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军。
营帐之中。
陈芝云独坐此间,手执书卷,细细阅读。
只是他眉宇紧锁,似有几分不喜。
不知是书中记载的缘故,还是白晓一事的缘故。
“将军。”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营外来人,自称受太子殿下之令而来。”
陈芝云眉宇一挑,道:“来者何人?”
将士低声道:“来者七十人,未见为首者。”
陈芝云皱眉道:“七十人之多?又不见为首之人?”
他放下书卷,静思片刻,才道:“既然是太子殿下派人来的,那便去瞧瞧罢。”
他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便出了营帐外,往营地正门处而去。
……
遥遥便见白衣军队列齐整,列在营地之前。
他们面色坚毅,刀剑出鞘,满是锐利之气。
看着营地之外那数十人,这些白衣军的将士,看似冷静,实则跃跃欲动,仿佛一群凶兽看见了一群猎物。
白衣军名震天下,曾几何时,被其他军队堵住了正门?
如非军规森严,只怕早已扑了上去。
此时此刻,这些将士的情绪,就如同湖泊下的暗流,看似平静,实则亦是心绪汹涌。
……
营地之外,也有一批人,正立在营地之外,戴盔披甲,兵器在手,队列也算齐整,虽然难比白衣军,却也是军中精锐。
这批人谈不上杀气腾腾,也谈不上多么畏惧,但终究是极为凝重。
名震天下的白衣军,虽然足以令人闻风生畏,但未曾真正领教过其厉害之前,任何一方心中还有血性的军队,都不可能会自认不如,充满畏惧之心。
并非人人都如叶独这般,在文先生身旁,深知白衣军之威的。
盛名之下,能够震慑于人,但未曾领教,终究还有不服输的。
只是,哪怕心中有些不甚服气,可面对这样声名响彻天下的一支无敌之师,哪怕尚未领教过,心中也难免凝重,绝无轻视。
“干什么?”
陈芝云喝了一声,道:“停下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静了下来。
白衣军无令自动,分开两列,形成一条道路。
陈芝云从中走过,走向正门位置。
而营地外的数十精锐,难免心绪也有起伏。
这就是陈芝云?
白衣军的主帅?
练兵之才,举世无双,领兵之才亦惊世骇俗,曾率领数千兵将,如一柄利刃,直插要害,大破蜀国数十万大军之阵势,使得蜀国溃不成军。
无论是在军中,还在民间,他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哪怕是大将军邓隐,也都比不得他……甚至在绝大多数人心中,他的事迹,甚至比之于皇帝及太子,更是教人津津乐道。
只是,这般功高震主,实则也是梁太子最为忌惮的地方。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之中,陈芝云缓缓行来,环视一圈。
尽管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目光之中,竟有常人无法直视的味道。
适才在营外数十人眼中,本是觉得这位白衣军主帅,脚步寻常,举止无力,难免让人心生失望,可他只是这么一次视线扫过来,目光冷淡,却有难言的威势,立时便让营地外数十人为之噤声。
一时之间,竟无人与他对视,纷纷避开视线。
“为首之人何在?”
陈芝云道:“来我白衣军,所为何事?”
营帐之外,数十精锐,俱无答言。
场面一时寂静。
白衣军内,顿生杀意。
众将士虽无动静,但目露杀机。
区区数十人,竟敢将白衣军主帅之言,置若罔闻?
陈芝云面色微冷,目光扫过,落在当中一人身上,道:“编制百人,七十人为满,你们当中,该有一员百夫长,是你罢?”
作为白衣军主帅,他眼力之高,亦是令人心惊,一眼扫过,就寻到了百夫长所在。
“将军慧眼。”
那百夫长往前一步,略微低头,道:“卑职田临高,正是百夫长。”
陈芝云淡淡道:“我适才问话,你何以不答?”
田临高低声道:“卑职身为百夫长,正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长官,但并非此行为首之人。”
陈芝云皱眉道:“若无人为首,你们来此作些什么?只为堵我军中正门么?”
田临高心中一凛,尚未开口,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他只是听命来此而已,所为何事,尚是不知。”
这一道声音,不在军营之外,而在军营之中。
众将士不禁沿着声音所在看去,顿时人人吃惊,有人错愕,有人吸气,有人沉默,有人惊呼。
“是你?”陈芝云听得这道声音,身子略微一僵,转身过去,看清出声之人的面貌,心中陡然一沉,但他一言不发,只是手掌渐渐紧握成拳。
为首之人不在营帐之外,而在营帐之内!
不是旁人,正是跟随陈芝云多年,已被陈芝云视为长辈一般的华老先生。
这是军中最有威望的老医师。
白衣军之中,训练极重,难免有伤,这些年来,即便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事,但也几乎是人人都受过这位华老及其徒弟的治疗。
此刻听闻华老出声,顿时让白衣军之中,有着一种极为异样的寂静。
“老夫刚刚配了一帖伤药,来得迟了,未有及时应话,将军恕罪。”
华老上前来,笑呵呵道:“老夫正是此行主事之人,田临高亦不过是受老夫差遣罢了。”
陈芝云低沉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华老笑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世之间,皆为臣民。太子殿下是储君,便是未来之国君,无论是我,还是将军,都是梁国之人,那么,也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陈芝云看着他笑意吟吟的神色,默然片刻,才道:“没想到是你。”
华老叹道:“是啊,这个身份,老夫偶尔也会忘记的。”
陈芝云没有再开口。
他神色冷淡,但眼神并不算平静。
当年受得梁帝之命,以数千兵将,击破葛盏……是华老救下他的性命,从那之后,华老也从宫中御医,成了白衣军的医官。
当年之事,时至今日,也有许多年了。
两人这些年来,关系亲厚,几近叔侄。
而陈芝云也早曾料到,太子殿下与他不和,又惧怕他功高震主,必定会安插眼线,但陈芝云也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关于安插在军中的眼线,陈芝云疑过不少人,其中也有白晓,但却偏偏不曾疑过早年就在他身旁的华老。
“华老奉太子殿下之命,召来这么一队人,意欲何为?”
“将军莫非不知?”
华老笑意吟吟,颇是玩味。
陈芝云心中陡然沉了下去。
数十年来,华老尚且不曾展露身份,如今展露开来,必是滔天大事。
放眼近期之事,分量俱都不重,唯一足以能让华老显露出身份来的这桩事,唯有不久之前,白晓劝反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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