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对筱思远找他,还是蛮奇怪的。
他们俩遇到的机会挺多的,从去年的电视剧总结大会,各种会什么的,毕竟都是金牌编剧,而且也都写战争历史。
找了家茶馆,看得出来筱思远是常客,老板是个清瘦中年男人,穿着对襟的亚麻衣服——林海文有点手痒痒,他不穿亚麻的,因为他画布都是亚麻的,刷了胶之后,跟这种打磨的光不溜溜的亚麻布有点像。
“筱老师来了?”
“唐老板啊,给你介绍个人,喏,林海文。”
唐老板迷茫了一秒钟,筱思远的朋友,多是五六十岁的,这还是他见筱思远带来的最年轻的客人呢。不过他开这个茶馆,跟筱思远这些人打交道不少,连带着对圈里的人事也听得多,迅速就记起来林海文是什么人了。
“噢噢,林老师啊,呵呵,我之前还在看你的呢,写的真好。”
“谢谢唐老板。”
“你们坐,还是喝毛尖?”
筱思远找了个靠边的小桌:“林先生呢?”
“毛尖可以啊,庆阳的么?”
“有有有,稍等一会啊。”唐老板看着就有点热情了。
林海文若有所思的,这事儿难道还落在了唐老板身上?
果不其然,筱思远就说开了:“唐老板是中河人,洛城下面的一个县,叫鹿云的。他到京城开茶馆十几年了,结果就前段时间,老家那边出了点事,他们村周边有个铜矿,下了场大雨,就把矿渣还是什么冲出来了,结果他家里的水全都被污染了,下面吧,好像瞒的很紧,地方上保护的厉害。他老子娘呢,就找上他,问问他能不能找点关系,老唐他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是我们这几个老茶客。我呢,虽然也认识几个人,但在中河那边能够得上也真没有。这不就想到你了么?”
“是看我跟媒体闹得鸡飞狗跳的,是吧?”
“哈哈,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对,记者不自律,哪里有立场去监督别人。就说鹿云这个事情,我就不信记者都不知道?无非要么觉得得罪了什么公司划不来,要么就是觉得问题不够大,闹不出来。海文先生啊,你看看,能不能帮忙问问看。务实一点,咱也就是看看能不能有这个力气去反抗,要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了,在咱们这个社会里头,可不就这么活着吗?”
林海文点点头,他跟中河的关系很密切,这在圈里头不是什么秘密。
10月份要启动的八省二市春晚,他更是总监制,这个东西,中河上下都是很看重的。筱思远能找上他也不出奇。
“我了解一下。”
“好,这真是很冒昧,但我们也真是无力,与其绕着圈去请托人,我想着我这把老脸估计还能在你面前卖几个钱,哈哈,倚老卖老了。不过啊,听老唐说起,也真是胸中如块垒在怀,憋得慌。好些他们村的人,都被那种地痞村霸打了,腿断脚断的都有。”
林海文答应的痛快,到底还是因为筱思远这个事情,他也可以当不知情,唐老板还能逼他么?终究是热血未冷。
喝完了茶,唐老板一定不肯收钱,但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挺感激的。
林海文也是不烦二主,他直接找了顾海燕,让顾海燕去帮他问问。
顾海燕本身是中河宣传部的副手,下面要封口,也只能通过这条线,她去了解还是很方便的,而且说实话,她愿意去做这个动作,有些人本身就需要三思了。
顾海燕答应的很利落。
而且转天就给他回复了:“这个事你别插手了,挺复杂的,海龙矿业,你知道吧?这是他们子公司的一个项目,最近海龙要募股,压的很紧,我跟郝部长说了一下,他也打电话下去关注了,安顿上面他们会上心的。”
“……哦,还麻烦郝部长了?那你帮我谢谢他老人家啊。”
“没事,他说你到洛城来的时候,还要请你吃饭呢,帮我们电视台、旅游项目,多赚了几十上百个亿啊。”顾海燕跟林海文现在真是越来越熟,友谊之情比金坚,对他也很掏心窝子:“海龙那边,你的脾气啊,忍忍,不是说省里包庇它,主要是从你的安全考虑,这种做矿的,是吧?谁知道呢。”
“我知道了。”
海龙,华国矿业公司里头前五的巨无霸啊,林海文确实是没啥还手之力。
至于郝部长的一个人情,他倒也无所谓的。人情这个东西,过期作废,只要他还跟和中河台这么合作下去,中河台蒸蒸日上,宣传线的成绩少不了,郝孟呈那里的人情,不说用之不竭,至少也不用数着来。
这边得到回复之后,他也没有去跟筱思远说。
要是有用,唐老板那头自然有话传过来的。他料的不错,大约是十来天之后,筱思远给他打电话,说唐老板在百味阁摆了一桌请他,他也没客气,好歹也花了一个正局级,一个副省级的人情呢,百味阁的菜是贵,但也没有贵到这个程度。
饭局上除了唐老板和筱思远,还有熟人——谭启昌老叔。另外就是一个编剧、一个导演,都是老唐茶馆的常客。
“怎么样啊?呦,你先别灌我酒,哈哈。”林海文才坐下,赶紧挡住唐老板举过来的酒杯:“谭叔叔啊,您这是稳坐中军帐啊?”
“喝茶喝茶,”筱思远给林海文倒了杯茶:“喝点茶,酒有什么好的,呵呵。”
谭启昌就知道,他一出面,林海文就能明白是他出的主意。
“我说我来跟你说,结果筱老师提前就给说了。”
这么看来,唐老板应该求到筱思远这边,他觉得隔着谭启昌不够有诚意了。
“前天啊,我家里电话过来,说是矿上跟县里去了人,打伤的都给了点钱,也送了干净水过去。另外他们也请了打井队,准备在山上打口井,引到村里,解决饮水的问题。”唐老板把处理的情况给说了:“我爹还挺有面子。”
说到这里,他也是一脸无奈地摇头,这么处理一下,村里人都有点感恩戴德了。
“你小子找了什么人啊?这么快?”
“中河的郝部长,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咳咳咳,”谭启昌一口茶水差点咳出来,要说他也是挺有面子的人,但动辄就联系到郝孟呈这个级别,也是别想的:“瞧瞧,还是我眼神好,知道真佛在哪里求吧?”
大家虽然都笑,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气氛转过来,聊起八省二市春晚来——现在外头对这个晚会的关注度,那真是丝毫不逊色于央视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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