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就在矮个宿舍,随便找了个床铺睡了。矮个喜欢打呼噜,刚好我又想着殷华的事,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头晕晕的,眼上都是黑眼圈。
可我还在想着蛋子和他宿舍的事,一出门就往404宿舍跑。他们宿舍门敞开着,我听到蛋子高一阵低一阵的呼噜声,知道,他还好着。扫了扫殷华的那个床铺,他人已经不在了。
“到哪儿去了?”我问矮个有没有看到,矮个说,不知道,今早起来,我就没看到他。有可能昨天半夜出去了。
“昨天半夜?”想想我那会儿回矮个宿舍睡的时候,都凌晨两点半了,那会儿他还出去,是到哪儿。我问矮子,有什么办法知道殷华去哪儿了。
“去调监控,但要去学校申请,还要开单子,麻烦地很,你去买一包烟,问一下楼管,昨晚有没有人出去。”矮子凑在我耳边道,别看他个头矮,做人倒是一套套的。
我按着他办了,最后这楼管给了讯息也不是太有用,他说,昨晚没人敲门让出去啊。
“算了,就算有人,估计你也不知道。”看楼管一副睡地正香的样子,我就失望了,不过在我等在门口一段时间,殷华终于回来了,他穿着一件紧身黑衣,把自己裹在里面,看着都快出不来气了,他却行动自如,眼睛里还挂着泪水,嘴咧地大大的,像在笑。
我突然想起矮子跟我说地,“他有时候半夜穿着一件黑衣服就出去了,等第二天才回来,回来时,还又哭又笑,就像疯了一样。”
看见我,殷华也像没看见一样,从我身边穿过,旁若无人、动若自如。
“他不会昨晚见到我,今天就忘记了吧?”我咧了咧嘴,没去管他,而是给蛋子买了一些酸奶,他昨晚喝那么多,得弄点这个醒醒酒。蛋子支着身子也出来了,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啊,昨晚睡得真爽。
“爽?”我浑身抽了个冷汗,要让我和殷华住一晚上,就算醉着我也得醒过来。
“怎么呢,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昨晚吐了?”蛋子捶了捶我的身子,嘲笑道。
我耸了耸肩,笑着说,昨晚好像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蛋子不服气,那,今晚再去,再去喝。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再喝,你跟我说说吧,你们宿舍那位,是什么情况。
蛋子听到这话,眼睛上下串了一下,那位,你说地是……殷华。
看他的样子,对殷华也有点畏惧,这就让我很好奇了,殷华怎么让这么多人害怕,难道就因为他阴森森的样子,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我怕像昨晚一样,殷华突然就站在门口,就把蛋子叫到宿舍后面的一个树下,这里人少,说话也方便,问他殷华是怎么回事。
蛋子沉思了会儿说:“许诺,殷华你还是小心点,他精神不太正常。”
“精神不太正常?”看他早上从外面回来那样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确实不像正常人。
“之前老师都准备把他送医院的,但殷华当时被捉住了,就当着许多人的面,把裤子脱了,那会儿一大堆女生,吓得连声尖叫,都说他是疯子,这谁还敢再惹他。老师同情他,就没报警,放在404宿舍,还让我跟他住一起。但在宿舍,我和他基本不说话,各弄各的。”
殷华为什么会成这样,我问道。
蛋子摇了摇头说,“也不清楚,有人说,是他哪个在外面打工的亲人死了,他心里受刺激太大,变成了这样,也有人说,是他学习压力太大,压抑过度了。”
“那蛋子,你和他呆在一起,就不害怕吗,就不想搬出去?”蛋子那风风火火的个性,我可不觉得,老师说一句话,他就呆宿舍里当活菩萨,陪着殷华。果然,蛋子把嘴一耷,一肚子的苦水倒出来:“老子也不想啊,可那个殷华说,我要搬出去,他就跳楼。妈的,我打人是打人,但要真跳了,我不完蛋了。”
说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可每天晚都搞到很晚才回去,为什么,还不是怕看他那双眼睛。”
我拍了拍蛋子的肩膀:“兄弟,你受苦了。”
“哎,习惯了!”蛋子鼻子一抽,整个一副抱经战场的样子,“不过你小子,怎么对殷华感起兴趣来了。”
我支支吾吾着也说不出来原因,殷华就像一个磁盘在吸引着我,但这个我不能说,说出来蛋子铁定能想歪。
正当我在琢磨着怎么回答时,从后面传来几声照相机的声音,“咔擦——咔擦”。
那声音,像磨子熬豆一样,僵硬而刻板。
我回头一看,一个老头拎着相机,对着我和蛋子就照个不停,他的身子上脏脏的,拎着个麻袋,披着个大马褂,身上带着很重的味道。
整个一猥琐老头的形象。
而且这种在背后拍照的动作很让我反感,我皱了皱眉头说,大爷,别拍了。
“嘻,嘻——”老头咧着嘴,也不说什么,露出两个大黄牙,吱吱地笑着。
我看着心烦,就使了神色给蛋子,让他来办,但没等蛋子开口,老头就拖着他手上的大麻袋就走了,脚上穿的一双拖鞋还挂啦挂啦在地上擦着响。
“蛋子,这老头谁啊,以前怎么没看过?”
“谁知道啊。”蛋子耸了耸肩,“我也只看过一两次,管他呢,走,去教室,婷婷估计都等急死了。你这兔崽子,怎么都不见你提起婷婷!”
婷婷,我愣了一下,婷婷真的在教室吗?
我望了望胳膊,刻的“婷”字还在,那,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怎么又发愣了!”蛋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拽着我往教室走。他说,你啊,是不是不想上课?逃了一上午觉出好来了?我说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婷婷为什么会在教室。
“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婷婷不在教室,在哪儿啊!”蛋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我,就把我拉到了教室。但还没进教室,我和蛋子就听见里面一大片哭声,他们有的趴在地上,有的伏在桌子上,哭地前俯后仰的,和我这个笑声,形成刺耳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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