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馨面前,蒋迟收敛了许多,可见到易容男装后貌不出众的青鸾,他还是忍不住评论起来:
常威当然不会告诉他,青鸾生得究竟有多美,不过看蒋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歪了道儿。
转眼见那边蒋嬷嬷蒋烟已经拉起了刚从马车下来的宁馨的手,便笑道:
易钗而弁的宁馨与常威有着五六分相似,乍一看,就像亲兄弟一般。
不过偷儿和媒婆都极讲究察言观色,蒋烟很快发觉宁馨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妹妹应该有的,就偷偷问常威道:
常威含糊一笑,李隆的身份要尽快传扬出去,少不得借助这些媒婆的力量,认错了关系,对他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蒋迟见蒋烟离开常威和青鸾宁馨,重新腻在了他身上,忍不住开口骂道。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番,蒋烟才带着他们去看房子,可连走了四家,不是常威没相中,就是青鸾宁馨看不上眼。
众女依旧兴致勃勃,可蒋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待过缨子胡同再往南走,进了一个窄小得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胡同,蒋迟没走进几步,往前望了望,见里面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门脸,街上又没一个行人,他终于忍不住,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唬着脸道:
蒋烟风骚地嗔了一句,抱着蒋迟的胳膊朝胡同深处行去,常威带着两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宁馨虽然年幼,可身子有着极强的恢复力,蹦蹦跳跳地浑不似一个刚刚失去处子之身的少女;倒是青鸾不时蹙起蛾眉,想是嫩枝不堪攀折,常威便放慢了脚步,示意她依偎到自己怀里,偷偷笑她道:
走了近二百步,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蒋迟骂道:
那边已经开始叫门的蒋烟接言道:
半天才见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来开门,见都是陌生的面孔,老人迟疑地问找谁。蒋烟上前笑道:
又随口问了一句:
老管家一面把我们让进来,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蒋迟一听,顿时就要翻脸,常威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在他耳边低声道:
蒋烟也是明白人,冲冲老管家笑道:
进了外院,常威一眼就看见了那精致的垂花门,心中顿时暗赞一声。
向外一侧的麻叶梁头彷佛红云漫卷,梁头下一对倒悬的短柱雕饰出朵朵莲叶,将垂柱装点得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垂莲柱间的梁上雕刻着的图案更是喜庆吉祥。
外面的那道楠木棋盘门上包着六排铜箍儿,显得十分结实厚重,里面的屏门更是用了上好的铁木,油漆明亮几可鉴人,可见老管家所言不虚。
待过了垂花门,众人眼前更是一亮。三正四耳的堂屋高大气派,东西厢房也是雕梁画栋;庭院内十字甬道全是青石铺就,余处则是绿草茵茵;正房前面种着几株枣树,枝头青果累累;东边是一溜葡萄架子,西侧则遍栽丁香,甬道正中摆着一只巨大的荷花缸,缸内荷花正盛,不时见到几尾金鲤跃出水面,发出劈啪的声音。
院子相当优美幽静,就连东西厢房传出的读声都相当轻柔。
蒋迟四下张望了一圈,不由赞道。
老管家拿了钥匙出来,闻言面有得色,笑道:
宁馨悄悄碰了常威一下,小声喊了一声:
看宁馨的眼神就知道她极是喜欢这地方,可总不能让卖家看出自己的心思,常威便忙示意她别出声,那边蒋迟却装傻道:
老管家干笑了两声,声音里不免带了两分嘲笑,蒋迟顿时不乐意了:
他话没说完,人已被常威拉到一旁去,蒋烟陪着笑脸对老管家道:她冲我一努嘴:
话虽这么说,可老管家还是带他们去了对面。
进去一看,两处宅子果然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庭院里的花树荷花缸都一模一样。只是院子虽然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花坛里仍可见杂草蔓生,正房厢房也听不到一丝起居的声响,显然是没人居住了。
看过正房,就连青鸾都露出喜欢的神色。那边老管家似乎禁不住蒋烟的软磨硬泡,偷偷把东家的底牌泄露出来:
蒋烟一呆,大概是这个数目大大超出了她的想像。宁馨却喜上眉梢,偷偷摇了摇常威的胳膊。
常威却犹豫起来,一万五是个相当公道的价钱,别说宅子本身就值七八千两银子,单是那些做工精美用材极其讲究的家俱怕是万两也挡不住。
他此番上京不过带了十八万两银票而已,除去送给袁可立、傅舟子等人各三千两,共五万两,邓奇二千两,赎白牡丹一万两,买沈篱子胡同地产近三万两,被皇上讹诈赈灾一万两,锦衣卫里赏了一圈,机械局等处又丢下了几万两,所余不足三五万,若是再花去万五,势必要影响到沈篱子胡同的建设,从而引起别人对李隆实力的怀疑。
可眼下还不能从通州工厂、江南居等地提银子,以免被人看出常威和李隆是一个人,倒是个小麻烦。
宁馨心思玲珑,眼珠一转,贴近常威耳朵细声道:
宁馨一番好意却激起了常威心中豪气:
宅子主人卧病不起,便由他太太出面接待了众人。常威和蒋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毫无商场经验又相当羞涩的少--妇,轮番用话挤兑。
那边蒋烟则缠住了老管家,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李隆的身份,最终那幢宅子以一万两千五百两的低价成交了。
蒋迟望着房契上的主人印签,突然开口问管家道:
蒋迟端详着手中那盏精致的三足白瓷茶碗,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茶来,不再出声了。
地契转到宁馨手里,她自是兴奋异常,拉着青鸾在新购下的宅子里转来转去。
蒋烟是个自来熟,又见多识广,便热心替宁馨出起主意来,从仆人丫鬟到内堂摆设,两人越说越热络,看宁馨的架势,甚至要把蒋烟拉来做总管,常威忙借故打断两人的对话。
宁馨一点就透,含笑称是。蒋迟却随口问道:
常威赞了他一句交友广泛,蒋迟却压低了声音诡笑道:说着嘿嘿一阵淫笑。
于是先把二女送回长宁侯府,蒋烟这才知道常威与蒋家关系极为密切,可拐弯抹角地打探二女的身份,蒋迟却摆出安平侯世子的架子,警告她不要多问。
蒋烟并不如何害怕,腻在他身上,笑道:
蒋迟一撇嘴:
说着这儿,他才品出蒋烟话里有话,瞪了她一眼,骂道:伸手就去掐女人的丰挺。
蒋烟假意躲闪了两下,就伏在蒋迟身上任他放肆,只是眼角余光偷偷递过一丝幽怨。常威不为所动,含笑望着两人嬉闹,心中却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百花楼很快就到了,三人都是轻车熟路,姚碧莲虽然有客,可那客人不敢得罪蒋迟,蒋迟自然抱着美人**高唐去了。
蒋烟则钻进那些妓女的房间,一面推销自己在豪门深宅里见到的新奇玩意,一面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倒是让她打探出不少**来。
常威告诉万金准备辞职,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之后便找来了云仙。
听说要赎她,她自是喜出望外,低眉浅笑说那几日照顾陆昕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而老鸨似乎也觉得云仙年龄偏大,又因为读过几天而不太愿意狐媚客人,加之忌惮蒋迟,故而没拉锯几个回合就答应了常威八百两赎金的条件。
银契两清,老鸨笑道:
在一品楼与洪七发、廖喜发生冲突的那晚,陪侍的歌女舞女都是百花楼的人,老鸨得到信儿自不奇怪。常威随口笑着说了一句狗急还跳墙呢,便问这两日可有廖洪两人的消息。
老鸨谄笑道。
常威打了个哈哈:
老鸨怔了一下,方才醒悟道:
老鸨也拿不准。
常威心中微微一怔,如此算来,赫伯权在松江沈家一战之后,就脱离冲田集团,秘密潜回京城了,显然他和冲田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密切。
可冲田能得到那么多的马匹,除了赫伯权,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可疑之人。联想在杭州西湖快马堂弟子的对话,常威心中渐渐生出一丝疑念,快马堂的生意骤然滑落,中间会不会是有人捣鬼,他加入金戈会又会不会是另有内幕呢?
不过洪七发似乎并不知道赫伯权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轻易让他露面,白曲的身份想来是赫伯权早就预备好了的,那么他当初的马匹生意恐怕就问题多多了。
和老鸨闲聊了没多久,很快弄清楚赫伯权眼下就住在通达车行。常威有心前去一探,便欲去找蒋迟,告诉他先走了。
云仙抱紧常威央求道。
换了前两日,常威或许真的会带她离开,可昨夜一场大战已经让常威郁积了近两个月的心火得到了发泄,对她自然没有太多想法,更何况千娇百媚的两大绝色美女也一定在凝翠阁里等着常威回去温存,就借口宅子需要修缮,温言安抚了几句,让她在百花楼里再待上一晚。
搂着云仙送她回自己的住处,一路之上就有几个得到信儿的姐妹龟奴向她祝贺,她复又高兴起来,甫一进后花园,她就送上了香唇。
却见假山后面接连转出七八个人来,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其中一女惊讶地笑谑起来,她依偎着的那个男人也诧异地望着我道:却是蒋逵蒋太启。
蒋逵能知道常威和宁馨的关系,想必是充耀开始散布消息了,而蒋家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情报。
蒋逵旁边一白净的公子哥儿听常威言语没有半点敬意,便尖声喝问,却被蒋逵喝止。
他瞥了云仙一眼,笑道:说话间一脸哂笑。
云仙顿时花容失色,怯怯地躲在常威身后。常威却冷笑道:
那小七讥笑之声方起,常威已轻轻推开了云仙,一步跨到他跟前,抡起铁拳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眼看就要打上他的鼻尖,却猛然觉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那目光阴冷凌厉有如毒蛇一般,竟让常威觉得极不舒服。
常威目光微微一转,却见蒋逵身后两艳女正亲昵地依偎在一弱秀美的青年怀里,那青年目光灼灼的望着常威,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惊讶,那张面孔却极是熟悉,竟是袁弼!
咦,他怎么来京城了?又怎么和蒋逵走到了一处?
心念电转,拳头已然砸在了小七脸上,只听他一声哀嚎,身子顿时飞了出去,砰然落在了两丈之外,再看他已是血流满面。
哄笑声戛然而止,蒋逵和同伴一下子都愣住了,后花园里只能听到小七痛苦的呻吟。
半晌,蒋逵才色厉内荏地骂道:
常威打断蒋逵的话,一抹手上的血痕,嬉笑道,突然一指袁弼,脸变得比翻还快,挑衅道:说着大手在云仙臀上揉了两下。
袁弼虽说为人狠毒又贪花好色,可却是袁崇焕的儿子,是华山派后起之秀,一身武功甚至不在颜如玉之下,且其师陆飞白在易容术上的造诣颇深,估计他这方面也不会太弱。
常威易容成李隆能不能瞒得过他,殊难预料,看他眼神,想必已是起了疑心,常威只好反客为主,心里却道:
月色中,袁弼白皙的脸一下子涨得血红,胳膊突然一分,将怀中两女齐齐震开,上前一步与蒋逵站在一处,眼角余光望了蒋逵一眼,见他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目光更是恨不得把常威杀了似的,便一抬手,摺扇唰地一拢,指着常威森然道:只是目光里却透着一丝犹豫。
假山后面无巧不成地传来蒋迟的声音,就见他搂着一丽人嘻嘻哈哈地从一帮人身后走到蒋逵旁边,上下打量了袁弼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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