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水泡诈蛋

  两个人手臂弯里挂着鸡蛋篮子,嘴巴里嚼着抹酱盘饼;脚下急忙忙地赶往海防路菜场边上的弄堂市场,把两只篮子放在路牙边,就开始了他们一天的生意。

  一会儿,一个老太提着个买菜篮头走到山郎蛋篮子前停下来,瞧了下满篮的鸡蛋;接着问:“鸡蛋怎么卖,粮票换哇“山郎回说道:“阿姨侬好,一斤粮票2只,一张烟票3只,侬换几只?”“侬这么多鸡蛋卖不掉的,生意尕好?侬便宜一点,我就多换一点,哪能?”,“可以的,可以啊,我算好再送侬两只蛋就是了”“我换贰拾斤粮票,三张烟票,侬给我几只?”老太说道。

  山郎飞快地算着,“49只,加侬2只好了,一共51只,阿拉乡下来的小本生意啊”。

  “忒少了,侬算得忒精了,再加2只,我就不多讲了,来事哇?不来事的,我就到前面摊头上再去看看了”。

  山郎说“好吧、好吧,就给你53只,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啊,做点小生意真是太伤心了”,“53只,爽快点,爽当点。”山郎又飞快地算了一下,这生意是能做的;这时间,一旁的小锁林和着说:“早上头第一个生意,带带算了“。

  然后,老太在鸡蛋篮子边蹲下身来说道:“侬只鸡蛋忒小了,我来自己挑,不要侬挑“。

  “这个没有办法的,我进货去也是随手拿的,没有的条件讲;还是我来装到你篮头里,否则碰碎了,我也不好再卖,就讲不清算谁的了,还是我来数,你记着数就是了。”山郎说。

  山郎如法炮制,干净利索的数着“2、4、6、8、10、、、20、22、24……”,依样的顺手带回了6只鸡蛋。

  老太掏出皮夹子,数着粮票的当口,又话道:“再加一只吧,侬格一票生意好赚好多钞票的啦”,山郎说:“就再加你一只碎壳的吧,下趟再来,就是老户头了,勿会让侬吃亏的,侬下趟再来啊”。

  小锁林在旁边一算账,合着粮票和烟票的价值,这票生意差不多赚了一块多钱。70年代,公社干部也就是30元一个月不到的工资;合着这两个乡下的毛头小伙,这已经差不多赚了他们一天的收入了。

  山郎这时候哼起了他最心爱的小曲,常常挂在嘴边的就那么一句歌词是:“洪湖水啊,浪也美浪打浪啊~“

  又有几个人来摊头看了看鸡蛋,也就只是随口问了个价,也再没有做成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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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隔了一阵儿的工夫,小锁林就看见刚才的那个老太,从市场口那里走过来,一路上嚷嚷着朝这里走了过来;后面好像还跟着几个人。

  靠近了,小锁林就见老太双手端着一只钢精锅,气呼呼地站到了山郎摆着的蛋篮子跟前。

  “侬个小促六,侬卖给我什么鸡蛋,侬看看这是什么鸡蛋?我给我孙子烧水泡蛋,水开了,我就把蛋打进去,第1只第两只还好,第3只第4只敲进去,一些些辰光,一股味道就冒窜出来,侬闻闻、侬闻闻这是啥咪道?比马桶打翻了还要臭啊,好了,楼道里、楼上阁拧勒问,啥人家马桶漏了没修好,洒出来了?”

  老太嘴里不停地说着,揭开钢精锅的盖子递到了山郎的眼毛面前:“侬只促六,卖臭鸡蛋的促六”……

  “我屋子里还有那么多鸡蛋,侬赔给我,不然我就送侬到派出所去,赔给我,不赔的话,现在就去!”

  一番连珠炮似的上海发话,山郎一下子懵掉了,没错,就是当场懵逼在了上海滩头的路牙边的感觉。

  十六铺刚上来不久的山郎对上海话还是半生不熟的,几乎没有听懂太多的意思;小锁林连忙走近跟前,拿过老太手上的钢精锅,锅子里躺着散了黄的水煮鸡蛋,一股子酸泛的腐臭气味直冲鼻孔而来,小锁林连忙后仰了半过身子去;这时间山郎也凑过来头来一看、又是一闻,连忙捏起了鼻子,没转身,就差点熏倒在了马路牙子边上;

  中奖了!这可是真正的“臭弹“啊。

  这时间,一旁的许多人围哄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轧蓬着闹猛;山郎一看势头不对,忙着用半生熟的上海话招呼说:“阿姨,阿婆,侬不要急,侬听我讲,我也是上了人家的当,你回去没有吃掉的拿了来,我给你换就是了,我也是没法子,上了人家的瘟当;我是从乡下刚到上海来的,讨讨生活的……”

  小锁林也在一边说着:“阿婆啊,我陪你回去拿,有几只换几只,把坏的全换掉;他个巴子刚刚乡下上来的,进货时没看准挑好,上了人家不浅的当”。

  老太的气只好消去了大半;用粮票、烟票换鸡蛋也不是公开允许的;居委会的人知道了是要在供应薄上做记号的,搞不拎清也还许会骂上山门的。

  想想算了吧,算是大家都触着霉头。

  小锁林陪着老太走到不远处的昌化路的一个弄堂工房里,把剩下的一群鸡蛋拿了过来。

  老太说道:“侬这篮头里的鸡蛋我都不要,你去找别家买鸡蛋的盘点过来,把我这些不新鲜的鸡蛋全部换掉;你这只篮子里的鸡蛋我想想都厌恶死了“。

  今天这事话头没有消,再呆在这个市场口做生意是不明智的,也是做不出来的;小锁林和山郎就转换到另外一个市场口摆篮子卖鸡蛋。

  晚上回到街角的落脚点,就着路灯光,眼观手摇电筒照,这票货是时间放长了剩脚鸡蛋,有一小半鸡蛋是散了黄的;山郎又心痛地扔掉了一些到垃圾桶里;鸡蛋在路上拎来拎去的盘,是放不住的;随时随地就又是一个“炸蛋”出现,是要把近处边上一些市场口子的生意做坏掉的,老户头看见你是要躲开的;

  想想不合算,隔天就全倒给一个推车卖茶叶蛋的老太了。

  然后再算算刚刚把本钱收了回来,白忙活了两、三天。

  此件事之后,进货的事情一般由小锁林把过关;毕竟小锁林比山郎早来上海摊的,各路生意经验、细节方面要比山郎多些,卖货的市面就交给山郎了,他的一张嘴巴子还是蛮灵光的。

  和那个年代的我们寿村里的年轻人一样,这段节的辰光,小美也在上海的大统路菜市场做着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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