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行吗?”我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望过去,这个驼背老头,鼻子向下塌着,脸上长满了麻子,平日里都和棺材打交道,人阴冷阴冷的,看着就让人害怕。
我把眼光投向了村长,村长还在一个劲地用手挖着,弯着腰,一刨一刨地往外刨土,手红漆漆的,好几块皮都蹭掉了,血也往外流着。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旁边的人都叫换铲子,村长不肯,他说我爷爷的尸体如果真的在这下面,铲到哪儿呢,怎么办。我过去,他们也拉着我,说这事,大人来。
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地出来,虽然对我为什么会来这儿、为什么会在这儿发现尸体,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怀疑。这群人,虽然他们大多数和爷爷关系很好,但这种关系好,也只是因为爷爷帮过他们,如果真的遇到什么触及到他们利益的,会怎么样,也是个未知数。
但就在这会儿,村长惊叫了一声:“快拉我上去!”他的声音急促而短暂,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大家赶紧过去,把村长拉了上来,然后问怎么呢,村长说不出话,就遵在一旁一直作呕,然后开始吐,吐出来一堆黄的绿的东西。
村民们讨论说,一定是坑下面有什么东西,但都不敢过去望,有几个胆小地就说,我们回去吧,大白天的,别到时候还给吓着了。但好奇心害死猫,没几个真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在被怂恿着自己又忍不住的情况下,都把脚步迈开了。
我也跟了过去,我想就算是爷爷在下面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怕自己的爷爷吗,只是等我真正看到坑下面的情景,头皮还是不由自主地胀了起来。
下面的那副尸体已经看不清楚样子了,除了那两只凸出来的眼球,其他部位都腐坏了,还坏地特别厉害,肚子那块直接被掏空了,肠子却被缠到了头上,和稀疏的头发杂合在一起,发出一种恶臭。
我不敢相信,这是爷爷,但在看到头发底下的那条硕大的、像蛆一样的虫子时,我就愣住了,这是爷爷的虫子,是爷爷放在夜里养都不舍得拿出来的虫子,它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
虫子趴在脑颅后面,像蛆一样伏动着,一口一口地咬着下面的肉,还有一些虫卵,从里面爬了出来。
我愣住了,我的眼眶里都是泪水,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两个腿也都软了,脑子里一片麻木。我不敢想,昨晚还站在我身边的爷爷,今天竟然……我想扑上去,把那些可恶的虫子赶走,但这会儿的我,已经失去了所以的气力,只剩下半跪在地上的力量了。
“把土埋上,埋上!”有人疯狂地叫起来,要不埋,这些虫子爬出来怎么办。在南疆,虽然这种弄蛊的人很多,大家见怪不怪了,但真要有那么恶心的虫子出现在眼前,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的。
我过去说,不可以,我不能让爷爷的尸体刚出现就又被埋了,可这会儿谁会理我?两只手就把我抱住了,我亲眼看着他们用土,一点点地填了上去,填好了之后,还在上面剁了几脚。我的眼泪自动流了出来,双腿麻木地走到村长身边,怨念极重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村长脸色很尴尬,他不知道要跟我怎么说,他作为一个村长,这么多村民都说要埋,他不好站出来说不埋。
看着场面这么僵,一个年龄比较长的老者,站了出来:“许诺,你爷爷在生前给村子里帮了不少忙,大家心里都记着,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己,你好好活着,就是你爷爷最大的心愿。”他是村子里岁数最大的人,今年都九十二了,但脑子还很清醒,说话也清晰,是村子里比较有权威的人。他都出来说话了,我不好再闹脾气。
在一旁的二叔却冷笑了声,似乎对老人说地话很不屑一顾,要是他,估计早就把噬尸蛊放下去了吧。
噬尸蛊最喜欢的就是尸体肉了,如果有地吃,它长地会很快,这对任何一个炼它的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
而二叔,爷爷在他眼里,是怎么都比不上这噬尸蛊的。
这件事就算完了,在村长的安排下,爷爷举行了殡葬仪式,还找了隔壁苗寨的一个指路师,给爷爷风风光光地葬了,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去了。那天发生的事,除了去的人,谁都不知道。
我在村长家休息了几天,情绪也好多了,可以出来走走,爷爷交代的事,我准备今天就去办。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一直没看见婷婷,村长也变得很奇怪,不是呕吐就说些呓语,可能是那天看见尸体上的东西,受刺激了。
我问村长,婷婷现在是住学校了吗,村长一愣,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只说婷婷要再过几天才回来。
“哦。”我应答了声。
这是人家家事,我也不好多问什么,但隔几天不见婷婷,还是挺想的,婷婷就像我的妹妹一样,让我总想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她会到哪里去呢,不会是又带到哪儿去看能不能治好她的脸去吧,我记得上次在爷爷说他也治不好婷婷的脸时,婷婷娘不知道在哪里问到一个仙道士,说他可能有土方,结果弄地婷婷上吐下泻受了好一番折磨。
我在知道后,很不忍心,在那会儿我就发誓,只要有哪一天,我学会了和爷爷一样的本领,一定会治好婷婷的脸,让她像普通的姑娘一样,可以爱美,可以打扮。
“小诺,你在想什么呢?”
村长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吓了我一跳,我忙说,没,没什么。
“她娘给你弄了碗肉汤,来喝吧。”
村长招呼我去了厨房,然后让婷婷娘把肉汤端给我,我喝下去,味道挺好的,胃也变得暖暖的,只是在我喝的时候,村长和婷婷娘就这么一直望着我,还发出一种看上去没什么但心里却瘆得慌的笑容,我找了个理由,说肚子疼,就到外面去了,然后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刚才在厨房里,好像气都喘不出来。
村长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还有我,这两天身体也差多了,特别是在屋子,总感觉憋地慌,非要到外面来。
难道是因为,爷爷跟我说地,我肚子里长了条虫子?看来,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得去白水村,找那个能制好我肚子里虫子的人。不过在去之前,我得办两个事,一个是,把那个木匣子,让人打开了,我总不能一直抱着它,在路上走吧,二个就是,把那间房子也就是我和爷爷以前住的给烧了。
这两天,我一直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伤中,也不想问木匣子的事,这会儿,也该去看看木匣子里到底放着什么了,爷爷既然在走之前把它交给了我,说明这东西,对他,对我,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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