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有出息,颜氏万事顺心,新夫人进了门又能拿她这个有生育之功的庶妻如何?
李氏在时她都没起过争风吃醋的心思,她如今也有三十多了,在这时空算是徐娘半老,难道还去跟个小夫人争宠?
“老太太可提到了八姐儿和十姐儿的婚事?”颜氏如今关心的是这个。
沈栗道:“虽是不急,如今也该相看了。”
颜氏拍手道:“可不是。八姐儿如今正是年纪,可不能如二姐儿一般耽误了!“
“可是,”颜氏叹道:“庶妻的名头也只是说得好听些,到底不过是个妾,总不好带着女孩出门做客——”
不领出去参加女眷们的聚会,谁知道你家女孩如何呢?
女眷们彼此下帖子办个游园会之类的,除了搞“夫人外交”,就是推销或相看各家的女孩了。
沈栗原倒没想过这个,在他潜意识里觉得妹妹们还小,八姐儿沈怡舒才十四,此时颜氏特意提起,沈栗才恍然在这世上沈怡舒正是该找人家的时候了。
颜氏郁郁道:“姐儿的婚事原不该我插嘴的,只是好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着,新夫人过了门怕是年纪还小……”
颜氏虽是生母,按规矩却是不能越过夫人插手姑娘的婚事的,不过她却不放心把女儿的终身交给还没影儿的新夫人手里的。颜氏一厢说着,一厢觑着沈栗。
同母妹妹的终身大事,沈栗当仁不让,自然一口应道:“姨娘放心就是,儿子自会在意。只是不知姨娘心中可有打算?”
颜氏喜道:“八姐儿是庶女,我也不求她多么荣华富贵,只求能顺顺当当过日子罢了。”
沈栗失笑道:“姨娘的要求忒低了些。咱们家好歹也是堂堂侯府,便是庶女,也该找个差不多些的,至于日子能否过得随顺——”
沈栗冷哼道:“好歹她亲哥哥又不是死的,若是将来夫妻亲近也就罢了,若是她受了委屈,自然有人为她出头!”
颜氏笑嗔道:“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拿那还没影儿的人出气了?”
沈栗笑道:“非是儿子无事生非,实在是姨娘将妹妹教的好,私下里说句出格的话,二姐怯弱,六姐尖刻,倒是八妹妹有些侯府姑娘的气度,颜色又好,这样的好女孩将来若是过得不顺意,必定是婆家的错!”
颜氏这辈子最自得的就是儿女都出息,轻拍沈栗肩头笑道:“嘴甜似蜜!”
娘俩儿正说的热闹,颜氏的大丫鬟新秋进来悄声道:“姨娘,府里闹起来了。”
“什么?”颜氏奇道。
能让新秋特意来说一声“闹”,事情想必不小。可这几年有沈淳在家镇宅,侯府里安生的很,这是谁这样胆大?
沈栗问:“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
若是家事,有田氏和沈淳两个巨头,总翻不过天。若是外面来的,沈栗就要担心了。
颜氏道:“若是外面的事,这丫头早吓哭了,你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儿!”
新秋抿嘴笑道:“姨娘明察秋毫。”
看看没有外人,悄声道:“先是延龄院里的幼琴把槐叶挠了,骂槐叶是个狐媚子,不要脸,勾引世子爷。”
沈栗皱眉,槐叶这个女子虽然曾给沈淳作证,但沈栗对她的印象却不太好,觉得这女孩有些心思深沉。后来槐叶咬着李氏的话,非要留在延龄院,沈栗就知这是个想要飞上枝头的。
幼琴是容蓉的陪嫁丫鬟,今天忽然和槐叶撕起来,恐怕是槐叶终于付诸行动了。
新秋笑道:“这还没完呢,六姐儿不知怎么忽然哭闹起来,说老夫人厚此薄彼什么的,如今这两拨人都去了何云堂,要老夫人做主呢。”
沈栗心下一转,知道怕是六姐眼馋二姐的婚事,沈鸾说的是公主之孙,沈丹舒说的却是个举人,沈丹舒一向糊涂尖刻,偏心比天高,亲自去找田氏论说自己婚事的事,别的女孩做不出来,沈丹舒却是个不管不顾的。
沈栗忙道:“这两件事姨娘千万参和不得,儿子这厢也赶快回李家做功课去。”
颜氏能在沈淳后院安安稳稳生下一子二女,本身就是心里有谱的,自然知道有些事能躲就要躲,连忙应道:“知道了,新秋,叫院子里的都惊醒些,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去打探热闹!”
沈栗回了李家,径直去寻李意。沈淳续弦虽是应有之意,却仍要与李家好生交涉,以免姻亲不满。
李意早有预料,不管怎么说,沈淳堂堂侯爵,就是老夫人田氏也不会让沈淳的后院一直空着,沈淳出孝后两年才提起这件事,原就不该有意见了。
“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李意问道。与其思量着如何阻拦沈淳续娶,倒不如先搞清填房的背景。
沈栗摇头道:“还没得。家父本来无意,然而因着二姐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接下来还有我家六姐、孙儿、还有八妹妹一串儿婚事,祖母的年纪又实在高了,家中没个主母操持,确是不像样,才急急动了念头,要先让新妇进门,若论人选,还没准数。”
李意心中一动,道:“既然如此,我这里倒……,罢了,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沈栗听李意的话音,好似有了人选要介绍,只是这样的事却不好让沈栗当红娘,故此截住了话头。
沈栗点点头,顺势转了话题道:“外祖父,今日二表姐可游花园?”
李意气笑了,每逢沈栗要见李雁璇,就问表姐可游花园,其实就是先打个招呼——我要见你家女孩了。
若说他堂堂正正,他又总惦记和李雁璇见面;若说他鬼鬼祟祟,他又提前和你通气。
沈栗又道:“外祖父,自……外孙已于表姐三年未见,如今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
罢了,李意叹气,眼看着两人就要成婚,想必私下里也有重要的安排要说,何苦这时候还做恶人。
“你且去等着吧。”李意板着脸道。
沈栗大喜,这还是他自定亲后屡次想要请李雁璇“游花园”,第一次得到正面回应,连忙恭敬应了,急匆匆告退。
李意顺着窗子望着沈栗走远了,忙高声唤人:“来啊,去找你家大爷来。”
李臻皱眉道:“只怕新妇进门后难为两个外甥。”
其实李臻倒不愁沈淳的续弦人品如何,就是真娶了个会作妖的,沈梧如今已经成年成婚了,沈栗更是个不好惹的,还能让一个后宅妇人翻了天去。李臻真正不想的,是沈淳除了李家又多了这样一个姻亲。
这世上女子想做什么事,大多都是要靠着娘家撑腰。若是新妇娘家太硬,才是李臻担心的。
李意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
李臻正色聆听。
李意道:“晋王长女紫山郡主。”
李臻大惊失色,脱口道:“晋王长女,那不是个……”
说道一半,李臻忽然回过味来,陷入沉思。
紫山郡主,论身份不知高出李氏多少去,只有一样不好,她幼时年少受了伤,眇了一目,右手失了两指,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她当时在冬季的湖边泡的久了,人都传说她怕是宫寒,嗯,就是子嗣艰难。
因着这个,堂堂郡主如今拖到二十也没嫁出去。紫山郡主也看得开,自言不愿害了别人,因此也打定主意不找人家,晋王为这个女儿愁的要死要死。
李意道:“晋王一向亲近皇上,与沈淳交情也好,郡主嫁到沈家,自是不虞夫妻不和。”
话虽是站在郡主的立场说,李臻却知李意言下之意,紫山郡主身有残疾,能得沈淳尊敬,得到沈淳喜欢的机会却不大,最重要的,是紫山郡主可能不育。
新妇没有孩子,就不会对轻易对继子怀有敌意。
李臻犹豫道:“若是郡主有了喜讯……”
“郡主之子自有封号。”李意道。
有自己的封号,虽然可能稍低,为什么还要惦记已经成人的继子手里的呢,做坏事也要有成本。
“再者,”李意道:“也不是个个续弦都心怀恶意。”
李臻左思右想,李家若做成了这个媒,自会得到晋王好意,也不虞郡主对世子与沈栗不满;沈家可以得到一个出身较高的填房,反正沈淳本也不是冲着美色娶妻;晋王可以推销出去自己的女儿,还是嫁到信得过的人家。勉强也算三赢。
至于沈淳与晋王联姻,会不会引起皇帝不满?沈淳大半辈子都在赋闲,没有大的战事,领兵的机会实在不多;晋王虽有封地,却从来都没去过,都是交给邵英派人托管,连侍卫都是朝邵英要的。这两人又都从少年起就是是邵英铁杆,想必不会踩了邵英的线。
“既然如此,不如先试探一下晋王府的意思?”李臻道。
李意点头:“叫你媳妇多走动走动,要快,免得沈家先挑好了人家。”
李臻应了,立时去找杨氏。
杨氏这会儿正嘱咐李雁璇:“有话叫胡嬷嬷替你传,不要直接与他应答,女儿家矜持些更讨人喜欢。”
见李臻进来,李雁璇施了礼,忙低头溜走了。
李臻见李雁璇换了见人的大衣裳,盛装打扮,奇道:“这是要出门做客吗?昨日没听你提起。”
杨氏撇嘴笑道:“他们小儿女的事,老爷别管。”
李臻方才反应过来,沈栗这几天就闹着要见李雁璇,李臻和儿子李颗饱受其苦,耳朵都要出茧。
李臻摇头失笑道:“虽则就要成亲,也看得严些。沈栗年纪小,这会儿觉得千好万好,怕他以后想起来又觉得女儿不够尊重。”
杨氏点头道:“为妻心中有数,叫胡嬷嬷跟着,不会出纰漏的。我见老爷方才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李臻一拍额头道:“险些岔过去了。我问你可能与晋王妃搭上话?”
李臻这里的打算沈栗不知,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以为意,如今他的注意力都在李雁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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