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国195年,丰荣十七年,四月末,天阙疫至,不明因,稚子殁。
在各修真弟子的协助巡视之下,天阙城的治安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正当众人想要松一口气时,一场针对孩童的瘟疫在天阙城内悄无声息地爆发了。
起初只是神识不清、语无伦次、呕声壮厉,伴有高热咳嗽等一系列寻常感染风寒之症。
后来据统计,这些孩童在三日之内出现神识不清、语言重复、时断时续以及胸痛剧烈之症,伴有上吐下泻、咳痰吐血、惊梦大汗之状,最后因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发病急促,转变极快,瞬息之间便有可能进入下一阶段。
短短六日,天阙城内半数孩童死于此怪病。
医者称其为疫。
山花烂漫之季,花瓣混着纸钱在街道纷扬。
哀乐响彻日夜,哭声不绝,本是多雨之节,凄悲更甚。
鹿娩撑伞来到寿仁堂,千水熙忙得焦头烂额,鹿娩连忙放下伞上前去帮忙。
虽说她不会治病救人,但此前在山上时常帮三师姐分拣药材,所以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若是天灾,修真弟子许能够帮得上忙,面对这样的怪病众人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协助大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查阅医典,试图寻找救治仙草。
于是鹿娩来到寿仁堂帮忙。
坐诊大夫是千水熙的师父千乐音,三十不到,从容不迫地为每一个上门求药的病人诊治。
直到黄昏雨渐息,众人方才得以歇息。
千水熙抹了把汗将鹿娩拉去休息:“娩娩,实在太惨了……少年乃朝廷未来栋梁,可不到十日,已有无数孩童死于非命。莫说将来,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件悲痛之事……”
鹿娩同样叹了一口气,若是系统小精灵说的灾难开端是这个,后面已经不敢想象了。
在看完最后一位病人之后,千乐音走来,神情凝重,千水熙立刻起身给师父倒茶:“师父今日辛苦了,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千乐音接过茶润喉突然望向鹿娩,起身行礼:“鹿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想要所有已故孩童方方面面的情况,不知可否帮在下这个忙?”
鹿娩迅速起身拦住他行礼,听完之后欣然应允:“自然没有问题,先生可有什么猜测?”
来到千乐音这里的人有半数是将自家孩童带来求药,但是除了症状以外,从脉象和舌象上几乎看不出什么。
如今只能从症下药,若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只怕病人还没好,药材先不够了。
千乐音举着茶杯,看不出悲喜,轻声道:“猜测而已,需要收集各方情况总结以及见到病人才知。鹿姑娘,那就多谢你了。”
鹿娩行礼:“您是医者,为百姓着想,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若是能因此让数万孩童获救,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走得的。”
送别鹿娩,千水熙走到千乐音身边问道:“师父,您的猜测是什么,是毒吗?”
一旁整理医案的高丰一派正气,十分严肃地道:“师姐,这话还是莫要乱说为好。如今百姓都认同这是一场针对孩童的疫证,若说是毒,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尽管千乐音收的另外两个徒弟年龄都比千水熙大,可谁让千水熙是最先拜入千乐音门下的,两人也只能称之为师姐。
而这两人总是一脸严肃地纠正千水熙的错误,不像是师弟,倒像是两位兄长或是叔父。
千水熙点头闭嘴,回头看千乐音之时,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不再做声打扰。
鹿娩回到清风门,吴蘅带着何蕖投奔门下。
这次疫证所涉及的孩童最小为初生稚子,最大为外傅之年,而何蕖不偏不倚正好处在十岁这一年。
周月娥带着管俞和谢麟、言玉渊三人前往宫中整理医案,其余人前往天阙各处帮忙查探。
鹿娩是最先回来的,将说明来意的吴蘅和何蕖带到院中,为他/她们二人安排好住宿吃食等细索之事。
“鹿姑娘,我实在太害怕了,阿蕖是我和他唯一的儿子,我是死也要将他平安抚养长大的。”
我不求他将来能当多大官能赚多少钱,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蘅素来坚强,不会在旁人面前轻易流泪,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何蕖从怀中取出手帕擦干吴蘅的眼泪,少年老成,安抚道:“母亲,这里有大祭司以及诸位大人坐镇,福泽深厚,孩儿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吴蘅知道这是何蕖在安慰她,强撑着笑了笑,以作回应。
鹿娩从侧门接过食盒放到桌上:“先吃饭,也不知道他/她们何时回来,别饿着孩子。”
三人用餐后,又有一份食盒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自从言玉渊来了之后,清风门被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份食盒也是他临走前定好的。
因着从前清风门几位腰缠万贯,自然不会在意各方面的开支,向来是看中什么便买什么,买了堆不下便放到旁边的空屋里。
没有登记在册,言玉渊只能算是半个清风门的人。自观察众人的习性后,实在看不下去众人大手大脚花钱的模样,于是便主动揽活帮众人打理。
不过言玉渊如今能通过画符滴血的方式使用一些简单的灵力,甚至前些日子用符咒摆了一个小天雷阵,险些一雷劈到卫孜辰头上,气得卫孜辰只能抓着谢麟又打又骂。
【温馨提示,滴血画符也并非人人都能做到的,宿主轻易不要尝试,有患贫血的风险。】
……
而在这份食盒送来不久之后,众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卫孜辰饥肠辘辘,也顾不得是否是残羹剩饭,抓起一旁干净的碗筷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待肚中有货之后才道:“妹妹,你这是吃独食。”
鹿娩笑了笑没当真,将一旁的食盒打开为众人布菜添饭,吴蘅和何蕖也在一旁帮忙。
待众人安顿好后,鹿娩前去查看他/她们收集的资料。
这些孩子症状出现之前一切如常,没有半分异样,出门的路径时间也各不相同。
既如此,病因和传播的渠道便不得而知。
地图上标记着疫证是覆盖全城的点,而非一片区域。
可以理解为左邻右舍的孩子皆有症状,而中间那户没有。
这下令鹿娩更加琢磨不透了。
而众人走访调查时又何尝没有同样的疑惑,万事总有因,如今连因头都不知为何,再好的大夫眼下对症下药却也难解燃眉之急。
多雨之季,泥土混合着草木的芳香,天上开始下着绵绵不断的细雨。
众人施法挡了一阵,待收拾好桌面方才散去。
鹿娩回到房间沉心练字,忽而听见外面有动静,猜想是周月娥回来了,于是便起身开门请她进来一叙,不曾想开门之后见到的是何蕖。
鹿娩将他带到房中,外面阵阵寒意,此时是最不适宜生病的时候。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鹿娩生了个火盆给他取暖驱寒。
何蕖突然跪下,瘦弱的身躯挺得板正,眼中一片澄澈与真诚,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想拜您为师。”
鹿娩将人扶起后摇头道:“我自己也还需要历练,尚未出师,收不了你。而且你做这个决定,你的母亲知道吗?”
何蕖点头,见他坚持,鹿娩继续说道:“我可以教你一些强身健体以及简单的招式,但是我不能收你为徒。”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这是我的理由,所以你回去吧。”
何蕖明了,忽而低头红脸,行礼道:“那日我并非有意失约,我……我说不出当日纠结之况,望您见谅。”
他想请鹿娩帮忙,信送出去后惊觉旁人有什么理由来帮他。可听闻那日有一个粉发姑娘在长梧街周围徘徊不去,他心中的愧疚更甚,更无颜以对。
今日说是拜师,却也只是为了最后道歉所做的铺垫。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会在意一封信的内容,并愿意去等。
见他这般窘迫,鹿娩轻笑一声:“没关系,你能想明白,现在来同我道歉,已经很勇敢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既然没有我就放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烛火摇曳,鹿娩的笑颜映在暖光下,端庄温和。
何蕖得到答复后点头离去,心中泛着暖意,好似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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