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来之前,唐方在脑海中闪烁过多种可能……
拜师,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曾想过,若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但真当事情是如此发展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猝不及防。
可以吗?
唐方心中这样的问自己,虽然现在看来,鲁妙子在魔门,没有其他门派来的凶猛。名望,也只能说是在中流,但只要江湖上放出要收徒的意思,不知道有多少所谓的正道人士腆着脸过来。
这就是魔门的魅力,尽管在外名声不好,但只要有哪《天魔十卷》就不愁没有人前来投奔。
先秦时期,诸子百家蓬勃发展,到了汉武帝的时代,这位帝王罢黜百家。除儒家外,其他派别的思想不被承认,弟子们转为地下发展,再也没有先秦时的繁荣。后来又经过”天魔“苍璩的改造,不再是纯粹的学术研究学派,转而成为江湖门派,但后来佛门东渡,道教假借道家之名独树一帜。百家成为现在的魔门两派六道。
墨家,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汉武帝之后不见只言片字的记载。但极有可能,现在的鲁妙子,就是墨家的当代传人。
他不在乎什么魔门的绝世神功,但就墨家传承这一点,就不容他拒绝。
虽不曾接触过真正的墨家,但除了思想学说,墨家神秘的地方不止于此。
天工百巧,神机鬼藏。墨家超越千年的物理研究,那神秘的机械造物术,深深地吸引着唐方。
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唐门未来吗?
他看向鲁妙子——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再也碰不到了。
突然,唐方觉得这是人生中最难得抉择,他想的得到这些东西,但代价是限制到未来的发展的。那如此,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深深地吸上几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境;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死结,脑中也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不愿!”
唐方痛苦的咬着牙,却还是坚定的回答。
鲁妙子诧异的问道:“为什么,我看你好像之前也有些意动,我的弟子,虽不能得到魔门两派六道哪家的完整传承,但当世四大奇书之一的《天魔卷》我也是有其一的,练成后成为江湖上的绝世武宗并不是做梦,这可是江湖上可遇不可求的旷世机遇啊?”
唐方听到,倒是有些惨淡的笑道:“鲁妙子前辈,坦白说,《天魔卷》什么的,我真的看不上,虽说我现在练的功法,看起来并不能与《天魔卷》相提并论,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帮助我破碎虚空的。”
鲁妙子皱着眉头,鲁老来信告诉过他,这少年除了陆小凤的传下的功夫,其他的都像是自己看一些拳脚自学的。尽管这个世界上的武学理论是任何武学练到极处都能破碎而去,但真正成功的,还是只有当世的四大奇书。唐方靠这些功夫想要破碎虚空,只能说太幼稚了。
忽然,鲁妙子想到什么。面色凝重道:“你竟然想自己创造一门功法破碎虚空?”
“不是创造!”唐方更正道,“是补全,尽管现在这门功法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练到极处,但我相信。它的成长力,不比四大奇书中的任何一本来的差,就单单基础的部分,较之《慈航剑典》,绝对是碾压而过。”
鲁妙子惊到了,看向唐方,不知道他究竟练得是什么诡异的武学,竟然能让他自信如此。
“狂妄!”鲁妙子骂道,“虽说老夫也看不惯慈航静斋,但《慈航剑典》前身《彼岸剑诀》,是地尼观看《道心种魔大法》所创造出来的,后来凭此破碎虚空而去。你又练得什么功夫,竟然敢相提并论?”
“《彼岸剑诀》又如何?”唐方不屑道,“这门武学我还只在过渡阶段,就能凭借斩杀慈航静斋的疯女人。那群尼姑不知在庙里参禅打坐,非要管天下的闲事,真以为什么剑心通明就很厉害吗?将来要是我再遇到,必定一拳打杀。”
说着,唐方放出自己的拳势,他现在还处于暗劲期,甚至因为之前的伤势,能发挥出的实力更差。但怎么说他现在有一段伪化境的意志,从气势上说,那种饱含进攻欲望的拳势一旦出去,就包裹住整个小筑。
鲁妙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尽管现在只有一个唐方敢在他面前提到慈航静斋如何的不堪一击,怎么看都很幼稚。但他感觉到这种不同与现世武学的功夫,总觉得未来,真的会有这样一天产生。
到底是宗师,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以四大奇书为首的功夫,除了《战神图录》,都在讲究接法天地,自己的提升是对天地感悟的提升。而唐方的功夫,却是不断的探求自身的极限,对天地间说是模仿,倒不如说是疯狂的掠夺,感觉他自己,到了完美的状态,就是自己体内形成一个天地。
这门功夫,比《战神图录》走的跟极端,鲁妙子甚至觉得,如果两大功法同时流入江湖,数十年后,可能是前者造就的高手更多。
不是《战神图录》不行,但就普世性这一点来讲,前者高出不只一筹。
唐方严肃道:“而且我这门功夫,花了几十代人不断的创新、总结。有时候一些前辈,可能一生都只能涉及一部分,但却把这部分臻至化境,给后人留下了道路作为参考。
我还记得,师傅给我说过有位前辈,为了保持对枪的感觉,一生都是枪不离身,连走路吃饭,手里都端着一杆枪练习;一位前辈,终身拳不离手,更是将平日里的练功,融入到日常坐卧行中。”
“你还有师傅?”
鲁妙子目瞪口呆,他之前从未听到说唐方是有师门传承的,有这么一刻,他感觉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辈子,没有!”
唐方老实说道。
“这,那你一身的功夫……难道是天人神授?”
鲁妙子捋着胡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唐方身上发生的事。
唐方摇摇头,也不过多的辩解,接着说道:“前辈,那《慈航剑典》又有多少人因之破碎虚空哪?只有一个地尼吧?”
说着,他脸上带着骄傲道:“我练习的功夫,师门记载的,破碎虚空的就有四五位,大宗师、宗师级的强者更是不计其数!”
“不……不可能!”鲁妙子完全被唐方的话震惊住了,如此绝世奇功,就是与《战神图录》也不趁多让,可翩翩人家几十代的传承,自己却从未听说过。
还有什么师门记载、什么高手不计其数,你连师傅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鲁妙子觉得唐方在瞎编,但看到他脸上一脸肃穆憧憬的表情,那种荒唐感,慢慢地转换成恐慌的情绪。
唐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苦笑道:“所以,我真对什么四大奇书不感兴趣,我想看的,只有鲁妙子前辈所得到的一身本事。”
“哦,那你想看什么?”
鲁妙子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捋着胡须,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得以骄傲的地方。
唐方如实说道:“周室崩坏,诸子贤圣,墨者非攻,造化天地。”
“墨家典藏……”鲁妙子陷入沉默,对他认真说道:“你可知这些对老夫来说的意义?”
“是,若晚辈没有猜错,前辈的主要传承,就是来自墨家。”唐方看着鲁妙子,答道,“这是前辈的根!”
鲁妙子道;“可墨家仁爱、非攻,这些思想并不适合你!”
“我知,我也可以保证未来不会先出手,但一出手,必当雷霆还之!”说完,唐方还想争取道,“当年墨子劝楚王,与公输班的比试中,也并不是一再的忍让。”
“可你还是不愿做我徒弟……”
鲁妙子很遗憾。
“是,抱歉了前辈!”
唐方觉得很尴尬,他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老人。
“你带小丫头回去吧,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半晌,鲁妙子先开口,下了逐客令。
“前辈,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我看见有三位世家后辈,说起来也堪当一时俊杰,为何前辈不收其中一位当徒弟呢?”
唐方走之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已知皓月当空,又怎会再去注意米粒的光华?”鲁妙子看了他一眼,说出心里的对比。
鲁妙子不知不觉,又想起那天的最后一局棋。
“墨家先贤们的书,老夫也是许久未曾翻阅学习了吧?当年为了武功,只领悟到一点皮毛,在外面却被称作机关大师。与前辈们比起来,真的是可笑,我大概是最不学无术的墨家弟子了吧?”
留下他一个人在小筑中,他看着将暗未暗的天空,痛心道:“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再后悔,但传承,不能断绝。上天让我遇到一个如此天赋艳艳之人,对我墨家传承也是如此痴迷,但为何偏偏,不愿入我门下。
往日一事无成,真想,再看一次北方的雪啊!师门的传承在我手里将要断绝,一生被人哄骗的死去活来!鲁妙子啊鲁妙子,你还真是失败。”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我这一生,只有一苦。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我所爱不曾离开,怨憎之人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有求而不得。只因这份求而不得。纵然误了我许多,但我不悔!
老人痛苦的闭上眼睛,再又一个黑夜里辗转难眠。
半夜,唐方哄小丫头入睡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出来吧,你藏的很好了,连一点呼吸都没有发出来!”
刚走进院门,他如是说道,虽然四周还是没人影,唐方皱了皱眉头,“难道还想我拉你出来吗?”
说着,唐方死死地盯着一棵树,身上的煞气全部向哪里聚集,仿佛在某个瞬间,他就会毁掉哪里。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郎君真是好本事,但小人真的不知道是哪里让郎君看出了破绽。”
一个身影从树上缓缓落下。
“来我这里,不现通报一下姓名吗?”
唐方冷冷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出手,即使现在的自己伤势未愈,依旧每天还要接受体内剑气噬骨的折磨,但出手什么的,已经关碍不大了,经过与大兴丐帮分舵的生死斗,吸收了那团伪化境级的武道意志许多招式都有了极深的体悟,唐方有信心在十招内解决战斗。
来人一身飞马牧场的管家服饰,恭敬道:“不敢,小人是飞马牧场的管事,郎君可以叫我柳二!今日之事,是场主叫小的来这里。”
虽然这么说,唐方却尚未放松警惕,他皱着眉头问道:“场主?我与场主从未见过,为何这次会派人前来?”
“其实是先生叫人来拿墨守阁的钥匙,场主有些好奇,这墨守阁虽然属于先生,但一直是牧场代为保管打扫。现在被送给郎君,场主想看看牧场来了个什么样的俊杰。”
柳二管事恭敬地送上钥匙,那种眼神,好像认定唐方已经成为鲁妙子的弟子一般。
“这是那个什么墨守阁的钥匙吗?”唐方拿着这串钥匙,疑惑的对管事问到。
“是!郎君,这是先生藏书库里的钥匙,先生说这今后藏书地,你可以随便进去,哪里虽然没有什么绝世武功,但不少都是先秦的古典,天下少有的精品。”
介绍完,他向唐方恭喜道:“恭喜郎君成为先生的弟子,今后江湖上,必会留下郎君的一段传说。”
唐方平静道“管事想必搞错了,我从未说过,自己是鲁前辈的弟子啊。”
“什么?”柳二瞪大眼睛盯着唐方,宛如晴天霹雳,“这……这是……为何?”
唐方没有答话。
柳二可惜的盯了他一眼,大概是对鲁妙子这么些年来还没有收到自己满意的学生而感到担忧。
“等一下,你刚才说先秦的古典?”唐方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迫切的询问道,“莫不是有,墨家的……”
“虽然我不应该说,但既然郎君已经拿到钥匙,自然也会知道。”柳二肯定的回答道,“有,不仅是墨家的经典,还有公输家的机巧,这些门派里流传下来的传承之物,都被老爷好好地保存在藏书库中。”
“郎君,虽然我只是一个下人,但我还是想说,老爷真的是在将郎君当成传人在培养。郎君虽不接受,但这藏书库,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望郎君记者老爷的好。”
说着,那名管事作了一个揖,倒退了几步就窜上房檐,静悄悄的走了。
唐方看见他离去,高喊道:“回去带我好好地谢谢鲁妙子前辈,他的恩情,唐方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但我心意已决,这辈子决不可能加入任何一家势力作为附庸的,弟子也不行。”
“这样说来,虽说还是有些遗憾,但还是不得不佩服郎君的豪情,希望郎君还是好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唐方答道:“这何须你多言!”
“那就如此吧,小人告辞了。”说着要离开唐方的小院,却有半路折回,“敢问郎君,刚才小人隐匿时,到底是哪里让郎君看出了破绽?”
“我听到动静了!”他不等柳二管家反驳,冷冷的说道:“你气息都能隐藏,却是很了不起,但你隐匿不了你的血液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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