吾已是披起外袍,起了身。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他却已回头将她重新压回枕上,道,“外面的事有我,你只管安心睡着。”
兰溪听出他话语里的坚决,终究是没有强辩,待他走后,强迫着自己闭上眼,但却是睡意了无。这大半夜的,长风既然找来,那便必定不是小事,她如何能够放心。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将她重新捞进熟悉的怀抱里,看着她不断颤动的浓密眼睫毛,不由深深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睡着呢!从前总觉得她聪明是好事,可是如今。这思虑太深,也是个问题啊!
只是因着了解,耿熙吾还是选择了投降,“自下大雪起,我便让长风留意着京中各处民居,尤其是城南和城西。他方才来。便是来禀报此事的。”
兰溪心房一紧,睁开眼来,“可是出事了?”
她只记得,前世的这一年,大雪连下了十几日,京中不少贫民的居所被积雪压塌,砸死砸伤不少人。但那时,她自己的事尚且操心不完,委实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而且,那时总觉得这些事是离她极远的,听罢也不过就是唏嘘了一番,而后,在太后和贾皇后带头救济时,也随之以平王府的名义支起粥棚,施了几日粥也就罢了。
但她只记得有这么一桩事,但具体是何时房屋塌了,她却是不知道的。而城南和城西。便有不少贫民聚居之地,既然师兄一早便让长风他们注意着,长风又是在这时匆匆来报,说的还就是这两处的事,兰溪自然便想到了。
耿熙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点了点头道,“塌了不少房子。虽然应对还算及时,但……”叹了一声,耿熙吾住了嘴,将兰溪又往怀里拉了拉,“哪怕是天大的事,你这会儿也要先睡才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可是……”兰溪可是后面的话,被一只温厚的手掌堵住了,世界骤然暗下来,静了下来,他的手轻轻遮在她的眼上,瓷沉带着两分命令的口吻在耳边响起,“睡觉!”
兰溪愣了愣,心却也安了下来,顺从地闭上眼,本以为睡不着,但不一会儿睡意就翻涌了上来,她很快,便快乐地奔去寻找周公了。
第二日醒来,便有很多事要安排,好在都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因着是做善事,身边的丫头们也很是热心,长柔帮着跑了几趟锦绣庄,来回传话。
不过半日的功夫,锦绣庄的棉衣便很是低调地发放了下去。虽然准备了几百上千件,但就是京城内受灾的人也很多,还是觉得不够。
这个时候。曹掌柜便不得不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感叹起自家的东家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
只是,锦绣庄再怎么低调,却还是在灾民中传出了名声。
兰溪早前虽是想救济灾民,但心里不是没有顾忌,直到耿熙吾跟她说了一席话,她这才放下了顾虑,放手去做了。
可是到得第二日,她母亲却特意登门来说了她一通。她才知道,就因为她行的这桩事,让齐王心里怕是起了龃龉。竟是在与朝上说起救灾事宜时,一向过从甚密的表兄弟二人当着圣上的面就此争吵了起来,直辩得脸红脖子粗,待得散朝出了紫宸殿时。,表兄弟两个竟是互不理睬了。
旁人都在私下里传说,这锦绣庄再怎么低调,又如何能瞒过京城里这些人的眼睛?谁不知道这锦绣庄是靖北侯世子夫人的嫁妆?要救济灾民,收买人心,却不知会齐王,让他捡个现成的便宜,齐王那儿能过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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