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拿手背抹了抹嘴上的血，他指了指面包车，随后几个马仔连忙扶着他进了车里，让他半躺在座椅上。
“余哥……我们在车里谈吧，我浑身的血，怕对你的影响不好……”
周立朝我说道，血却是不断的从口中流了出来，不一会就将座垫染成了猩红。
我点点头，走进了面包车，在周立的旁边坐下，与此同时，我从旁边拿起了一条毛巾，垫在了他胸口的一条刀口上，我曾想查看他腹部的伤势，可周立的手却死死地捂着肚子，死活不肯挪开，无奈我只好放弃了。
“余哥，你现在……是要去找小倩吗？”就在这个时候，周立忽然朝我问道。
我知道周立对许倩的感觉，可眼下我并不想瞒着他，只好点点头。
“达子，开车……去市里！”周立吃力地朝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个马仔吆喝了一声。
那个马仔回过了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可周哥你身上的伤……”
“叫你开你就开，没见……我兄弟有事要忙吗！”
周立朝着那马仔啐了口血痰，随后看向了我，“余哥，你要找小倩，我送你一程……你也顺便送我一程吧！”
“瞎说什么，你死不了！”
我朝周立说道，不去看他看向我时那猩红而又干涩的眼神。
面包车开了，开始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快速开去，而在这个时候，周立的脸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红润，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他的双眼时而睁开时而闭合，仿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余哥……你救过我两次命，你是我的恩人，我周立不是个好东西，可我也知道知恩图报……咳咳！你喜欢的，哪怕我再喜欢……我也绝对不和你争！”
“从我第一眼看到小倩起，我就喜欢上了她……当时二毛子，去她教学的学校收保护费，还想要轻薄她，咳咳……被我打跑了，我跟二毛子的梁子就这么结上了……我跟小倩也就这么认识了，咳咳……”
说话的时候，周立还在不停的咳嗽着，可鲜血却已经变成了暗红的淤血，他看着我，两只眼睛开始泛起了白，他的头耸拉在脖子上，仿佛随时都要跌下来。
“我喜欢小倩……我甚至考虑要为她做回一个好人，咳咳……可你出现了，当我发现小倩看你的眼神时……我就知道我永远追不上她了，是啊……你更合适，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再来……找你们。”
“就在昨天，我听说二毛子他们又去找了小倩跟你的麻烦……我去了小倩的宿舍楼，她哭得很伤心，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说，我以为你欺负了她，我想找你问清楚，可她……她说她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呵，怀了你的孩子……她哭什么，应该高兴才对啊……”
“小倩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猛地一紧，许倩昨天在公交站台说有事情要告诉我，难道是她怀孕的事情？？？
“周立，你认真的回答我，她真的亲口这么跟你说的？？”我赶忙朝周立问道。
可是，周立似乎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他的脑袋随着车的颠簸而摇摇晃晃的，口齿也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是啊，她怀孕了……孕妇怎么可以再受到小流氓的骚扰啊……我去找二毛子，我想杀了他……让他不再打扰小倩，也算我为她做最后一点事……可结果……他们来了三十多号人，结果……”
周立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看到嘴唇还在微微抖动，渐渐的他的瞳孔开始涣散，他的头一歪，倒在了我的肩膀上，起伏的胸口也变成了死寂。
“周哥？周哥！！”
察觉到周立死去，车内的几个马仔痛哭了起来，车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颠簸，周立死死捂着腹部的手垂下了，一大串的肠子从他腹部的破口处流了出来……
周立，这个在乌水山被我顺手救出的小混混，这个让我一直都有些瞧不起的城市边缘人，而眼下，他却是因为许倩死了，死在了我的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种浓浓的愧疚感，我伸出了手，合上了他依旧睁得老大的双眼。
“杀周立的，是二毛子是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朝旁边的几个马仔问道，那几个马仔连连点头。
“很好，”我说道，“到市里后，你们好好打点周立的尸体，那个二毛子，我会找他算账！”
就这样，面包车载着周立的尸体，还有我，很快就来到了市中心，在抵达离许倩学校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时，我下了车，不去理会周立溅在我身上的鲜血，径直朝着许倩的学校走去。
周立的仇我是要报的，但是不是现在，二毛子的命我随时可以取，可我不能让许倩死在赵付雪的手里，如果她怀孕了，更是不能。
也许是因为身上沾染了太多周立的血，我朝着特殊教育学校一路狂奔下来，周围的路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一会，我便跑到了特殊教育学校里面，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此时学校里面显得很平静，教室里面孩子们拗口学发音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切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看到这一幕，我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从眼下看来，赵付雪并没有在这学校里闹出什么大动作，可我还是不放心，又前去了许倩平时上课的教室里。
“欢迎……大姐姐……来看……我们……”
我刚走到教室门外，却听到教室里传来小孩子们一阵发音不是太标准的欢迎语。
我好奇地透过窗看向了教室，却见张倩还如以往般的在教着孩子们手语，以及如何正确的口腔发音，她的脸孔是那么的恬静，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静谧，就好像我初来时一般。
可我还没来得及庆幸，目光一转，却骇然发现在教室的最后排的座位上，赫然坐着一个赵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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