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经不起曝光和细查的,尤其是身居重要职位的人。
当这一出丑事传遍网络的时候,很快,就有毕业于美院第四油画工作室的青年画家出声控诉,自己的画作曾经被海城双年展组委会遴选通过,但最终却是被孙副院长的弟子取代。据他所知,那位取代他的青年画家,甚至是赶画了一幅和他主题一致的作品,并去参加了双年展,获得一个三等奖。这位如今已经出国的画家,甚至表明“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只是很多人当初为了毕业,为了不敢得罪颇有声望的孙某某,选择了忍气吞声。”
这样的表态,吸引了媒体的敏锐嗅觉。孙副院长的弟子名单是公开的,他们参加的展览也是公开的,获得的奖更是挂在官网上。这么一一去查,一一接受爆料,不需要多少时间。这场本来就在油画届内部引发轩然大波的新闻,让很多曾经受害的青年画家,甚至是中年画家选择匿名、甚至是实名公开曝光出来。
一条长长的名单被披露。
国庆60周年全国美展。
阳城艺术双年展。
全国美展。
全国青年油画家联展。
全国油画协会年展。
华俄艺术家联合展。
京城青年油画家联展。
或者是主展览环节,或者是青年分展,孙副院长带着他的数位弟子,可以说是纵横捭阖,战无不胜。铜奖、优秀奖,特别奖,三等奖,二等奖,林林总总不下数十个。他自己也从一个知名画家,一路走上业界权威的高位。
被他剥夺机会的那些人,更加只有选择沉默。
“这位油画届学阀,为了给弟子牟利,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除了目前有人实名公开的名额替代,还有以势压人、诱之以利、强行安排,两边扯谎等各种手段和方式。多年来,有些被人揭露,有些则一直等到今天才为人所知。但是一直以来,却没有人选择站出来揭露,或者是有人站出来,却无法引起关注。不得不说,油画界,这样一个看上去非常高雅的艺术世界,似乎也充斥着学阀霸权。而这一切的最终揭露,却源自于这位权威人士的一件桃色新闻,不得不说,这确实充满了讽刺意味。”
舆论转向油画届,甚至是艺术界的公正时,央美则悄然将具体的事情,以桃色事件掩盖了过去。没有更多具体的报导和描述。
蒋院长和美院的班子,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了这件事情。
孙副院长解职、解聘。
朱定解职,身上若干奖项被收回、取消,从前途无量的名家弟子,崭露头角的青年画家,成为无人问津的落拓之人。
陈牧扬被开除,京城展览的三等奖被收回,基本上是绝了继续走这条路的希望。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是错在了贪图林海文的机会,还是跟随了孙副院长,接受了那些不应该属于他的机会和荣誉?
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桌子上的一份报纸。
,秦南省安田,是他的老家。他拿到联展三等奖的时候,也是这份报纸,说他是“近年少有的油画天才,备受专家赞誉”,但今天的报纸上,一个整版都是“昔日天才靠‘整容’,安田民众纷纷引以为耻”。
他已经接到了好几个高中同学、家人的电话,甚至还有陌生人的。
看着打包好的行李,他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发了。
……
孙副院长那天之后,直接进医院治疗,今天静悄悄回到美院和蒋院长见面。
“你身体没问题吧?”愤怒也好,厌恶也好,看到今时今日的老孙,蒋院长发现那些都不存在了,叹了一声。
短短几天,孙副院长像是老了十岁,苦笑着摇摇头,“检查出来的结果,居然连血栓、糖尿病、心脏问题都好了,医生都忍不住快要把我切片了。”
“那,那你——”
“我也不知道,也就是这件事情之前的一天,我醒过来突然发现,就是有点刺痛感,结果一看,就——”说起难堪的事情,孙副院长也没有觉得丢脸了,脸能丢的都已经丢干净了,“也没什么血,也没有受伤,更没有发现有人进屋的痕迹。”
“可你怎么还到学院来。”蒋院长想了一下,那几天孙副院长一直都正常上班了。
“……我怕啊,要是——我还怎么做人?”
两个人认识已经超过20年了,老孙做的那些事情,蒋院长也不是一无所知,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是没有给学生捞过这样的机会。只是他还有底线罢了,不像老孙那么不择手段,结果一经揭露,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手段太脏、太黑。
……
12月底,当被“偶然”发现于美国一家健身馆,迅速引起娱乐吃瓜群众的关注的时候。
常硕从巴黎返回国内。
林海文带着傅成去接的他,师徒两个,没有直接到常硕家,也没有去央美的画室,在路边找了个挺安静的咖啡屋暂时休息了一下。
一杯咖啡,袅袅生烟。
“老师,你觉得孙副院长,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罪有应得吗?”林海文的眼神里,难得有些困惑。说实话,抽到了葵花宝典残卷,并且用到孙副院长的身上,他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但效果出乎他意料,后来引发的事情更是他没有办法想象的。
他跟常硕已经有了决定,在常硕明年的聘期结束之后,不会再接受央美聘任,转而在国内办一个私人画室,林海文也退学加入其中——巴黎高美和央美的合作,自然不用再谈。林海文在敦煌这一块稳定之后,前往巴黎游学,到时候究竟是进入高美学习系统性的西方油画培养模式,还是选择跟著名西方油画家们一起切磋学习,这就是随意了。
甚至他还考虑过,在退学之后,好好给陈牧扬,给央美的同学来一顿震撼嘴炮教育。
但一切,随着孙副院长的风波戛然而止,那些曾经恬不知耻的人,一个一个串葫芦一样倒掉了。
常硕相当淡然,“私德败坏,公德丧尽,还有什么可惜的么?”
林海文捻了捻右手中指,那里头有一只牵机书虫——也是恶人谷出品。
“恶人谷啊,恶人,恶人。”林海文低语了两声。
“嗯?什么?”
“哦,没什么。您要是不急着回去休息,我想请您去我画室,公司那个,看一看,完成了,我感觉效果还是不错的。”
常硕眼睛一亮,创作这幅画的过程中,林海文跟她沟通了很多遍,说了很多想法——这是林海文画别的作品没有过的。后面,他更是在色彩的理解上,有了突破性的发展,也用到了这幅画上面,常硕是非常好奇的。
“好好好,走,走,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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