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极了,就往山下跑,一路跑着,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只没来由地往人堆里走,头重重地低着,擦肩而过或是被我撞上的人都发来恶毒的诅咒声,从后面吐了几口吐沫。一辆差点碰上我的车,也在紧急刹车了之后,从车窗伸出个头来,“找死啊!”
我愣了愣,望了他一眼,他就不说话了。我脸上还留着鬼磨子咬过的痕迹,上面的血渍也清晰可见,眼神是冰凉冰凉的,比浸在水里的冰都要冷,这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戒畏来,那人一脚踩住油门,便开动车走了,之后,我在路上走着,也很少过来人惹麻烦了,不知是不是我刚才抬起头来,把他们吓着。
我也顾不上和他们解释说了,那个女人好像就跟在后面,我怕我稍微一放松,她就跟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有山上那群鬼磨子,那群鬼磨子,即便再凶,在我印象中,也是不会上去撕咬人的,爷爷也没说过他们撕咬人的事,但就在几个钟头前,几只鬼磨子,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幕吃人大剧,老伯,我都被它啃过。它们的身躯也比爷爷描述的要大地多,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还不断地在我眼前浮现。
鬼磨山上存在的奇怪景象太多了,我只有离开这,远远地离开这里,才能活下来,才能避开那么多的诡异。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说实在的,我的内心已经有点麻木了,你要是现在放一个血肉淋漓的尸体在我面前,我可能也只是闪一下眼。人的胆子总是慢慢地练出来,比如刚去医院的小医生,你让他动个刀开个心房他可能手都颤抖地不行,但几次之后,开膛破肚就是家常便饭。
这会儿,天慢慢暗下来,我肚子也有点饿,可搜了搜身子,除了那身破衣服、破鞋,什么都没有了,之前带在身上的钱,估计在山洞里和鬼磨子厮打的时候,丢了。去卖艺吗,我苦涩地笑笑,卖艺,我除了会个半桶子甩的简单驱逐术,还会什么?要挂个牌子还是这种可信可无的镇压邪崇之术,相信不一会儿我就被送警察了。
我皱了皱眉,找了一家馆子,准备打了小工,挣点吃的,这在外面,不会点技术,真是难生存,还没尊严。
那家老板,还算好,不仅收留了我,看我脸上有伤,还问,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吧。我说不用的,其实心里也想去医院,这脸毕竟是留着看的,要真留了疤,以后娶媳妇都难娶了。但想到去医院的钱,我就摇了摇头,说,疼过了,就不疼了。
老板点了点头,让我洗碗,我没干过这活,干起来手生地很,碗也洗地洗不干净,还不小心砸了一个,老板就过来骂,我低头应着。这会儿的我,已经没以前那种在爷爷身边的娇惯了,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就委屈起来。不会一个东西,人家骂,就应该。人出来,就要学会磨炼,洗碗不是丢人的事,洗了好几遍还不会的才丢人。
这事和做别的一样,一次两次不会可以原谅,但第三次,就不能原谅了。
洗了一整天的碗,也该休息了。可那天生意好,老板高兴,就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干活认真,比我之前招的人都要勤快,待会点两个菜,陪我喝些酒。
他姓孙,我们都叫他孙老板。
我就说,孙老板,我叫许诺,来,我陪你喝。
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就喜欢你们这种豪爽的人,看你的样子,是个学生吧?我抬头望望,说,是,我这会儿上学,我沉默着没说话,孙老板就没继续问,把菜点着,酒一整瓶,拆开酒盖他就拿来喝。估计是高兴,一会儿功夫,就吹了两瓶。
“这日子啊,就要会过。你看我,架了这么个小饭店,挣地也一般,但活地却很好,人啊,这辈子,图什么啊,不就图个爽。”老板又撬开了一瓶酒,把瓶子敲地哐啷直响,咕噜咕噜又喝了一大口。
我干了一杯,说是,这生活,你不往它身上靠,它就别人身上靠,得抓地牢才行。
“你小子,还挺会说,不过看你脸上的伤,也不是省事的料。”老板盯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要看穿我一样。
我咧了咧嘴笑,说,这不是人弄的,山上的野东西刁的。
“小兄弟真会说笑,这附近哪有什么山。”老板夹了菜放在我碗里,仔细地看了看我那被咬的地方。在看了后,愣了一下,自喝了一杯酒道,确实,确实,不像人弄的。
“你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我说,我也不清楚,这山,以前也没去过。
他就没继续问下去,而是瞅了瞅我道:“生活都不容易,小兄弟,我听你的口音,像是茶花村的,是吗?”
茶花村,就是我爷爷的那个村,我赶忙说是。苗寨村子多,只有呆久了,才听得出是哪个寨子的。我看了老板一眼,他应该在这里呆很久了,对每个村子都很熟悉,那他应该很清楚,这是哪儿。我说,老板,我没出过门,这片不熟悉,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这是清水镇石崖村,离你们茶花村有一点距离,但你要回去,我明早可以送你过去。”老板大方地说了一句。可我不想回去,我说,我爷爷前一阵子去世了,父母也都早就到外面不回来了,我回去又干什么?”
“小兄弟!”叹了一口气,老板以为动着我伤心处了,就安慰着我,说不要伤心,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出去闯照样能不一般。他还介绍了自己说,来这儿十七八年了,虽然只是开了个小馆子,生活不一样好地很。
“馆子不大,养家也够了。”
这句话说到了我心坎里,我敬了孙老板几杯。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到最后,还斗起了酒,老板说,你小子,酒量还不小,这一片,斗酒少有几轮不输给我的,你还在挺着。
我尴尬地笑了笑,心说,要不是有这只蛊在肚子里,我酒量估计就一瓶吧。不过说到这不过这只蛊也真是奇怪,老跟我玩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把戏,它到底脑壳子想地是什么,还有它这会儿不让我死,是因为要等到把我吸干了才让我死吗?
我支了支手,问孙老板,这一带你熟悉,你知道一个叫白水村的地方吗?
“白水村。”老板挠了挠脑袋,说,不知道。我的心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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