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一留心,常威便察觉出来,宁馨的大丫鬟小红就是宫里的线人,内院只有她才能接触到外人,那个经常上门推销胭脂水粉、鲜花水果的王大娘应该就是她的联络人,只是回忆她的行动,却不像是在有意刺探情报。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她在身旁,常威只好把肚子里的品茶知识一股脑地倒出来,权当去唐家的收获。
在没收服她之前,唯有限制她与同伙的见面次数,趁着三女把话题从茶转移到胭脂水粉上的机会,说起了同升和在跨车胡同的工程。
随后说了一番四大胡同眼下的热闹景象。
沈篱子胡同是李隆和宁馨一起去买下的,宁馨对那儿自然抱有极大的热情,问东问西,差点就把自己和蒋迟挪用工匠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而听到宝悦坊的名字,唐书雪也来了兴趣,她和宁馨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这方面两人倒是颇有共同语言,一问一答的,渐渐热络起来。
小红替宁馨梳理完辫子,就听有丫鬟喊她整理院子里的花草,她应了一声去了。
青鸾见常威神情微有变化,小手悄悄搭在我腿上,小声问道:
青唐宁三女都是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唐书雪乌亮眸子转了几转,沉吟道:
宁馨怯怯望了常威一眼,小声道:
怪不得她的行为不像个线人,原来被人收买了!常威心里一阵轻松,脸上却严肃起来。
知道常威生气,宁馨便腻在我身上一声一声地讨好:
听宁馨这么说,常威倒不好乱发脾气,只好搬出家法,训斥了她一番,想来充耀也是怕小红无缘无故被自己打发回去,连带白牡丹的事儿也败露了。
心里却暗自苦笑,宁馨啊宁馨,你哪里知道,你三哥可是有许多事情瞒着你那皇帝哥哥的呀!
宁馨自知理亏,便百般撒娇讨好。耳鬓厮磨软语央求之下,常威消了气,可小弟兄却生起气来。
宁馨感应出来,身子也渐渐火热。可她毕竟年少,虽是情动,白昼宣淫的事儿她还一时还做不出来,轻轻捻了常威一把,笑着跳开。
常威看看时辰也该去刑部了,便放她一马。
宁馨遂去东耳房替他去取长衫,唐书雪则说有几味药要常威替她买来,问她怎么了,她却含羞不语,只道买来就是,说着也去了书房找笔墨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青鸾。
青鸾边替我整理头发边道。
常威一怔,青鸾眼下的琴技已经大为可观,不是心神不宁的话,琴弦即便会断,也不会连断两根。
回首望去,没有了旁人,她脸上果然有丝焦虑不安。
常威忙问道,心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青鸾眼中陡然飞过一丝扭捏,可在我灼灼目光下,她脸上的焦虑却越发明显,似乎是无意识地瞥了耳房一眼后,她目光一垂,细声道:
常威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不由噗哧一笑:
青鸾急得连忙捂住我的嘴,似乎生怕唐书雪和宁馨听到:
见她真着急了,常威心中便有些明白。她是个孤儿,是青龙会把她抚养大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份感情都无法割舍。
虽然朝天阙和她断绝了师徒关系,可就像常威劝慰她的那样,她还可以把朝天阙当作父亲,这种父女之情甚至超越了师徒之情。
没得到朝天阙的认可就失身于常威,她心里已经有点歉疚,如果再怀了身子,她怕是更无颜面对自己的恩师兼心目中的父亲了。
常威心下奇怪,虽然自松江一战,青鸾便落下了经期绵长淋漓不断的病根,但日子似乎尚准,超过四天确实可疑。
不过她身子纤弱,不堪挞伐,这十天若有欢好,种子最后都是播撒在了宁馨身子里,照理说她不应该怀孕。
疑惑间猛然想起唐书雪说过,女子一旦破身,生理心理都要发生巨大的变化,或许青鸾就是生理发生变化了吧!
青鸾的身子猛然一震,眼中蓦地闪过一道耀眼光华,霎那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让眼前小家碧玉的陆昕突然幻化成了灵隐寺中那个明霜如冰、白衣似雪、傲视江湖的青,常威心头竟似被突然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顿觉一窒。
定下心神再看,青鸾还是陆昕,只是脸上的忧愁却云像被风吹散了似的,没了踪迹。
宁馨的声音不适时地在耳边响起。
蒋迟在刑部档案库房等得无聊,见面就讽刺起来。
常威知道他近来憋得难受,最见不得人家夫妻亲热,便没理他,随口问起宁馨遇刺一案的进展。
蒋迟没好气地道:
后脚跟进来的陆眉公笑道,又说方才看见常威来了,正好有事找他商量。
因为宁馨被刺一案轰动京城,他倒是没问常威为什么关心起这个案子来了。
蒋迟惊讶道,常威见他眼睛飞快眨了两下,知道他对郭槐留上了心。
陆眉公道:在蒋迟面前,陆眉公似乎也嘴贫起来。
常威和蒋迟异口同声地道,有这层关系,郭槐不仅可以利用刑部的情报,就算有了什么闪失,赵鉴也可以帮他弥补,难怪郭槐的位子坐得稳稳当当。
想起陆眉公修订恶人榜,对江湖那些亡命之徒知之颇深,常威遂请教他对这个案子的看法,陆眉公一口否决了江湖人作案的可能。
听他的分析与常威的几乎一模一样,显然他手头没有更多的数据和信息,便换了话题,问他来意为何。
陆眉公叹了口气:
常威已经从宋廷之那里知道,赫伯权和闵承弼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抓他亦无不可。只是眼下他的用途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倒不急于捕他归案了。
蒋迟马上揭穿了常威的企图。
陆眉公恍悟。三人闲聊起来,陆眉公少年时在江湖是做黑道买卖的,黑道上的奇闻逸事、规矩切口一一道来,常威和蒋迟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话间,名义上司黄良匆匆赶来,说尚书赵鉴要召见常威和蒋迟。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相逢!进刑部十余天却一直没见到的尚书赵鉴竟然就是在一品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明公!
尚书的办公屋子很普通,和旁的屋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间屋子只有一个主人。主人身材高大,面目清癯,顾盼之间甚有威严。
只是当常威想起百花楼里鸨母的谄笑,心头不禁一凉,虽然手握刑罚重权的一部首长有着不可告人的特殊爱好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并不是付钱的那一个,如此,司法糜烂的景象就可以预见了。
又联想起他对廖喜的回护,恍悟他们原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廖喜敢对付身份大不相同的李隆,大概也是自恃赵鉴是他的后盾吧!
倒是赫伯权一直没逃,想来赵鉴和闵承弼集团没有什么瓜葛。
赵鉴似乎有意无意地多打量了常威几眼,显然他察觉到常威和李隆有几分相像,不过,他很快集中精神,沉声道:
常威是国公,蒋迟是外戚小侯爷,但既然兼了刑部的差事,就要听赵鉴的,人家是现管啊。
蒋迟没好气地道:
心里却在琢磨,到底把不把那天晚上在一品楼发生的一切告诉蒋迟,回想起那晚赵鉴的话语,甚是冠冕堂皇,该不是当时他就对李隆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吧?
赵鉴是少数几个知道常威在刑部另有要务的朝中重臣,按照惯例,又要在他手下做事,他焉能不事先调查?
富贵的公子哥、南京来的捕快,相似的背景很可能让他心生提防,才驳了廖喜的面子,说出义正词严的话语。
不过,李隆后来成为宁馨的夫婿,大概去了他的疑心,毕竟明目张胆欺骗皇上这样的事情,他料想常威做不出来。
可今天再发现自己和李隆有几分相像,他没准儿疑心再起,一旦密令刑部监督常李隆,那可真是要命了。
好在,秦国公常威凶名赫赫,他还不敢让刑部监视本尊常威。
蒋迟却叹了口气,道:
常威点头示意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把他放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原来是为了对付张氏兄弟。而天启派内讧,皇上也是乐得瞧热闹。
既然皇上有他的用心,那暂时还是先看看再说,别蒋迟一冲动,揭了赵鉴的老底,让赵鉴一下子就明白,常威和李隆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蒋迟环顾了一下闷热的档案库房:
这两日来前军府道贺的人的确少了许多,不过常威和蒋迟在给他的贺礼单子上已经注明,交接的日程表由他来定夺,想来他觉得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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