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斧声烛影(上)

  “长白山?”逍遥子沉吟道:“有云,大荒之中有山,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长白山即不咸山,但不曾听闻其中有神仙之流的人物。不过我与吾师当年遍历中原,如今未尝不能往北地一游……也罢,反正我有心游遍大宋周边列国,便先向北行也无不可。总之,先收拾行囊,离开开封再说。”

  于是逍遥子和丁渔回到观中,聚集了三名弟子和其他道童,宣布自己要离开逍遥观,带三名弟子和丁渔周游列国。

  众道童一听,都慌了神。平日逍遥子待他们甚好,不仅每个月月钱丰厚,还教他们读书识字,有些机灵的道童还会被传授武功和杂学,因此他们都对逍遥子死心塌地,此际一听要散伙,各个都是既悲伤又忧心。

  只是逍遥子去意已决,却不会因为一众道童而改变心意,不过他人脉极广,无论道观观主寺庙方丈或是达官贵人都认识不少,因此很容易便为众道童找好了去处。

  至于逍遥三弟子,他们虽有些错愕,但反正是跟着师父,开封也罢,北地也罢都无所谓。只有李秋水开口道:“师父要周游列国,弟子甘愿随从。只是前不久弟子家中才来信,问何时将弟子的小妹送来,一同拜在师尊门下,不知师尊如何安排?”

  被李秋水一提,逍遥子也想起来了。李秋水来自真定府豪门李氏一族,当初他与李家族长结交,无意中现李家一对姊妹天赋资质极佳,实为良才美玉,便起意将这对姊妹收为门下弟子。

  李家族长深知逍遥子之能,听他一说,忙不迭地答应了。不过当时妹妹李沧海年岁太小,她父母放心不下,逍遥子自己也不愿做全职奶爸,于是只收了李秋水为徒,约定过几年等李沧海年纪稍长,再送来逍遥观拜师。如今李沧海已十二岁,李家便想将她送来,前不久给李秋水写信就是想问此事。

  逍遥子拈续道:“这也好办,李家在真定府,正好我要到北地游历,顺路先去李家收徒,然后同行便是。”

  李秋水一听大喜,她此时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离家多年,难免思念,想到这一趟可以顺路回家,自然欢喜不尽。

  逍遥子行事干脆,早晨作了决定,当日下午便带着三名弟子和丁渔,驾马车朝北面行去。

  逍遥子出走的消息,很快传遍开封上层。赵匡胤兄弟虽然在朝堂百官前对此事不置一词,但私底下却少不了抱怨。

  这一日,赵匡胤于赵光义晚膳之后,又说起此事。赵光义愤愤地道:“想当初兄长对那野道士何等恩荣,解衣推食、言听计从,甚至以相国之位相许,结果那野道士居然为了后周柴小子和兄长翻脸,真真是忘恩负义!”

  赵匡胤叹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他于朕微末之时相随,屡出奇计,助朕败中求胜,朕得此江山,他着实出力不少。待朕得天下之后,他又建立猎庄,为朕监视江湖草莽,朕虽欲厚报之,但他既不要高官厚禄,又不求奇珍异宝,说起来,还是朕欠他良多。”

  赵光义哂道:“兄长为人就是太过宽厚了,照我说,这等道士方士之流,无术者招摇撞骗;有术者心思叵测,实乃社稷之患。那逍遥子据闻一路向北而行,说不得要投奔辽国,他对我大宋上下军情地理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投辽,则我大宋危矣!兄长,不如下令封锁关禁,画影图形通缉那野道士,将他捉拿回来处置?”

  赵匡胤将杯中残酒一口喝干,摇头道:“捉拿逍遥子?二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本事,封锁关禁拦得住旁人,难道还拦得住他?算了,留下一线之情,日后也好相见。何况他不忍有负柴家幼子,因而离去,那他又如何会投靠辽国,有负于朕?”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匡胤问道:“二弟,听闻你府上最近有些不宁静?”

  赵光义道:“有劳兄长关心。确有此事,似乎是我城外一处府邸的侍卫,不知何事与开封府差人冲突,一时失手杀了几名官差,偏偏那杀人的侍卫又不见了,此事越闹越大,那开封府尹向我讨人,我又哪里交得出来?”

  赵匡胤叹了口气,道:“这等事情,若是交予猎庄……”

  赵光义虽然不忿逍遥子,但他也同意,猎庄办这类事情确实得力,想起来他也觉得扫兴,便向赵匡胤告辞,说要去城外的府邸好生彻查此事。

  赵匡胤点点头,道:“二弟用心,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得就失了民心。”

  “兄长吩咐得是,小弟绝不敢怠慢。”

  赵光义离开皇宫不久,忽然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赵匡胤见天色如此恶劣,担心赵光义马车难行,便吩咐太监去追回赵光义,打算留他在宫中过夜。

  那太监刚出了端门,却见赵光义独自一人往回赶,那太监有些惊诧,不过还是将赵匡胤的话告诉了赵光义,赵光义道:“正好我想起些紧要事情要和官家说,便独自赶回来了。”

  赵匡胤见赵光义回来,笑道:“朕与二弟许久没有作彻夜之谈,今夜天降雷雹留客,二弟便在宫中陪朕饮宴畅谈。”

  待到酒过三巡,赵光义神色凝重地道:“兄长,小弟掉头回来,其实是想到一些关于那逍遥子的一些异状,想要与兄长相商。”

  赵匡胤知道自家兄弟不是虚言之辈,如此凝重,想必事关紧要,于是他屏去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娥,问究竟何事。

  赵光义面露诡异笑容,道:“兄长,逍遥子临走前,曾留给小弟一包药粉,说是他新近调配出来,专门用以对付内功高手。只要混入酒中服下,不出一时三刻,便会功力尽散而亡,即便像兄长这样的一流高手也不例外。”

  赵匡胤面色大变,忽地立起,想要喝问,但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让他跌坐回椅子上,他勉强伸手指着赵光义,从喉咙中挤出细微的声音:“你……你敢……弑君!”

  赵光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道:“最妙的是,中了此毒之人,死后并无异状,与中酒者极为相似,到了明日,宫中之人只会以为兄长不胜酒力,暴饮而亡。而小弟我,也可以顺利接手兄长的江山,兄长你说,逍遥子道长能调配出如此毒药,岂非妙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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