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或许在预示着什么,今天的云雾很重,重的十步之内难见人影。雾霭缭绕,恨山被层层叠叠的云雾埋在其间,隐约露出黑黝黝的山体。阳光照耀,云更白,松更翠,石更奇。流云散落在诸峰之间,云来雾往,变化莫测。风平浪静时,云海一扑万顷,波平如镜,映出山影如画。极远处,天高海阔,峰头似扁舟轻摇。近处,似乎触手可及,让人禁不住想要一触云雾之中那一缕温柔。
步离见天亮了,便不再和大黑疯疯癫癫的跑动,站在井边,用凉水把自己一遍一遍的冲个透心凉。想要给大黑洗一洗,大黑却早早的就躲开,步离不知道大黑为什么会这么抗拒洗澡,好在身上没有太大的异味,要不然步离肯定会找个机会把大黑扔到小溪里好好洗一洗。
吃了一点东西,步离无所事事的坐在小院里唯一的一块大石头上,和大黑抽着烟。浓雾中大黑的眼睛绿油油的看着有些吓人。
“能赢吗?”大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知道这时候步离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就算是肯定的告诉自己能赢,自己也不会相信。但就是想问一问,要不然心里更是忐忑。
“鬼才知道,打过再说呗,想那么多干什么。”步离倒没有大包大揽的夸下海口,自己又没和吴宗非打过。就算是打过,现在吴宗非弄了只叫做独眼寒风的劳什子当纹刻兽,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最主要的是这种家伙步离从前从没有听说过,对于未知的事物,不管是谁都会保持一定的尊重。
“你就不能威武霸气的装个逼啥的?”大黑的小眼睛在浓雾里眨着,看这样子似乎有点紧张。毕竟今天要血战的对手是一个三阶纹刻强者,三阶!从前在西山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那是一个什么样强大的存在。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和步离的生活密不可分了呢?
“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个丁字裤,装个逼都得侧漏。”步离喷了一口烟,融在浓雾里,不见踪影,“装逼要是有用,我就天天装一下,不省得这么辛苦的修炼了不是。”
“可是你也总得像是出征的大将军什么似的,说点慷慨激昂的话不是。”大**:“振奋一下士气,总是好的吧。”
“我说了,你会热血沸腾,冲上去和吴宗非拼命吗?”步离讥诮的问道。
“擦!你以为我傻?当然不会。”大黑鄙夷的看着步离,像是看一个**一样。
“那说不说的还有什么用?”步离反问道。
大黑闷着头抽烟,默不作声。在断龙台上,大黑听到步离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有一个梦想,那时候就连大黑这惫懒货的心里也隐隐热血沸腾。为什么要步离说点什么?难道是那种感觉太过于离奇,自己还想要再经历一下?
绿色的小眼睛,红色的烟火,浓的化不开的大雾,在步离眼前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大黑很少沉思,很少去动脑子想什么,这个惫懒货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怎么吃好喝好睡好瓢好上面了。
还别说,真是四好青年。步离心里想着想着,笑了。
“你要赢的,要是输了,别人会怎么看你?我总是感觉不管是那个会飞的于泽,还是后来来的那个白胡子老头,都在看着,如果你要是一路赢下去,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是输了,什么都没了。”大黑很少用这么深沉的话语去说事情,忽然这么一说,弄的步离有些不习惯,仔细看了大黑半晌,确定这话的确是自己的那头惫懒黑熊猎宠说出来的。
过了一会,步离嗤笑道:“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又不是条内裤,他们放什么屁我都得接着。我为了那些好处打生打死,和遗族大试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好处的大小罢了。我们来到恨山的目的是为了学习魂术,看看这个世界力量到底是什么样子。让自己变强,是小爷我的东西,别人不能随便拿走,仅此而已,和于泽和杜天赐他们没什么关系。”
大黑想了想,步离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却又似是而非。熊脑子里面都是一团浆糊,大黑也懒得去想,去驳斥步离的话。
既然懒得去想,大黑便不想。脑海一片空白,发着呆。抽完了烟,大黑长长的抻了一个懒腰,“昂”的一声,震碎了几多浓雾。
“你精神点,今天是死是活,基本都在你了。”步离抽着烟,似乎生死都没放在心上。
“当然,哪一次不是老子鼎定大局。”大黑人立而起,双手敲击着自己的胸膛,倒也有几分山林里霸主的气派。像是棕熊一般高大的黑熊倒是少见,大黑这家伙在林子里面,也算是一只大牲口了。
“说实话,今天我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步离的话语忽然阴沉下去,这种丧气话步离一般很少说出口,但想了想,大黑不会有什么士气,不管是激励也好,打击也罢,都那么回事,“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帮我带着蔡小仙找到她的族人。”
“滚犊子,你死了,蔡小仙能活着才怪。你们都死了,我就跑到西山深处去,数不尽的母熊,过着神仙一般的曰子。”大黑说道。
听到数不尽的母熊,步离忽然恍惚了,这句话还真是没有任何代入感,有些违和。
“你怎么这么丧气?按说刚刚变成二阶的纹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大黑贴近步离,用鼻子仔细的闻着什么。
“就是感觉,这种东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没什么事儿了,其实我是担心你,就算是再怎么样,我估计我也死不了,你可就不一样了。”步离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步离这么一说,大黑正像狗一样闻着,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全身的黑毛都竖了起来,一身肥肉哆嗦了两下。
“擦,步离你个狗曰的,没来由吓唬老子。”
“就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你说那些开赌的家伙,我要不要赢得他们倾家荡产呢?”步离呵呵一笑,岔开话题。
大黑恶狠狠的看着步离,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当然要!”
就在这时候,有人轻轻叩响院门,“步离在吗?”
“在呢。”步离道。
“我奉范教习的命令,来接你去参加血战。”门外那人是一名恨山宗外门弟子,话语平淡里隐隐带着一点兴奋,步离揣测,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高兴的,或许是在赌盘里压了多少钱,等着自己死了之后分钱?
“嗯。”步离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简单活动了一下,全身没有任何掣肘的地儿,这才带着大黑走了出去。
“步师弟好,请跟我来。”恨山宗外门弟子并没有对步离如何横眉冷对,步离的凶名已经在恨山宗外门广为传颂,要不然一个二阶的纹刻猎人和三阶的纹刻魂师的血战,哪个肯开盘赌输赢,和送钱差不多。
正因为这样,恨山宗外门弟子对步离小意的客气着。
步离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微笑着还礼,跟在恨山宗外门弟子身后走入白雾之中。
有这片雾气,自己应该有些优势吧,步离揣测到。前面恨山宗外门弟子的脚步不快不慢,一直走出恨山宗外门弟子的大院。大院里有些冷清,或许恨山宗外门弟子都已经去等着看热闹了?恨山宗还真是没有规矩啊。
步离哪里知道,血战之书在魂澜大陆并不多见。魂澜大陆尊重强者,所以每一次血战,都会引来周围的人们的围观。这是一种传统,和规矩无关。
“这位师兄,请问吴宗非师兄他们都到了吗?”步离问道。称呼吴宗非为师兄,话语平淡无比,就像是称呼了许多年似的,顺口而来。不知道的人,哪里又能听出来步离今天要和吴宗非血战到底。
“都到了,那时候才想起你不知道路,让我带你过去。”那名恨山宗的外门弟子也不为难步离,有什么说什么。
自己还真是耍大牌啊,步离心里自嘲着。不过这时候步离才注意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血战的地点……擦!真是猪头猪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还亏得自己以为自己身经百战,简直就和一个菜鸟一样。
步离醉心修炼,的确有所疏漏。心里暗自自责,也许一直在惴惴不安的心情,就是这一点的关系吧,步离想到。
“这位师兄,请问血战的场地在哪?”步离问道。
“嗯?”恨山宗外门弟子有些惊奇的站在原地,回头看向步离。像是步离心这么大的人还真是少见啊,以弱敌强,暂且不说,连在哪血战都不知道,恨山宗外门弟子暗自下了决心,准备回头再在吴宗非身上加注,好好的挣上一笔。
“血战都是一样的地儿,按说也没什么,是我恨山宗的演武场。”恨山宗外门弟子说道,“其实和你在遗族大试里的天赐台,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是步离今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既然是那样的话,自己的这点疏漏应该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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