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大约二十分钟,或者是半个小时,具体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没有人会去看表,更没有人在意那丁点时间的流逝。
又过了一会儿,陈易终于有了动作。
应该说是两只茶杯先有动作,之后才是陈易。
两个几乎盛满鲜血的茶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自行飘落到茶几上,这期间没有散落出一滴一毫。
直到茶杯落在茶几上,发出两人融合在一起的轻微响声,鲁家父子三人才回过神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激动是因为陈易展现出来的手段越多,越匪夷所思,化解血煞的可能性就越大;紧张则是因为陈易那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和那快要阴沉出水来的脸庞。
“陈大师,怎么样?”
鲁一鸣最先沉不住气,小心地问道。
“不怎么好,你们两人身上的血煞各自不同,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陈易没有看他们,只是沉静在刚在所观察的煞气之中,同时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往口袋中摸去,想要拿烟,可摸索了一阵只是摸出一个空烟盒来。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为的是以防万一,出现麻烦,却没想到还真被他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两杯鲜血中的煞气果然不同。
鲁一飞连忙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拿出一根,递给陈易,“陈大师,您说的这个不同是什么意思,能详细讲一下吗?”
陈易仿佛如梦方醒,看了眼递到眼前的那根黄鹤楼,又看了看面色紧张的鲁一飞,这才接过来,就这他的打火机点上,狠狠抽了一口。
“你们两人身上的煞气至少有三种,不仅种类不同,在数量上也有着差别。”
“这怎么可能?他们两人身上的血煞都鲁家先祖传下来的,还是双胞胎,怎么会有不同?”鲁正源心中紧张,更觉得怀疑,一母双胎,都是鲁家子弟,胸口的印记也几乎一模一样,数量上有差距或许可能,但种类上怎么会有不同?
“陈大师,您,您莫不是看错了吧?”鲁一飞狐疑地看向陈易,心中自是千百个不相信。
正如鲁正源所说,两人虽然身高样貌都不相同,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双胞胎,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鲁正源发愁的原因,如果说有了第一个儿子,他们可以选择不去要第二个,但是这双胞胎却是他没办法控制的。
鲁一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也是同样的想法。
“老爷子,你再做点贡献,给我一杯鲜血。”
陈易只是看了三个人一眼,然后又拿起一只茶杯,放在了鲁正源面前。
“好!”
鲁正源没有反对,学着刚才两个儿子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指,放在茶杯上方。
陈易念头一动,神识便如利刀一般,在其小指之上划开一道血口,紧接着便是鲜血喷涌而出。
盛满了茶杯,陈易定了定神,来回看了几眼,鲁家父子打起不敢喘一声,只是安静的看着陈易,心中祈祷,最好是他看错了。
一会儿之后,陈易收回神念和神识,说道:“有些棘手了,老爷子你身上的煞气与他们也有些分别,这些差别非常细微,不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而且最麻烦的却是这些煞气像是同共同进退一般,不可能逐个击破。”
陈易刚才在那里似乎只是看着鲜血,但实际上却是做了很多。
血煞是由多种煞气混合而成,依附在每一个血细胞之上,只要陈易用神识试图剥离任何一个细胞的其中一种,那另外几种煞气就会一拥而上,同仇敌忾。
以他的修为,同时剥离一个细胞上的三四种煞气是件轻而易举之事,可剥离了一个细胞上的煞气又有什么用?用不了几分钟,那个干净的血细胞很快又会被同化,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我的也不同?”鲁正源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心底对陈易是很信任的,一杯可能看错,两杯也可能看错,可是三个人的在一起比对,那看错的几率就极小了。
再说陈易不是匆匆一瞥,一扫而过,而是仔细观看了半晌,还能看错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鲁一飞和鲁一鸣相互对视一眼,俱都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层阴影。
陈易趁着鲁家父子发呆的时候,迅速拿出狼毫小楷和朱砂,用热水冲开,围绕着三个茶杯,绘制出一个简易的阵法。
“三位看好了!”
陈易低喝一声,嘴中念起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保命护身,显邪现魂,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停,鲁正源等人俱都一个激灵,再看向那茶几之时,却发现茶几上似是蒙了一层氤氤氲氲的雾气,似是清晨薄雾一般。
而那三杯鲜血中却是各自飘出的了几种不同的雾气,土黄,亮银,赤火,青木,黑水,还有一股血红。
每个茶杯中都有三四种不等,尤其以鲁正源的那杯最多,最重,最浓。
几种煞气飘散而出,凝而不滞,彼此交缠,似是树藤相依,又像是几种不同颜色的水草缠绕在一起,在水中摆动。
“这,这就是血煞?”
鲁正源见识过那只麒麟猛兽,比之目瞪口呆的两个儿子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错,这就是你们身上的血煞!”
陈易点头说道:“土黄色的为地煞,银色为明器埋葬地下中日不见眼光所产生的金属性煞气,赤红之色则为火性煞气,这青绿色和黑色则是木煞和水煞,至于只血红色,则是死人身上带出的怨念,也就是你们说的血煞。”
在他跨入神念境之前,神识只是停留在初步阶段,看到的煞气也只是黑乎乎的一片,现在的他成为神念境中期强者,距离传说中的天人境只是相差了几步之遥,神识所观察到的煞气自然不再笼统成一片。
陈易也知道,如果他能再进一步,还可以分辨出更多的种类。
刚才的怀疑现在已经全部消失,鲁家父子三人眼中只剩下了这几股差绕在一起的煞气。
“陈易大师,您说的那个共同进退又是什么?我知道这些煞气都有灵性,可是老头子见识短浅,实在不是很明白,陈大师可否解惑?鲁正源还是不死心,潜意识中始终不愿意相信鲁家背负的血煞会这么难缠。
“好吧,那你们就看清楚了!”
陈易点头,没有拒绝,指着那个盛放鲁一鸣鲜血的茶杯,说道。
他嘴唇翘起,嘴中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口哨声。
口哨声极高极尖,不仅在屋中回荡,而且还穿透了屋顶的泥土瓦片,冲上天空,把一群栖息在枝头,正在懒洋洋晒着暖阳的寒雀“呼啦啦”惊飞。
鲁正源眼睛蓦然瞪大,只见一股鲜绿欲滴如初春抽芽柳条般的气雾,婉转盘旋,像是一条绿色的小龙一般,冲了出来,一头扑向那缠绕在一起煞气。
鲁一鸣既因为这杯鲜血是自己,又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不由全神贯注起来,眼睛不肯放过一刹那的变化。
鲁一飞同样是极为紧张,脸上僵硬,双拳握起。
他们都知道,如果陈易的五音化煞再次成功,那么,他们身上的煞气就极有可能彻底清除。
虽然陈易不这么认为,但只要是人,无论他多么理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是吗?
绿色小龙一扑上那股赤红,土黄,银白色还有血色缠绕在一起的煞气,瞬间分化成几十条更小的小蛇,从上至下,从那不规则圆柱状的煞气外表盘旋而入,径直与那土黄色的煞气缠绕在一起。
青绿色的木性灵力明显要强大一些,死死咬在土黄色的煞气之上,一点点吞食消磨。只是眨眼间的工夫,那土黄色的煞气就少了小半,绿色灵力也在减少,但消减的程度要远小于那土黄色煞气。
鲁家父子三人脸上同时露出兴奋之色,激动之余,身子都在颤抖着。
一屋人中,只有陈易还能自持,面色平静的抽着烟,不用多看,也知道结果。
然而,就在绿色灵气死死压制住黄色煞气的时候,另外一道赤红色的煞气忽然乍放毫光,迅速变细变稀薄,而土黄色煞气就像是吃了一记大补之药一般,猛地生龙活虎起来,翻身与翠绿色灵力斗了个起鼓相当。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另外两道银白色和血红色的煞气同时向着那股青绿色灵力扑去。
如此以来,青绿色灵力以一敌三,虽然比任何一股都要强大,可在四者联合起来却渐渐落于下风,直到几分钟之后,青绿色灵力彻底消失,而那些凝聚在一起煞气又再次如水草般轻轻摆动起来,只是颜色变浅了些许。
“陈大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不能再加一把劲,直接把他们一次性消磨干净?”
鲁正源眼光闪烁着,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觉得还有机可图,鲁一鸣也说道:“陈大师,你看看,你看看,这煞气明显的变少了,再加几把劲就能成功了。”
“是啊陈大师,您再受累受累,多弄几次肯定能彻底消除的。”鲁一飞也是如此说道。
“化解这些煞气我还是能做到的,刚才也是用五音化煞的法子化解了鲁老身上逸散出来的那些煞气。”
陈易深深抽了一口烟,见几人面带喜色,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自己把话说完,继续道:“可是,这些只是随着血液流出来的极少一部分,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正的麻烦是盘踞在你们胸口的那些,那才是汪洋大海,而我刚才做的也只是用了相同比例灵力进行化解,而且连阵法和风水局的加成也考虑了进去!”
“陈大师,要不您试一下用几种不同的灵力同时化解煞气,让他们首尾之间难以相顾,说不定会有效果!”鲁正源仍然不死心。
“是啊,陈大师,您就再试一下,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您看怎么样?”鲁一鸣同样说道.
鲁一飞也跟着点头。
“三种灵力一起,呵呵,或许我过些年我有这个能力,现在却是办不到的!”
陈易摇头说道,将灵力分成三十六股,已经是他现在控制的极限,要是再加三倍,呵呵,除非他现在就突破到神念后期。
鲁家三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陈易忽然一拍手,神情略显激动,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九转混元功啊,李勣留下的好东西,陈易一直把那些龙息放在体内压制煞气,怎么能把它给忘了?
地煞属极阴之物,而龙息则是极阳,极阴碰极阳,那会出现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