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面对身后即将袭来的致命攻势,周泽冰冷的血眸中没有任何波动。
呤呤呤呤!
就在拳头快要轰在周泽后脑的时候,数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数根漆黑的,带着尖端的锁链刺破黑雾,从地面钻出,贯穿了正在逃亡亡魂的膝盖和后面两只亡魂的手腕。
锁链猛地一收,前面那只逃亡的亡魂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上,后面两只亡魂的手腕被拉到了地面,钉住,丝毫不得动弹。
……
“怎么了?天忽然怎么了?”
“我去,好暗啊,谁开一下灯。”
“这种状况,难道是全日食?”
“总感觉有点冷,又不像是天气的原因,总之,总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人们在天色发生异变之后纷纷走出了房间,望着漆黑的天空议论纷纷。
……
“这天,是怎么了?”凌心月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踩着油门加快了速度。
而坐在副驾驶座的安琪愣愣地看着前方不说话。
“哥哥……”安琪呢喃着。
……
亡魂痛苦地低吼着,终于,由于忍受不了锁链勾住手腕的痛楚,拼尽全部的力气拔了出来。
鲜血淋漓,那只手痛得就跟废了一样。
亡魂怒吼一声,将身上的锁链拽了下来,同时扔向了周泽。
叮叮叮!
一声声清脆的声响,飞来的锁链被周泽瞬间砍断,其挥镰的速度几乎让人无从分辨。
周泽动了,走向了之前那个想要逃走的亡魂。
亡魂脸上露出一丝凶狠,放弃了懦弱的逃跑,迎着周泽冲了上去。
亡魂高高跃起,单拳以千钧之势捶向了站定的周泽。
周泽扬起镰刀,稍微翻转了一下,镰背朝着捶来的亡魂。
幽黑的镰刀猛地一挥,狠狠地甩在落下的亡魂身上,那细细的镰刀竟直接抡飞了比其粗壮数倍的亡魂。
亡魂倒地,身体被黑镰抡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嘴里不断呕着鲜血,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背后的亡魂也趁周泽出招的瞬间再次动手,可这次还没有接近周泽,便被从地底钻出的漆黑锁链穿透了双足,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泽的血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静静地看着那两个被锁链以特异的方式锁住的亡魂。
周泽向着两只亡魂走了过去,脚步不快也不慢,却好像踏在心弦上,稍微重一点的步伐,就会把心弦给踩断。
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的感觉……
亡魂忽然猛地扑向靠近的周泽,想要将其抱住,然后用利齿咬断他的喉咙。
周泽忽然往后迈了一个小碎步,轻易地躲过了亡魂的扑咬,接着是不合常理的两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砍断的亡魂的左臂和右臂。
呜……
亡魂与其说是痛苦的吼叫,不如说是哀咽。
周泽一脸踢开被砍断双臂的那只亡魂,走向了另外一只亡魂。
亡魂狰狞着,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哪怕是恐吓也好……
……
凌心月将车停到了一个位置,然后向安琪问道,“是这里吗?”
安琪点了点头,却还是呆滞地看着前方,像一个洋娃娃。
凌心月下了车,发现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有的亮度,变得有些刺眼。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凌心月往安琪之前所描述的地方赶去。
跑了好一会儿,凌心月好像看到了周泽的身影。
“周泽!”凌心月大声呼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再走前一点,凌心月便看到了诡异而震撼的一幕。
三个三米高的亡魂,从不同的方向跪伏着,像是在臣服……王!
而周泽静静的处于三个亡魂跪伏的位置。
凌心月又走前了一些,才发现,跪伏在地上的那三个亡魂都被砍断了手臂,而且头、脖颈、心脏三个致命的位置被什么东西贯穿,现在仍有鲜血缓缓流出。
而中央的周泽,眉宇中布满了凄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泽的头发,多了许多白发。
跪坐在地上的周泽,静静地看着手里捧着的东西,神色一片哀凉。
凌心月轻轻地走到了周泽面前。
周泽发丝凌乱不堪,脸上更是像被什么擦伤,指尖还有黑泥。
而周泽漆黑的眸子,只有那枚硬币,那枚被他像至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硬币。
车子上。
安琪眼眸中缓缓流出两道晶莹剔透的泪水。
“哥哥……”
……
一个月过后。
教室里,话唠皱着眉头听着班主任宣布的事情。
“周泽同学,因为参加他父亲的葬礼,可能这段时间也来不了了,所以他的位置,同桌帮他收拾一下,下个礼拜就要考试了……”
后面说的什么,话唠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是一直回响着那句话。
父亲的……葬礼……
岳琳坐在座位上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报告。”一个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全班人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被夺了过去。
“周泽同学……你不是……去参加葬礼了吗?”班主任问道。
“葬礼……结束了。”周泽缓缓说道,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悲伤表情。
“好……进来吧。”班主任说道。
周泽点了点头,背着单肩背包,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回到了座位上。
面对隔了接近两个月才见面的周泽,话唠忽然没了言语,看着周泽那张脸,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悲伤。
“好,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班主任咳嗽了一声,便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开始写字。
“喂。”话唠忽然唤了唤周泽。
“嗯?”周泽转过头看着话唠。
“还……一起通宵吗?”话唠轻轻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最爱玩游戏的。”周泽轻轻地笑了笑。
“……那好,今天晚上,老地方。”话唠低声说道。
“嗯,老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快临近考试了,但话唠和周泽两个人还是在没心没肺地上着网,通着宵,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头上怎么长白头发了啊,不会是撸多了吧。”话唠打笑道。
“呵呵,你才撸多了。”周泽捶了捶话唠的肩膀。
停顿了一会儿,“喂,你渴不渴,我帮你带瓶饮料吧。”话唠说道。
没有听到回应。
话唠看向周泽。
又是那样。
最近,他总是经常性地望着天空,呆呆地望着,也不知道具体在看哪个方向,哪个位置,但就是出神地望着。
“喂!周泽,周泽?”
叫了数遍,周泽才反应过来,“哦,刚刚没听到,你说什么?”
话唠犹豫了好久。
“你怎么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周泽笑着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伯父走了,你哭出来……不是更好一点吗?”话唠犹豫了好久,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周泽愣了愣,随即转过头,看着天空,说出了一句令话唠无比揪心的话。
“哭干了,哭不出来了,再哭的话,疼。”周泽指了指眼袋的位置。
话唠勉强地笑了笑,忍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逃也似的走了,“我去给你……买……买饮料。”
……
又是每一周的假期,周泽再次推开了那扇门。
看向屋子里的目光,比之前更为失望。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
周泽走进父亲的房间,拿起那张遗照,看了很久。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周泽猛地跑出房间,然后看向了门外。
那个人……是母亲。
“妈,你不是去办消户口的手续了吗?”周泽问道。
“消户口?消谁的?”母亲听到周泽说的话后,惊愕地问道。
周泽也惊讶了,“不是消爸爸的吗?”
母亲忽然摸了摸周泽的额头,“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周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不是父亲的……那是谁的?”
“傻孩子,我只是有点事出去了……你真的是不记得了吗?”母亲看着周泽脸上错愕的表情,目光黯了黯,“妈妈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缺乏父爱,但你爸爸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
周泽猛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这样说?
周泽在心中一直反复地问着自己。
周泽忽然呆住了。
父亲他……是死神……
周泽发了疯一般跑进父亲的卧室,却惊骇地看着遗照开始缓缓变旧,之前父亲用过的东西开始缓缓消失,就连桌子上的空酒瓶也逐渐失去了踪影。
不要啊……不要这样……
周泽猛地掏出手机,给话唠打了个电话。
“之前我请假的原因是什么?”
“是病假吧。”
“不对,是之后的。”周泽有些慌张。
“哦,老师说你要去参加一个远方亲戚的葬礼,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来,没想到他刚说完你就……”
听不到之后的声音,周泽的手机无力地跌在地上。
这算什么?
如果父亲早就已经去世的话,那那个在崖底护住自己的人是谁?那个拼死拖住亡魂的人又是谁?那个自己看到的如同山一般挺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又是谁?
周泽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这算什么?最后……连存在都要抹除殆尽吗?
告诉我……为什么……
求求你……不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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