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台风过境之夜不思归

  生命是没有目的地的。

  强台风过境,我们几个小伙伴在老三家打八十分;风大雨大,这场八十分打到有家难回;煤油灯添了两次油,牌药(八十分牌语:放苍蝇)常常投倒郎中,虞震也为之一震。

  油干灯草尽,也就是大天亮了,我才回到队里,听说宏恩失踪了,,,

  当年初,宏恩在上海滩贼本鬼子的眼皮底下也是混过几年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识过?

  什么各式各样的场面没经过?他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30年走出去,四十年跑归来,戳过勒过黄飞鸿,嘴里咬的,脚下踩的,手里夹的,田里摔的,地里抱的,床上压的,我都经色过的”。

  每每诉说起他当年在上海拉黄包车的豪情轶事的时候,神情激动,眉飞手舞,吐沫星子横飞八尺。

  到老了,好像是有些老年痴呆症,常常于青黄不接的时日或者草枯叶谢的时节,穿旧衣布衫,戴草帽出行,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顶露头的破草帽;手持一根竹棒在毛豆田里捅来捅去,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一个早起,是清冷的冬天。

  西山头不远住着的胜彪,憋不住早起的第一泡晨勃之尿,转到东山头屋角探裆就开呲,懵懵着一抬眼,发现宏恩的小屋里子在冒青烟;以为宏恩是在烧早饭呢;刚转身要回屋,定神一看,不对,烟是从宏恩的堂门屋里冒出来的,大吃一惊,高喊着:“失火了、失火着!宏恩屋里着火了,失火了、着火了,着火着,宏恩屋里失火了着!”。

  呼号声,惊动了河东、河西的四邻八舍急吼吼地提桶端盆前来救火。

  宏恩的这间小屋是搭在儿子的西山头上的,屋顶并没有着上明火,门还是虚掩着的。

  大家来到场门口,一屋子的浓烟正冒出房檐;宏恩裹了一件早就烂糊掉了的军绿大衣,头在门槛后不远的地方;已经晕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宏恩抬出屋子。

  一群人一阵的呼喊和狂掐人中,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大家发现烟是灶膛里柴火堆上散发出来的;隔夜的灶膛里的散柴枝掉落到地上引着了柴火草堆,慢慢的焖出满屋子的烟来,屋子也被熏的四壁涂黑。

  宏恩命大,豪发无损;想来是夜里睡得昏昏沉沉,在棉床上是被烟熏醒了,滚下床来,趴着爬到了门口,依着门口吹到些新风空气,就没有被闷煞,没有去阎王爷那里要口粮。

  到暖夏了,他整个人的身子也灵活了起来,他常常在中午睡到别人家的房屋后沿阴凉的地方,是比他自己屋子里要通风凉快;也常常看见他在村路上走来走去,似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来。

  台风过境之夜,宏恩失踪了,活人被台风吹跑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人四处找也不见人影;河沟边、草垛旁,就是不见了他个人;又过了两天,7队里有个人说好像在南安镇汽车站看到过宏恩。

  他儿子就到车站售票处打听,果然有这么一个老人乘上汽车去向南通。

  再过了一天,听说宏恩找到了,是警车送回来的,我们跑着冲着去到大队部里,,,原来是南通港派出所的人把宏恩送回了村里。

  寿村支书老鬼头就问宏恩:“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他很清楚的回答:‘我要去趟上海再看看光景”。

  人生,其实是没有目的地的,就像八十九岁的宏恩一样心怀憧憬;

  他孤单地活着,并不是方向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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