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地处益州西部,形如八卦图,以中央王宫为核心,一环环向外城延伸。
经过历代蜀王的逐步扩建,现今的成都城已经成了内外六环八门的巨型城市。若是再加上八座护城周围的城镇百姓,人口不下百万。即便与战国七雄的都城相比,也毫不逊色。
益州地灵人杰,绝大部分精华便集中于成都城。
白崖前世的三国时期,蜀汉以一州之力与魏吴两国相抗。民国时期,中华大部沦丧于日寇之手,后期军力多依仗四川,为中华之根,可见益州的强盛底蕴。
不过,益州为盆地,四方皆是高山峻岭,交通不便。此地既是成龙之盆,又是困龙之锁。蜀汉失荆州后,即便以诸葛之才,历史上两度北伐,最终都是无疾而终。
就在白崖随同卢远等人从护城出来,通过成都北门不久,一名锦衣武士匆匆步入蜀王宫东面的弘阳阁。
蜀王宫的弘阳阁乃是蜀王诸子所居之处,除了世子和成年外放的王子,其他未加冠和分封的王子皆住于此处。
这名锦衣武士通过侍卫的盘查后,便直接走向弘阳阁最左侧的一间小楼。此楼朴实无华,装饰简约典雅。锦衣武士一路不停,很快就来到了楼中主人的书房前。
“主上,您交代我等留意的那人,申时时分,已于北门入城!”锦衣武士轻声禀报了一句,便垂首侧立于门外。
“哦?!进来细细说于吾听!”楼内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只是口音略带稚嫩。
武士推门入内,只见室内书架林立,左侧是楠木条案和文房四宝,右侧有一张宽大的卧榻。榻后置有屏风,中间放了一个小几和棋盘,正有两人坐于其上对弈。
棋盘左侧那人是一位中年文士,体型消瘦,颌下留着长髯。右侧那人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如冠玉,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八字纹,宽阔的额头中央印着一点朱砂。
此子年幼,头顶无冠,发髻插着一根金簪。
最为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右手正把玩着一个罗汉玉石雕像,看样式除了罗汉的前后两张脸之外,竟然跟白崖的降龙伏虎雕像大同小异,显然也是摩伽勒尊者的右臂骨法身舍利。
锦衣武士见到少年,先施一礼,然后便将探子看见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主上,我等接下来要如何做?”
少年听完武士禀报,神情却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是愣在了那里,让武士和面前的中年文士都为之讶然。
他愣神了半晌,却没有给予武士回话,只是转身看着棋盘,拈了一枚黑棋放在棋盘上面。
“太早,还太早……”
少年口中喃喃自语,神情专注地看着棋盘,只是目光却毫无焦距。
锦衣武士有点茫然,不过,对面的中年文士留意到少年刚才拈子的手指有些颤抖,顿时心中大奇。
他们的这位小主人在宫中从来不显山露水,但只有少数心腹才知道此子早慧,且天资纵横。除了武功之外,几乎是学什么就会什么。
他年纪小小便城府极深,利用宫中日常开销的供金,以及母上懿妃平时赐予的一点点零花钱,在城中购置了数处产业,短短几年就敛财无数,成了一个小金主。
此外,他又花数年时间收服了身边侍卫,且在暗中招揽贤能,豢养死士。
若非如此,面前这位教导他读书的学士,也不会早早就选定了阵营,甘心辅佐自己这个年幼的学生。
“殿下,承让了!”中年文士忽然微笑着一抚长髯,飞快地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一角。
只见原本战况胶着的棋盘,在中年文士落子之后,形势已是豁然明朗。小王子大龙被屠,回天乏术,究其主因根本就是他方才放错了棋子,不但是一手缓招,还自紧一气,相当于直接举白旗投降。
“先生乘人之危,这局不算,再来!”少年王子假装恼怒地伸手扰乱了棋盘。
不过,中年文士没有答话,眼神旁示,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锦衣武士。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就当从无此事,懂吗?”小王子这才平静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锦衣武士,迟疑了片刻,顿时又轻声叮嘱道,“还有……将今日见到那人的九龙卫……处理掉!”
“……喏!”锦衣武士大惊,冷汗从额头密密麻麻渗出,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中年文士听到这个命令也是长眉一挑,不过,他没有表示什么,等到武士出门之后,这才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王子。
“殿下,九龙卫皆乃忠心不二的死士,培养不易,可不是那些招揽的江湖客,为何……”
“吾知他们忠心,只是……此事太过重大,现在时机未至,只好……委屈他们了!”少年王子苦笑一声,看了看手中的降龙伏虎雕像,目光闪烁,轻声说道。
“此为吾之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不智!不提此事,先生,再来一局吧!”
……
白崖随同卢远等人进了成都城,在城东三环坊间的一家名为“贺来客栈”住下。
这家客栈让众人很满意,因为院子够大,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足以让几人在逗留期间修习武功。
安顿下来后,几人见时辰还早,便结伴前往心仪的武馆报名,同时也打算游览一下成都夜市。
白崖脸上现在已经没有戴着青铜面具,除了左眉到右腮还有一条细不可见的红印,其他疤痕已经全然不见,皮肤细嫩白皙。
虽然面瘫依旧,表情木然,倒是感觉比以前顺眼了许多。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脸上的疤痕除了那道被自己劈出来的伤口,其他小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不过是砂砾磨破。有愈肌续骨膏和小金刚丹的疗治,自然会恢复原样。
何况,他这具身体年纪还小,随着时间推移,那条长长的红印估计也会慢慢褪去。
众人出门后边聊边逛,让白崖有点惊奇的是,除了两位少女之外,卢远三人对于武馆的选择居然都不一样。
卢远选择了凌天武馆,而江吴选择了另一家振武道场。唐狩的选择最为出人意表,他既没有选凌天,也没有选振武,而是想要加入一家名为“宝膳堂”的医馆。
“你们结伴而来,为何不一起加入同一家武馆?”白崖不由奇道。
卢远三人相视而笑。
“白兄弟,我等虽是脾气相投,但对于武道的喜好却不一样。”卢远笑着解释道,“凌天武馆背靠峨眉凌天阁,凌天阁主修剑道,我心向之。而江吴贤弟天赋异禀,修炼硬功事半功倍,所以选了振武道场。”
“哦,我记得你们说过振武道场乃是青城门徒所创,莫非青城没有剑道?”白崖讶然问道。
“非也,青城剑道同样兴盛,只是振武道场教授得更加全面。”江吴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除非像卢兄这样专注剑道,否则振武道场更合适我等。”
“原来如此,那唐兄呢?宝膳堂可连武馆都不是啊?”白崖奇怪地看向唐狩。
“宝膳堂乃是药王谷在成都的产业,堂中不仅传授医道药理,同样也有武道修炼。”唐狩轻笑着打趣道,“小弟幼年患过重病,现在虽无碍性命,却依然体弱多病。故而便想在药王谷修炼丹道,也好多活几年!”
白崖恍然,他没有再问另外两个少女,她们都跟自己哥哥选的一样。
虽然女子未必不如男,世上多有丑仙姑这等巾帼,但男女体质差异是客观存在的,练武后越发明显,所以这个世界的武道世家更加重男轻女。
像江楠、卢清两人被允许跟着兄长前来武馆应试,已经是家中长辈宠溺的结果。其他世家女子更多是作为联姻对象,年纪轻轻就会嫁人为妇,断去武道之路。
实际上,两女并非完全没有被录取的希望,若是文试那一关考得好,武馆也是会收的。因为她们是女子,勇力和资质的标准有所降低。
“白兄弟,你接下来想要去哪家武馆应试?”江吴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弟不急,今年未必能上榜,若只是报名,那便去振武道场看看!”白崖笑着回道。
听白崖这么说,众人也不惊奇。经过几次切磋,大家都对彼此的功底有所了解。
卢远基础圆满,按下不提。
白崖、江吴、唐狩三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江吴天生神力,唐狩有家传的暗器功夫,对毒物也有钻研。他们两人去武馆、医馆应试,各自都能加分。
只有白崖虽然身怀两门正宗的佛家武功,但其他方面毫无特色。况且文试那一关,他就过不了,所以他对于今年的武馆应试,并不抱有多少期望。
他选振武道场,不选凌天武馆也有自己的考虑。剑道他不会,剔骨刀法又不想展示,省得暴露了真实身份。再说要是以后想学剑,青城剑道也很兴盛,未必就不如峨眉凌天阁。
众人说话间,一片占地面积宽广的宏伟建筑已出现在街道尽头,门前一对巨大的镇守石狮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
振武道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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