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陆少川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与无奈。
“公子,已经出了鲁国地界,接下来我们去哪?”
赶车的唐柔语气平淡,现在这种情况,早在她被指定保护公子的伊始,父亲就已经交代过了。
去哪?
陆少川心中泛起阵阵苦意,家都没了,还能去哪?他望着太阳西沉的方向,陷入了痛苦的思索。
或许,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实现自己的的梦。
“先去燕赵,再往秦国。”
……
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家没了,还是要找一个地方作为依凭,但以他的才华和秉性,难与气量狭小之人共处一室。
“如今还剩下燕、赵、秦三家,就且看看你们的气量如何,胸怀天下者,国士能为之用,做到这两点,本公子必为他划拉下一份不弱与周武王的基业。”
马车还在向前行驶着,至于前路还能驶出多远,没人能猜到。
一、路遇追杀
是夜,陆少川坐在帐篷中,提笔在书卷上勾画着,对面,跪坐着正闭目养神的唐柔。
许久,帐内的烛影一阵摇曳,陆少川手中的笔戛然而止。忽明忽暗的的烛光映衬着他并不平静的面孔。
“运气真差,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追来了,杀气还这么重,我有欠他们很多钱吗?”
陆少川的表情很无辜,也很无奈,淡定的眼神却从未改变,如夜色笼罩的湖泊,神秘又平静。
“少爷,分明是你的扎帐篷时不够结实,漏风了!”
唐柔在一旁淡淡的述说着真相。
“胡说,少爷我扎的帐篷怎么可能……”
陆少川面色一红。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手艺辩驳,一道金色的剑影就划破帐帷。旁边的唐柔一个闪扑,帐篷承受不住冲力,将陆少川拉着滚出来。
“看剑……”
一声怒喝,从十米外的的树林里窜出三个人影,看打扮,应该是一个武门剑士,一个阴阳师,还有一个怎么也分辨不出那门那派的龙套。三人都是一脸的冷漠,一副你欠我们很多钱的样子。
“运气真差啊!”
陆少川为了形象迅速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一下衣襟与士冠,冲着为首的剑士嚷嚷起来。
“我说大叔你不讲究啊,砍完了人再喊,你是有多缺德才能敢的出这种事?”
三人继续装淡定,陆少川在那里喋喋不休。
“还有,一看你们就是跑龙套的,一点规矩都不讲,反派的高手一定要有范……一出来要杀气笼罩全场,然后很装逼的说一句,奉那个那个傻x的命令取你……”
“杀!”
为首的剑士不愿再和陆少川废话,一下令,三人成三角冲阵快速杀向陆少川。
“我说我都不急,你们什么啊?”
陆少川一边淡定的喊着,身形一动,十分飘逸的躲过攻击,手中不停,执笔在左手的书卷上一划,书卷顶端突然出现两条似虚似实的铁链袭向武门剑士后的二人。
两人朝后一躲,铁链并没有照成的伤害,却打破了三人锐不可当的冲阵,唐柔袖襟一抖,突然出现一把长枪,如同一条银龙袭向二人,瞬间,一枪封喉,那名龙套被结果了性命。阴阳师一见不好双手快速掐印,召唤出一个熊型式神挡在面前,护住周身。唐柔再击无功,手一抽,枪头如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再次刺向阴阳师。
那阴阳师一脱离攻击,急步向后退去,同时不断放出式神,与唐柔游斗。
“喂~你快点解决好不好?”
陆少川此时已将剑士擒拿,半透明的秩序神链将中年剑士裹得如同一个肥厚的粽子,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松开半分。
唐柔见此,也不再耽搁,枪身一转,长枪瞬间增长数尺,犹如苍龙脱困,直夺咽喉,阴阳师躲之不及,顷刻毙命!
“现在就剩你了,大叔。就没什么想交代的?”
陆少川狠狠的在中年剑士身上蹬了一下,确保链条将他困牢了。这才放手,让他自然的倒下去。
“你们逃不掉的!”
说完,他一阵狂啸,声音足以惊天动地。
“哈哈哈!这座大山里全是追杀你们的人,一盏茶的功夫足以让他们赶过来,到时我要看见你们两个小崽子是怎么死的!”
中年剑士笑的很张狂,面容也早已狰狞不堪。
呼~
陆少川一手掏着耳朵,一只手抱着一本书闲心慢慢的看着,显然不把中年剑士的威胁当一回事。至于唐柔——低着头数蚂蚁呢。
嗷嗷!啊!
中年剑士觉得不对,接连不停的咆哮着,试图引来同伙,到最后叫的跟杀猪似的,连一旁看书的陆少川都忍不住捂住耳朵,但就是没人阻止他。
许久,当中年剑士喉咙已经沙哑到发不出声音了,陆少川翻书的手向空气中一招,一阵被掐断一半的的鸟鸣传来,中年剑士瞬间脸色灰败。
”不好意思啊大叔,这里我在战斗开始前就用法家秩序布置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空间,除非我解除,否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穿不出去,让你白忙活了真是不好意思!“
法家子弟,所习之法即为天地承认之秩序,随身一部法经,可带天地行驶权利,一念成规,一方世界,掌控于心。
中年剑士绝望的看了他一眼,咽气而去。
”嗯?嗝屁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呢,大叔,你敢不敢先起来,我问完你再死?“
那边,陆少川还在不依不饶的虐待死去的中年剑士。看似不忿中年剑士什么都没能招供,其实是在发泄隐藏在心中的仇怨。
终于,唐柔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场面,开口道。
”少爷!“
“嗯哪~”
“你够了”
……
沉默许久,陆少川放下尸体,沉声道:“走吧!”
唐柔一言不发的紧跟着。
“等等!”
走了一会儿,陆少川折回来,掏出法典,随意勾勒。当即出现一把半透明的大锏,往地上刨了一个坑洞,陆少川找来树枝和浮土,又小心的将三具尸体放在陷阱上。
左看右看,觉得还差些什么,找了一块木牌,掏出毛笔龙飞凤舞。
“尔等已死,速来收尸”
陆少川满意的看了看,将木牌插在陷阱前,与唐柔再次消失在密林中。
许久,陷阱方向传了一阵阵的惨叫,陆少川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得意的迈着豪迈的八字步离去。
“呵呵,就那帮猪头还想抓本少爷,真是不称一下自己的智商,一群加起来都不够我看的,漫山遍野的找,还不是被我绕到坑里去了。还有他们那帮主子,也不害怕这群猪头有命出来,没命回去。”
逃过追杀者的围追堵截,陆少川现在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唉~我深深为他们的智商感到着急!
陆少川一脸的唏嘘,不知道被他鄙视的那些人看见他这幅欠揍的表情,会不会保证砍死他。
唐柔没有接话,一只手无意识地胡乱拨动篝火,任由火堆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知道,他表现得如此轻佻、浮夸,只是想让自己和她暂时忘记沉痛,忘记回忆,今后两个不到十八的孩子相依为命,还要躲避无尽的追杀,只有互相依偎。不然,他们中任何一人崩溃,另一个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活下去。
只是,她不习惯,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唯有——漠然相对!
二、有女含韵
这年头,不是大城,就难以找到人烟,两人在抄小道上行驶多日,过了一座又一座荒山,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熊出没,注意!”
一处山腰,陆少川用极其夸张的语调一字一顿的读着警示牌,片刻的沉默后,眼神放光的向唐柔询问:“会做熊掌吗?”
唐柔用的一脸无奈回答了陆少川期待。
“太可惜了,不然可以尝尝这绝世的美味,过去只有爷爷宴请臣公和大庆之时才能有机会偷偷尝到……”
说着说着,他自己停了下了,有些事,或许只能在余下的岁月中回味。
“少爷,前面有人倒在路上。”
陆少川顺着唐柔的指向看去,果然有一袭淡青色衣裙的少女伏倒于地。
“荒郊野外的,莫不是山魈精怪之流吧?”
陆少川轻佻的挖着耳朵,满不在乎的说道。
唐柔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淡淡地盯着他。
“明白,救她是吧!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压力很大。”
陆少川无奈的跟上唐柔,将少女扶上马车。
“走了,不然猎狗群又追上来了。”
他以嘴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唐柔毫不在意,架着马车飞驰而去。
……
待到少女醒来,陆少川用手托着下巴,审视起眼前人:“喂,你怎么昏倒在路上了,去哪?要不要我们送你?”
林含韵看着他,不由想起见过的一些浪荡公子,心里先恶了三分。
“不用,道不同,不相与谋!”少女神色傲慢,眼睛与陆少川对视起来,“你是什么人?”
“询问救命恩人之前,不先表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吗?”陆少川指了指她被拆开的包袱,里面尽是儒家的帛书,这些都是千金难买的东西,竟被一个少女随身携带。
“本姑娘林含韵,是现任稷下学宫学子祭酒之女。”
林含韵愤愤地盯着他,向他做礼——这是专门表示感谢用的,不管有多讨厌眼前这人,礼不可废!
陆少川平静的看完这一幕,沉声道“我还以为捡到什么,没想到是根儒家的木头!”
林含韵大怒,指着陆少川斥道:“你有何身份,说出此等妄言!”
“我?”他冷笑着,“不过是法家一弟子罢了,儒家虽为当时显学,在我眼中,都是一些陈腐说教,礼乐已崩,不过尔尔。”
林含韵起身,看见陆少川正拿着一本《易经》,旁边还做着笔记,开口嘲讽道:“你不是觉得儒家喜欢争理说教嘛,竟然还看我儒家的经典。法家弟子一贯如此?”
其心可诛啊!这分明是讽刺他法家前后不一,是十足的伪君子。
陆少川慢慢合上书卷,闭目回忆消化刚才看到的内容。
“书是好书,就是教出来的人迂腐了些,法家弟子从不避讳别家学说,反而从其他学说中找出己身缺陷,不断改造,这才是正道,天理昭昭,天道维新。”
说着,陆少川侧过头盯着林含韵,”这天,就容不下迂腐与陈旧,你儒家不失进取,迟早衰亡!“
”住口!“
“我儒家先圣游列国,注经易,育人子。今又有荀圣人在稷下学宫广收弟子,泽披四方,你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
少女说的一脸涨红,愤愤的瞪着陆少川。
“呵呵,圣人!好一个圣人,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一个用思想去洗脑他人的圣人,比桀纣这样的暴君还可怕。”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陆少川怒极反笑,开口就把自己对儒家圣人的看法抖了出来。
混蛋!
儒圣在儒家弟子心中何等重要,林涵韵怒火滔天,周围的浩然之气纷纷有所感应,向着陆少川压来,重若千钧。
“解!”
陆少川双手快速翻转,诀印一掐,一个篆文的封字从法典中飞出,凝结成实质,空气瞬间沉重。
“哇……”
林含韵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你修为太弱,连浩然正气都没有完全掌握,还是不要做出无谓的损耗,只要一涉及到道统之争,其中的残酷,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陆少川的表情不变,眼眸中,却闪烁着几分挣扎和冷酷。
“若是换做是我,马上回到儒家的势力范围,这外面,不是你这种木头能活下去的世界。”
言尽,陆少川转身走出车厢,坐在车架前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觉得我太残酷了?”
陆少川询问者唐柔。
“她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唐柔不在说话,他还在气头上,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陆少川紧紧地握住马鞭,那些人给他带来的仇恨与痛苦像是抽髓拆骨,即使洗刷了,也是一世铭记的屈辱。爷爷希望他不要报仇,只希望他余下的岁月平平安安,又谈何容易,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已经浸红了他的双眼,毁家灭国之仇,必让那群伪君子十倍还之。
三、地狱边境
一路颠簸,终于在他们终于到达赵国境内。先前游历燕国时,他发现燕国王真的够差,不思进取不算,还昏庸到妄信馋言,杀大臣夺权。燕太子丹还不错,对前来投奔的人都是异常重视,陆少川心中的天平也在不断偏斜,但随后收集他的情况,却是让陆少川不住摇头——终究太子丹不是燕王,也少了几分魄力,处处受到制肘。
盘衡几日,陆少川觉得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便向太子丹此行,三人径直赶赴赵国。
“我说,她怎么还没走,还赖上了不成?”
陆少川向唐柔质问道,这一路他可是憋了很大的火,加上看不惯林含韵的迂腐做派,当真是针尖对麦芒。
“你不用为难唐柔姐,到了赵国就各走一边”林含韵没好气的看着他,“赵国是荀圣的家乡,到时我去宣言儒术,拥护者肯定蜂涌而至,你就在一边沾光吧!”
陆少川一脸诧异的盯着她,随后忍不住放肆大笑:“三晋之地已近百年战火不休,百姓缺衣少食,他们可不会跟你谈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他们来说,儒家的狗屁道理还不值一口救命的粮食。”
“无礼!”
“无礼又怎样,还想打一架?”陆少川提起儒家就是一肚子火,直接开喷,“荀子不是赵国人吗,为什么不回去宣传他的礼教之道?是他知道赵国的情况不是儒家改变的,太平盛世还能骗骗百姓,乱世一出,儒家就是一头肥羊,谁都能宰一刀,你到底跟谁有仇,竟把你往赵国忽悠?”
林含韵脸色一下刷白,身体摇摇欲坠,嘴上还不服输:“空口无凭,到时候看谁对谁错。”
“无所谓!”他耸了耸肩,“到时候,希望你还有勇气去看。”
“看什么?”
“人间地狱!”
陆少川眼眸一下子深邃起来,赵国的情况,让他一下想起已经逝去的家国。
……
马车出了燕国,一路向南,刚到韩国时,林含韵看见远处的小村落,虽然村里的人衣不蔽体,但地里还有庄稼,生活困苦,却有盼头。心中的希望再次燃起,认为赵国再差,也就如此罢了,陆少川一脸戏谑,冷眼旁观。
等进入赵国边境,一路的触目心惊,荒村荒地,草木枯黄,杂草生长在官道上,已没人腰,。越是靠近赵国中心,除了几座大城还只是略显衰败,在其它地方,已是地狱般的景象。
第一次看见饿殍,那狰狞的死状,让陆少川即使有准备,也是胃中不断翻腾,而林含韵跟是被吓晕过去,醒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唐柔怀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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