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叶荣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直起身子,很快又恢复如常。
林宏回过神,有些纳闷道:“祁道友,你这是玩哪一出?”
祁叶荣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与李道友所对,乃是器道秘传,李道友学贯古今,尽解我多年疑惑,可为一言之师。”
“一言之师……”林宏闻言,不免惊异,不曾想到,李晚在器道一途的成就竟然如此之高,连自己这位老友也给他折服了,还拜个什么一言之师,是在匪夷所思。
李晚见状,不免也感觉有些荒唐,连忙道:“祁前辈,你言重了。”
祁叶荣连忙道:“李道友直唤我名即可,我自认才疏学浅,当不得你一句前辈。”又道:“道无先后,达者为师,没有什么言重不言重的,就该以强者为尊才是,我所敬者,不是你年岁身份,而是你所承之学,完全当得起我祁某人大礼,若是换一个没有本事的小辈来,我才不理他。”
祁叶荣这话说得直白,直接点明尊敬的李晚的才学,不是李晚本人。
李晚回过味来,方才感觉,他是被自己取自《器宗大典》的见解和高深技艺镇住了。
《器宗大典》,本就是器宗高人所撰,镇不住他才怪。
话说到这份上,李晚也只好不再拘礼,问起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
祁叶荣这才想起正事,道:“林道友请我来,是为在金钗上加持禁制,不瞒你说,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试过了,此钗物姓已经恢复如初,加持禁制法阵,都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修复有望了?”李晚闻言,欣喜言道。
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得到祁叶荣的认可,又是一回事。
“不错。”祁叶荣肯定地道,“我承了李道友的情,就接手这后面的差使,把它完成吧,林道友,你还不快把那真品拿出来?”
林长老听到,当下也再无疑虑,拿出自己贴身收藏的真品金钗。
其实他原本还有所怀疑,生怕李晚用了什么取巧的作弊手法,但见到祁叶荣的表现,不禁深深震动。
到现在,他已经不敢再把李晚当作普通的后辈看待,顿时把李晚和韩昱的赌约抛在脑后,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晚接过金钗,也不多言,只是道:“林长老请放心,我和祁道友会用心把它修复的。”
林宏点了点头:“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时间很快就过去几天。
李晚得到林宏信任,接手真品之后,当即不顾辛劳,埋头干了起来。
祁叶荣也是个妙人儿,对器道一途很痴心,甘愿帮他打下手,接手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人一老一少,在修复法宝的同时,探讨器道。
李晚发现,祁叶荣所承器道之法,与《器宗大典》稍有不同,似乎增加了不少新的东西。
其实这也在所难免,《器宗大典》虽然是往昔仙道昌盛之时,前辈高人留下的东西,但难免艰深晦涩,不接地气,缺少了一丝融于当世的气息,也缺少近千百年来,后世天才改良精进的东西。
而祁叶荣的感觉,则是李晚所承博大精深,浩如烟海,无论自己问及器道哪一方面的难题,他都能随手拈来,尽释自己疑惑,短短的几天过去,竟使得自己有种脱胎换骨,器道修为更进一层的感觉。
这可真是让他再次大吃一惊。
祁叶荣因天资所限,修为一直拘于筑基,无法再有寸进,他所能炼制的法宝,品级最高也只在珍品真器,宝器一物,向来无法炼制,这其间,恰好就涉及诸多改变物姓,虚实幻化的手段。
宝器不同于寻常真器,其中加持禁制,涉及许多“大小如意”,“虚实幻化”一类的莫大神通,宝器本身也是变化万端,绝非寻常刀剑神兵可比,以他筑基境界的修为,想要炼制宝器,比炼气修士想要炼制真器还难了几倍。
甚至于,给他看炼制宝器的法宝图谱,都未必看得懂。
但现在,祁叶荣感觉自己也终于厚积薄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于是,对李晚越发敬重。
连林宏都感觉祁叶荣有些魔怔了,趁着前来查看进展的机会,私下里问道:“祁道友,你对李道友,未免热心太过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讨好太过,有失前辈风范。
祁叶荣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换作你来,遇到哪家大派的真传弟子,结丹修士,不也这般?”
“真传弟子,结丹修士……”林宏听到祁叶荣所说,不由吃了一惊。
“我这是比喻,他修为还浅,尚在炼气后期……不过,器道一途的见识和传承,可不是单凭修为就能看出的,你是筑基修士,你会不会炼器?”
林宏尴尬一笑:“当然不会。”
“所以说,修为与学识无关。”祁叶荣叹道,“假以时曰,他必定能够炼制宝器,甚至成为真正的大师人物。你不要感觉我现在姿态摆得过低,有些巴结讨好他了,我才不是傻瓜,等到将来他成长起来,就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等着瞧吧!”
若是李晚真能成为器道大师,以林宏的身份地位,家底,的确有些难以高攀,因为器道大师,每一位都是能够炼制珍品宝器的好手,是各大灵峰真传弟子,各方大能修士的庐中客,座上宾,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林宏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在祁叶荣眼中,李晚真的前途远大,远非自己所能想像。
“我私下里问你一声,你也看过那韩小友的进展,感觉他如何?”林宏想起一件事情,郑重地问祁叶荣。
两人颇有些交情,问及这些私密之事,也不必遮遮掩掩。
“韩小友?”祁叶荣听到,却是冷笑一声。
这几天,他来到幽仙谷的驻地做客,名义上是访友,暗地里帮李晚打打下手,同时也督察两人进展,对韩昱所做之事,自然清楚。
“他不行!”祁叶荣一句话就断然否决。
“我见他也以秘法修复了物姓,岂不和李小友所做一模一样?”林宏有些不解。
祁叶荣说道:“表面看来,的确一样,但内里脆弱不堪,当作寻常饰物来用还无所谓,一旦加持禁制,必定承受不住法力,要化作齑粉!那小子精得很,迟迟不肯完成,就是怕漏了底。”
林宏听到祁叶荣的话,陡然一惊。
他依稀记得,李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看来他的眼力的确高明,一下就看出问题来了。
祁叶荣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依我之见,他也不过是想要在你这里骗吃骗喝,多捞一些好处而已,不过,他出身名门,所承器道传承也非同小可,假以曰时,或还真有成功的可能,就是不知道,你要白养他三五年,还是七八年?不过我看他心思根本不在修炼上,或许更久也有可能?”
林宏听到祁叶荣揶揄之中带着一丝讥讽,满脸不屑的话,不禁也感觉有些恼然。
他是恼于韩昱所为。
其实他老于世故,又怎么会看不出,韩昱这个所谓的名门弟子,其实也就是个花花架子,在灵宝宗内,未必是多么杰出的才俊,只不过摊上个好背景,学了不少外人垂涎的高深秘法而已。
就这样,他所学还不是非常到家,赖在幽仙谷里不走,也没个端正心思,整天就打自己孙女主意。
原本还觉着郎才女貌,正好相配,或许把孙女配给一位名门弟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凡事不怕较真,就怕攀比。
这人不比的时候,怎么看就觉得怎么好,但和别人一比起来……
林宏的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思虑。
“我言尽于此,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祁叶荣和他是老友,见他眼神闪烁,也知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是嘿嘿一笑,并不点破。
他这些天,承蒙李晚点拨,顿悟了不少东西,言语之间,难免偏向李晚,而且施皓光和刑同方似是有意无意,总在他面前说韩昱坏话,祁叶荣不自觉间,也对韩昱没有多少好感,评判起来,根本都不带客气。
又十几天过去,此时,云荡山墟会业已接近尾声。
李晚全力以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摆弄金钗,也幸得他的补天诀是从神识玉简学来,本身继承不少前人经验,相当于修炼了上百年头,纯熟无比。
在他全力施为之下,除了修为所限,有些高深法门无法发挥之外,对这金钗的修复,竟是处置得完美无缺。
连祁叶荣也大为赞叹:“完美,真是完美,现在这支钗子,已经恢复如初。”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支缀着玉质蝴蝶,仿佛停立枝头的玉蝶金钗,轻颤之中,蝴蝶展翅摇曳,玉光流转,仿佛活过来一般,而金灿灿的钗身,此时也全无一丝恶俗,反倒把富贵大气展露无疑。
祁叶荣看过原钗的图谱,可以肯定,如今这支钗子,物姓已经完全恢复,而且跟原本图谱一模一样,不再是用无色明胶粘合起来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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