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胜者与败者
青竹、青草、艳阳。
春日的城郊忽然充斥有残秋的萧瑟。
墨倾池愈加安静了,安静得简直如同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样。不过燕十三知道墨倾池并不是死人,他可以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兴奋。
墨倾池望着他,他也望着墨倾池,两人除了开始见面那句对话——我来了,我知道以外,便再没有任何言语,两人只是很平静望着对方。
他望着那双冷静的眸子,燕十三发现自己的心又情不自禁跳快了一份,这时候墨倾池的叹息声而耳畔向来。墨倾池望着燕十三,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睿智,他望着面前这位黑衣剑客,轻声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来了,可你似乎并没有做好我来的准备。”
燕十三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调冰冷道:“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只需要知晓一件事,你面前的人是要杀掉你的人。”
墨倾池笑着点头,愉快道:“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但我不在意这件事。”
“你不在意?”
墨倾池笑着点头,真诚道:“江湖上如果有人可以有本事取下我的性命那我自然没有在意与不在意,我只在意一件事。”
燕十三皱了皱眉,他发现面前的人是一个极其奇怪的人,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你在意什么?”
墨倾池笑着道:“我只在意眼前的人是否值得我出手。”
燕十三的面色变得极其冰冷,他冷冷望着眼前的这个青年,身上涌现如狂暴的杀机,如一头蛰伏已久忽然现身的蛮荒巨兽一样,恐怖无匹。
杀机一闪而逝。似从未出现过,不过他却已经开口了,他冷冷盯着墨倾池开口道:“你意思是我根本不值得你出手?”
墨倾池平静的摇头,他淡淡道:“若你不值得我出手,我根本不会理会你,也不会为你在这个小镇上停顿。只不过现在的你却不值得我出手。”
燕十三面上没有表情,他的眼睛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很安静的看着墨倾池,他可以看出墨倾池并没有说话,这是一句非常真诚没有任何伪装的言语,他不明白,因此问道:“为何?”
墨倾池满脸灿烂的笑容,轻声道:“你的心不够静。”
“我的心不够静?”燕十三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如何知道我的心不够静?”
墨倾池道:“杀气。”
“杀气?”
“不错。就是杀气,这杀气并非是身上的杀气,而是四周的杀气,竹林以及飘落的竹叶都染上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而一名顶尖的高手或杀手是绝对不会在未交手之前展现出自身的杀气,因此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你的心并不静。”墨倾池道:“心若不静,剑法就无法臻至巅峰。你的心不静,那也寓意着你根本没有做好与我交手的准备。”
燕十三沉默了。他无法否认这本就存在的事实。真正的绝顶高手在未出手之前绝对不会展现身上的杀意,唯有心不静的人才会不经意间泄露身上的杀意。
杀意不同于气势,杀意一旦泄露,那就表明即将出手,气势一旦流露则只是表面相斗在急。前者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后者有转圜的空间。这是最大的区别。
燕十三沉默了半晌,这段时间他一直望着眼前着个很安静很安静的人,终于他慢慢开口道:“不错,我的心的确不静。”
墨倾池面上没有一点奇怪,也没有得意或庆幸。他很平静的问道:“我虽然第一次见你,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一个冷静且剑术高超的剑客,你本不应当在决战之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燕十三点头承认,叹道:“不错,我本不应当出现这种情况,可这种情况却偏偏出现了。”
墨倾池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燕十三淡淡道:“我不知道是否要对你出手。”
墨倾池又问:“为何?”
燕十三道:“我若杀了你,那你岂不失约于谢晓峰。”
墨倾池道:“可你是否知道你心不静与我交手,死的人只能是你,而非我。”
燕十三道:“我知道。”
墨倾池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当多想,只需要握住剑,拔出剑。”
燕十三道:“我知道。”
墨倾池皱眉冷笑道:“可是你做不到。”
燕十三沉默了一下,叹道:“不错,我的确做不到。”
墨倾池慢慢收敛了身上的气势,他深深望了一眼这位浑身上下流露着无匹冷漠气息的青年人,叹了口气道:“你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墨倾池淡淡道:“只能证明你已经败给我了。”
当这句话道出口的时候,马车上的上官小仙以及一侧观战的谢王孙也惊呆了,只不过燕十三却没有惊讶,他的手攥紧成拳头,仅仅沉默了一下,便开口道:“不错,你虽未出剑,但我已经败了。”
墨倾池淡漠点头,道:“你虽然败给我,但却并非败给我的剑,而是你的心。你的剑如何我不清楚,但你的心如何,我却非常清楚。”
燕十三望着墨倾池,问:“我的心如何?”
墨倾池道:“你的心有束缚,而我的心没有。”
“束缚?”
“承诺的束缚,你担心杀掉我而令我失约,而我不担心死在你的手中而失约,就这一点而论,你不如我。”墨倾池很冷静的说道:“我向来不给败给我的人第二次挑战的机会,但你是一个例外,我可以给你第二次挑战我的机会。”
燕十三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异常的安静,问:“什么时候?”
墨倾池道:“自然是我胜过谢晓峰之后。”他说得很平静。但任何人都可以听得见那无与伦比的自信,这一句话令上官小仙、谢王孙都忍不住呆滞了。
燕十三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但此时此刻眼中亦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讶,问道:“你自信可以胜得过谢晓峰?”
墨倾池淡淡道:“实际上胜得过胜不过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见过谢晓峰,但在我心中谢晓峰不如我。谢晓峰的剑不如我墨倾池的剑。”
燕十三浑身剧颤,一双似死神般的眸子忽然爆射出无匹绚烂的光彩,虽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但自小眼力过人的上官小仙还是可以看见燕十三再次望向墨倾池的时候眼中多了一抹尊敬与感激,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燕十三望着墨倾池,点头道:“你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剑客,只是下一次相见我却要杀掉你。”
“若你胜得过我的剑,自可达成心愿,倘若你胜不过我的剑。那只能先想着如何从我的剑下活着。”墨倾池笑望着面前这个又恢复了冷静与骄傲的男人,道:“而且你还应当明白一件事今日之战你已经败了,只不过虽然败了没有死而已。”
墨倾池说完就登上马车。
上官小仙还没有回过神来这场决斗为何就这样结束,马车就在她的驱使下离开了。她只知道一件事:墨倾池已经胜了,即使墨倾池和燕十三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招。
眼前的结果是谢王孙早有预料,但过程他却没有预料道。他想过燕十三会败,但没有想过燕十三、墨倾池根本没有出手,墨倾池走远。他都没有回过神来,还不愿意相信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就这样结束了。
他走到燕十三面前。似自言自语的问道:“你败了?”
燕十三以一贯冷酷而平静的声音道:“我败了,你也败了。”
他望着燕十三,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燕十三转过身望着眼前这位普天之下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大人物,一字一句道:“只不过我的败和你的败不同。”
谢王孙好奇道:“有什么不同?”
燕十三道:“我虽然败了,但我的剑道境界却可以再进一步。而你败了,你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墨倾池终究要挑战谢晓峰,墨倾池终究要与谢晓峰一战。”
谢王孙笑了声,他愉快的望着燕十三道:“你若败了,墨倾池自然就将挑战谢晓峰。这本就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
燕十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叹道:“除非我杀掉墨倾池,谢晓峰就不用与墨倾池交手,那样你就是胜者,不过我若败给墨倾池,你却并不一定是败者。”
“我本与你和墨倾池的决斗无关,自然无关胜败。”
“真是如此吗?”燕十三的笑容更冷,他望着面前这位已经风烛残年但却尽力维护神剑山庄威严的老人,轻声叹道:“只要我与墨倾池交手,你就可以从我与墨倾池的交手中记录下墨倾池的招式,一旦你记录下墨倾池的招式那你就会想方设法破解,倘若破解了,那谢晓峰便有胜过墨倾池的更大可能,这才是你请我出手与墨倾池交手的真正目的。”
谢王孙面上的笑容已经慢慢僵硬了,他冷冷望着眼前这位除了剑似乎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不过燕十三已经不去望他了,他已经准备离开了,他轻声道:“你的主意不错,方式也非常巧妙,但你却可能忘记了关键的一点,或许你破解得关于墨倾池的招式可能是令谢晓峰败亡的关键。”
“任何事情在结果没有真正出现以前都有两种可能,没有人在结果没有出现之前知晓是那种可能,正如我并不知道我会在与墨倾池决斗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心境波动。”
燕十三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他眼中没有失败的懊恼唯有对胜利的渴望以及一抹被冷酷包裹的暖色。
人生在世各有所图,燕十三已经知足了,他遇上了一个好对手,即使两人再次相见便可能死在对方手中,但对于燕十三来说此生却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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