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后金大军正攻的起劲,最令他们担心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隆隆的炮声,犹如晴天霹雳般在他们耳边响起。城墙上火光耀目,一颗颗炮弹不断从炮膛飞出,在后金的冲击队形中穿出了几道血辙,碰上的士兵无不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实际上伤亡的总数并不是很多,但是整个军队的气势,正在飞速的往下落。士兵们慌乱了,明刀名枪的他们早已习惯,在战场上死于箭矢利刃他们毫无怨言,但是面对那种古怪的黑色铁球,再坚固的盾牌也是毫无作用,令士兵们心胆俱寒。
那种速度极快,火热灼人的铁球,士兵们可以看见从前面同伴的背上穿出一个斗大的洞,然后径直飞向自己的胸前。于是,往往一个小纵队都无法避免被开膛破肚的命运。
他们更愿意把大炮称为天雷地火,炮发声似惊雷,弹出滚烫如火。
城墙下的士兵们左右撞着,恨不得马上找到一个大炮的射击死角。找不到的用武器在地上疯狂的刨着,只想立即在地上挖出一个大洞好藏进去。数万人霎时乱成一团,再也顾不上向城墙上爬,没有人注意到炮声越来越稀疏,渐渐地消失了。
皇极可汗看见城下军队的惨状,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自己还要亲自率领军队上阵呢!不由得对刚才阻止他的舒禄感激的看了一眼,现在敌方大炮已经发射完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豪营率领的左右大军败退,本人也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却手脚发颤。刚才一发炮弹落在他的亲卫营,当场就炸死了十多个亲卫,豪营机灵点及时跳出,胯下所骑的马却没有这么好运,头上塌了一大块。
可汗没有上前安慰他,反而喝骂道:“蠢材,你难道没听见炮声已经停了么?南蛮就只有这么一点火药,都用完了你还怕什么?”
豪营呆若木鸡:“刚才没注意。”
可汗大怒,一巴掌把他掴倒在地,纵马来到队伍最前方。马鞭向城墙一指:“勇士们,南蛮的火药库已经被我们炸毁了,今天早上那声巨响就是明证,刚才他们用的只不过是残存的火药,现在面对我们的数十万铁骑,他们将再也无计可施
。”
将部下递上来的军旗挥动,“只要越过眼前这道关卡,就会有数不尽的牛羊粮食,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还有南蛮的美女,全都属于我们的勇士。”
众将士的眼睛都红了,齐声高呼:“万岁、万岁!”
可汗抽出宝刀,向前方虚空一挥:“杀!”
城楼东边的一段防线,浴血拼杀的将士后面是高高堆起的篷布,数百名侍卫在周围紧张的戒备着。
东方孤望着冲击过来的后金大军,不禁叹了口气,对手下道:“打开篷布吧。”
随着篷布的逐渐拉开,一字排开数十尊大炮,漆黑的炮身长达丈余,黑洞洞的炮口令人望而却步。这批大炮就是对付孤几乎散尽家财仿造,前日才赶运到这里的。虽然在口径上要比原先从红毛人手里买来的小了一号,但都是按统一的规格仿制,一个炮群的威慑力会更加的令人胆战心惊。
天剑昨天就被那几门大炮吓了一跳,他从来都没想到过,一堆铁疙瘩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威力足以撼天动地。完全不是以前所看到的火铳所能相提并论,如果这样众炮齐发,必定无坚不摧。如果面对的是武林人士,就算练上十八层的金钟罩也会被砸成一堆烂肉。用来轰击战阵是再合适不过,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根本用不着瞄准,一炮打下去就能命中一大片,对敌人的军心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不由赞叹不已。转头却见东方孤在那里仰天长叹:“圣人云: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心底不屑,问道:“难道万箭穿心,利刃分尸就祥么,以前几千年都那么杀过来了,现在又发什么感慨?”
“大凡兵者皆不祥,大炮更是犀利,终归有伤天和,但愿永远派不上用场才好。”东方孤怅然。
“什么又是天和,那些人知道么?”天剑指着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道:“只要他们一入关,烧杀抢掠都将降临在那些无辜的百姓头上,到时候上哪儿去找什么天和?”
东方孤放下不该有的念头,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早已让他习惯了面对生死,刚才不过是发发感慨而已。
每一门炮的周围都有几名神机营的士兵在那里忙碌,做好分工,装填弹药。装好弹药后手持火把在一旁待命。
东方孤最后向那面在后金大军中高高飘扬的军旗看了一眼,与皇极可汗互为敌手这么多年,倒也有点惺惺相惜,只是今天这一战过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相遇了。
皇极可汗雄才大略,将后金原先四分五裂的数十个部落整合统一,亲自制定八旗制度,全族男子入则为民,出则为兵。征高丽抚蒙元,建立起强盛的后金王朝,数十年间把明月王朝打的喘不过气来。
可是如今,拥有数十万铁骑的皇极,就听天由命吧,东方孤心中叹道。
东方孤抬起手,竖掌如刀在半空狠狠一劈:“开炮!”然后凝目望着越来越近的黄龙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你还能飘到什么时候呢?
神机营的指挥使朗声道:“得令。”后退几步跑到阵地上面:“将军下令,开炮。”
数十个火把顿时落到引线上面,火药急燃嗤嗤作响。
皇极可汗本来正率领大军向前猛冲,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令五十万大军横扫一切。他仿佛看见南方的万里锦绣江山在向他招手,王图霸业唾手可得,所有苍生都跪拜在自己的脚下。
但是,在自己的攻击狂潮下,山海关却显得太平静了,平静的足以让所有人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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