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虽然不聪明,却也没有愚蠢到听不出此话的分量,况且贾政再三嘱咐过,茜香国迎娶的是玫阳郡主,实际上探春却是罪臣家的庶出女子,这是涉及两国关系的大事儿,引发一场战争都是有可能的。
拿捏住她的短处,等她气焰不再嚣张,青儿这才过去安抚道:“姨娘说的哪里话,能被姨娘和环哥儿抬举,那是青儿的福气,不过呢,婚姻大事儿得父母做主,哪里由得我自己选择,至于由老爷太太指配,那更是说不过去的,我是太太的干侄孙女儿,又不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原本我深受姑太太恩惠,姑太太说什么我是要听的,况且,姑太太做主让我服侍兰哥儿,那也是金陵城但凡有头脸的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好事儿,青儿唯有感恩戴德。”
这番话两面逢源,说得极其冠冕堂皇,细细一分析倒也听得出来,在青儿心里,贾环和贾兰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自从娘家出事儿以来,王夫人就心灰意冷,虽然没有出家为尼,每日里吃斋念佛,也和出家修行差不多,除了自己屋里的丫鬟,连宝玉和林黛玉都统统不见,今儿动怒,实在是因为赵姨娘说的话太过伤人,他们王家确实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哥哥和侄儿已经被流放海南,王家被抄家已算是灭顶之灾,赵姨娘寻上门来幸灾乐祸已是恶毒之极,千不该万不该还说些下三滥的话侮辱整个王氏家族。
林黛玉不但及时赶过来,还毫不客气的把赵姨娘训斥了一顿,紧接着青儿几句话就让赵姨娘蔫儿了下来,两人明显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让王夫人心里舒坦了不少。
“颦儿。舅妈把家交给你管,本是准备等你正式过门儿之后,就去和妙玉以及你四妹妹做伴儿。如今看来,这个家我是一时半会儿也呆不下去了。不如今儿个就说个明白,搬去庵里修行去,我屋里的丫头,愿意随我修行的还跟着我,不愿意的每人给十两银子嫁妆,全部让家里领回去,任由娘老子发配。”
不等林黛玉回话,王夫人又道:“不用动用公账上的银子。我自己还有些体己。”
林黛玉为难道:“舅妈这话是在责怪颦儿不孝呢,如今舅舅健在,舅妈在家里照样可以吃斋念佛,颦儿和宝玉也好早晚服侍,若不然,菩萨没准儿会错了意,以为是您儿子媳妇不孝赶你出去,您越是虔诚菩萨倒越是要降罪于我们,岂不是和您老的愿望相悖?”
她这话真诚中又带着几分俏皮儿,惹得王夫人想笑又不好笑。周瑞家的早“扑哧”一声笑出来道:“真真是服了林姑娘的这张嘴儿,难怪老太太在世时总说她说话促狭,专爱惹人笑。原也是应该多疼爱她些。”
王夫人要出家修行的话自然是为了吓唬赵姨娘的,贾政是要面子的人,若被人知道大夫人被小妾排挤,赶出家去做了尼姑,他还怎么在场面上混呢。
虽然只是做戏,自然也是要把戏分做足的,王夫人接着道:“我自然会求菩萨保佑你和宝玉,他怎么会见罪于你们呢?”
“菩萨自然会想,既然你儿子媳妇那么好。你为何还要忍心抛弃他们,遁入空门呢?分明是有难言之隐。”
黛玉话音未落。赵姨娘就嘀咕道:“做戏给谁看呢,我就不信你舍得这当家太太的荣耀。肯去庵里做尼姑去……”
因为赵姨娘屡屡和算计宝玉,那次下蛊更是让宝玉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林黛玉对她也是厌恶至极,碍于舅舅的情面不好十分给她难堪,没想到她却逼着她翻脸。
“赵姨娘,你也知道我舅妈是贾府当家太太吗?都似你这样,这家还怎么当呢?太太吃斋念佛之人,凡事忍字当先,宽于待人,可是,也不能乱了规矩!”
林黛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暗自揣度着,这些人见自己年轻,再加上还没有正式和宝玉成亲,偷鸡摸狗的事情时有发生,今儿个倒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赵姨娘这样有老爷撑腰的,照样会被拉下她的脸面来。
“周妈妈,擅闯佛堂,当众羞辱当家太太,是否算是违背了家法?”林黛玉不是做乔,而是真的不知道赵姨娘的所为应该用那项条款惩处。
“以下犯上,按家法该杖责二十,赶出府去!”周瑞家的连忙禀报道。
林黛玉冷笑一声道:“还等什么?家法处置!”
赵姨娘原以为林黛玉憎恨王夫人只会比自己更甚,料到她反倒替王夫人出头,当下口没遮拦的嚷嚷道:“林姑娘,你不能这样,太太对你怎么样,我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都是明白的,太太要给宝玉娶薛姑娘,拆散你和宝二爷,你差点病死,我背着太太去看望你,安慰你,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怎么敢忘记姨娘的好处,可是,我既然主持家务,就要一碗水端平,从此不认脸面只认对错,今儿个府里正在招待贵客,姨娘不说帮着招呼,反倒挑起事端,都闹到酒宴上去了,若非宝玉百般掩饰,贾府势必会贻笑大方,再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连太太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了,谁还知道这园子里有正经主子不曾?”
周瑞家的巴不得一句话,其他人也都看不惯赵姨娘小人得志的嘴脸,贾环不务正业,整日里调戏小丫头们,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此时,听说要对赵姨娘动家法,忙不迭的搬来条凳,拿来三寸宽的木板条子,就要把赵姨娘按在凳子上大板子侍候。
赵姨娘也顾不上老脸了,拼命挣扎道:“林姑娘,我是老爷的人,就算有什么过错,也得老爷亲自惩罚,你做小辈的怎么敢处置我?”
林黛玉点头笑道:“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我这做晚辈的不好处置老爷屋里的人,若是由太太来处置就名正言顺了吧?”
此言正中王夫人下怀,面无表情的喝令周瑞家的道:“赵氏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当杖责二十,口无遮拦,妄称玫阳郡主是她的女儿,败坏郡主的名声恐给贾府带来祸患,更是罪不可赦,杖责四十,给我狠狠地打。”
眼见得众奴才狐假虎威,七手八脚的按住赵姨娘,青儿心里一阵黯然,为人妾室实在是凄惶难堪。又想着赵姨娘不知进退,真所谓可怜又可恨,以她这等柔弱的身子骨,若是这一顿板子真打下去,不当场打死,也得残废了。
赵姨娘清醒过来已是晚矣,饶是有老爷袒护,自己也不过是贾府的奴才,而做奴才却不守奴才的本分,总有一天会死得很惨。
“舅妈,真要打呀?”林黛玉压低声音问道,她本意只是想小惩大诫,找个由头吓唬吓唬赵姨娘,让她以后安分些,没想到王夫人假戏真做。
青儿暗中拽了拽赵姨娘的袖子,示意她向太太认错,找个台阶下,哪知道赵姨娘铁了心要和太太叫板儿,反倒冷笑道:“林姑娘忘了,我倒记得老太太训斥太太的那句话,不懂慈悲,怎参菩提?太太,你今儿个就打死我好了,叫人知道,你是怎样的吃斋念佛之人!”
“还等什么?”王夫人厉声呵斥道。
林黛玉有些不忍,忙又劝说道:“舅妈,胡乱打几板子,以儆效尤,真打出好歹来,只怕舅舅那里不好交代……”
“你舅舅并不指望我对他有所交代呢!”不提贾政还好些,提起贾政王夫人越发焦躁起来,指着赵姨娘对周瑞家的道:“扒了那贱人的裤子,狠狠地打!”
“舅妈,这可使不得,她好歹是二舅的女人,又是环哥儿的生母,怎么可以当众扒光了呢?就么可是气糊涂了呢。”林黛玉已经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要惩罚赵姨娘,和这个可怜又可恶的蠢女人有什么好较真儿的呢。
青儿见她为难,状急忙上前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黛玉强忍了笑对王夫人道:“当众不好打,倒不如把她带到屋里去,找两个壮实的婆子结结实实的打她一顿打板子,就让青儿姑娘帮着监督板子数。”
“你这小蹄子,打板子有什么可乐的?”王夫人也只是想要找个台阶下,既然青儿出面要监督动家法,就应允道:“宋家的、牛二家的,把赵姨娘押进屋去,打四十大版。青儿,给姑太太好好数着,少一板子就由你替她补挨!”
“是,姑太太!”青儿跟在后面,把赵姨娘带进屋去,关了房门,吆喝着让脱了裤子,然后对两个女人道:“你们别只顾了打,要记得报数给太太和林姑娘听。”
“知道了,青儿姑娘。”宋家的应道,刚扬起板子,就听到赵姨娘反射性的惊叫道:“太太饶命,林姑娘饶命……”
“还没打你,怎么就叫起来了?我倒数三声才能开始呢,三、二、一,开打……”青儿声音刚落,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紧接着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啊、啊……”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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