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嘎嘎啦啦”的沉闷声突然在山洞中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从苏梅身上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山洞的尽头,那紧闭的青铜大门缓缓移开,一道佝偻的身影慢慢浮现,拄着一根古朴的木杖缓缓走来。
幽暗的环境里,光影交错,那身形矮小的老婆婆满脸沟壑般的皱纹,披着一件灰色破旧的长袍。
她的衣角早已被风霜侵蚀,边缘卷起,破烂不堪,走来的每一步轻缓而稳重,其身后跟着的一排黑甲兵遮掩着面容,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而老婆婆的体态身形完全不似寻常老人,反而让人心头一紧,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味。
老婆婆在台上站定后,抬头环视,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用沧桑沙哑的嗓音开口:“老朽是这里的萨满祭使,诸位可以唤我鲛婆,欢迎诸位来到罗刹谷,迎接这场谋略与胆识的考验。”
她声音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石壁上的锤音,铿锵有力;原本因期待而涌动的人群中,却泛起了质疑的声音:
“什么考验?搞什么嘛?说好的来谷中寻宝的。”
“是啊!不是说能找到金银珠玉吗?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老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锋芒,似乎能穿透每个人的心底,看透她们最深的恐惧。
她抬高了声音:“这塔摩萨之窟,无风无雨,是为诸位安寝之所。”
说着抬手指了指洞门上面,堆叠着的澄黄瓦亮的金子:“谷主哱力兔为诸位准备了百两黄金作为起始筹码,每通过一天的考验,奖励便加倍。七日之后,坚持到最后的人,能将这三万两黄金悉数带走。”
鲛婆的话音落下,洞中一片哗然,“什么?三万两黄金?”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惊叹:“这谷竟然还有主人,哱力兔可真是富得流油!”
也有人疑惑:“加倍?怎么算加倍的?如何能从百两变至万两?”
人声逐渐升高,交头接耳间,竟无一人察觉到“哱力兔”这名字很是熟悉。
鲛婆抬手将手中的拐杖“哐”的一声重重戳在地上,拐杖上葫芦与铃铛随着震颤碰撞,发出金属的叮叮咚咚的声音。
那根枯木样的拐杖一定是特殊材质,非金非银,更像是铜,似乎蕴藏着某种异样的力量,令人心生忌惮。
鲛婆冷冷扫视众女子,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透出锐利的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安静!切勿呱噪!傀卫是会杀人的。”
洞内顿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拐杖上铃儿清脆回响。
鲛婆轻轻敲了敲拐杖,语气稍缓,却更加沉重,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朽再重申一遍,挑战绝非儿戏,奖励虽丰,但每一分金银背后,有着足以致命的危险。若有人想放弃,现在讲还来得及,一旦开始,便绝无回头路。”
众人仿佛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眼前,是那巨额黄金的诱惑;而身后,却是退却的隐隐羞耻与不甘。
要安然离去,还是毅然前行?
洞窟中静得仿佛时间也停滞了,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挣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彼此游移,似在观望,谁会先做出抉择。
南星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脚步轻轻向前挪了半寸,身侧苏梅猛地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与劝阻。
转头看了苏梅一眼,南星想要迈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愣在那里,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贪念与侥幸压倒了一切,谁也不愿成为第一个退缩的人
洞内上百人中,竟无一人发声。
台上鲛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声音沙哑却透着嘲讽:“既然无人退出,那便用餐吧。”
随着鲛婆缓缓转身离去,一辆巨大的木车被推了上来,车上层层叠叠的蒸笼,冒着腾腾的热气。
蒸笼揭开的瞬间,浓郁的面粉与肉香扑面而来,香气勾人心魂,令人食欲大动;整齐地摆放在旁的羊皮水袋中,装着新鲜醇厚的羊奶,香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令人垂涎三尺。
不知饿了多久的女人们,此刻早已饥肠辘辘,闻到这诱人的香味,更是迫不及待地排起了长队,三百余人被分成六组,焦急等待着。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个老妇人突然倒在了地上,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晕倒了!”
“这是什么情况?”
“快看看她还活着吗?”
南星循声望去,一眼便认出那倒地之人乃桑园镇的卢婆婆,年逾六旬,黄土都埋两条腿了,竟也被骗来此?
卢婆婆也是个苦命的人,丈夫早年病逝,独自拉扯大两个女儿,却没想到十二年前,两个女儿一夜之间接连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那还是郡王妃失踪前的年头,桑园镇的治安与宁安镇一样糟糕——官员无能,捕快也办事不力,女子失踪的案件层出不穷。
尽管后来朝廷下令加派衙差巡逻,官道、田地、村镇都逐渐安定下来,可卢婆婆的两个女儿却像泥牛入海,找不到丝丝毫毫的线索。
自那以后,她的生活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每天絮絮叨叨地念着两个女儿的名字,独守着那个破败的茅屋。
这次也是因为有人骗她参加活动的女孩子多,也许能找到她的女儿,抱着这一丝微弱的希望来到这里;
然而昏暗的环境、嘈杂的气氛,以及她本就昏花的眼睛,哪里能辨认出什么,忧心如焚之下,竟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黑甲傀卫无声地走上前,二话不说架起卢婆婆,将她拖入山洞深处,众人目送着那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被黑暗吞没,心中皆不寒而栗。
鲛婆目光冷漠,缓缓扫过众人:“年迈体弱者,本不该参与此等考验。若想保命,就该早早退出。”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仿佛在宣告一场毫无怜悯的淘汰。
随着卢婆婆的离开,洞门旁边的木板子上的数字翻了一页,原本显示的“三百六十一”变成了“三百六十”,应对着洞内的人数在悄然减少。
人群中有人微微动容,但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沉默,低头继续咬着手中的肉包,食物下肚后,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舔了舔手指。
突然,洞中所有的火把同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黑,纷纷瘫倒在地。
然而,在这黑暗的洞中,却有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某个角落响起。
“搞什么名堂?幽煌老鬼还没准备好?那你让我唤醒她们做什么?”那声音且带着几分不耐烦,似从幽深的隧道中传来。
鲛婆的声音随即响起,平静而低沉,带着一种无波无澜的冷意:“她们昏睡了很久了,需要起来吃点东西,活动活动了。”
“哼!”黑暗中的声音冷笑一声,语气依旧不屑,“那还要拖多久?浪费时间。”
鲛婆微微顿了顿,才答道:“连日暴雨,药草损失了不少,至于还要多久,那要看幽煌何时通知。你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急不得的。”
黑暗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多了几分阴冷的轻蔑:“鲛婆,你当我是外行?情志扰动气血,女子受惊则气血翻涌,极度恐惧之下,身体的精华会随气血贲张散入血液之中。柳姬靠的就是这种紊乱邪气存活——她们若是死在这里,尸身除了那点残存的邪气,毫无价值。”
鲛婆轻轻叹了一声,语调中多了一分森然的凉意:“死就死了,谁也不可能保住每一条命。她们若是因惊恐而亡,确实可称为柳姬的大补之物;而耗太久死这里,她们的尸身也并非无用——幻兽巢穴里的那些异兽可不挑食,这些残躯去喂它们,正好物尽其用。”
鲛婆抬手微微一扬,指向洞口。紧接着,一队面容冷艳却诡异的女子无声地走入洞中,傀卫也紧随其后,脚步铿锵,似铁流碾地。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深紫色长袍,腰间束着金线流苏,眉目如画,却透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寒意。
她在鲛婆面前停下脚步,恭敬地弯腰躬身行礼,声音柔媚却不失清冷:“巫祭大人,这里就交给我吧。”
鲛婆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女子脸上稍作停留,随即缓缓道:“羽魅,需得仔细些。”
说罢,她转身朝洞外走去,仿佛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黑暗中一道隐秘的暗门轻轻开启,先前那浑厚的声音也随着洞壁的开合而渐行渐远。
洞内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一盏微弱的长明灯在床榻间摇曳,灯光昏黄,将地上昏倒的人群映得面色苍白。
羽魅直起身,轻轻挥手,她身后的女子们立即分散开来,动作娴熟地将昏倒的众人一一抬起。
她们看似瘦弱,却力道惊人,抬起那些沉睡的女子时毫不费力。
羽魅站在中央,低眉垂目,目光冷淡地扫过这些被摆放如物件般的女子,轻声开口道:“看好她们,别弄出动静。”
那队女子,齐声轻声应道:“是。”
她们有条不紊地调整石榻上的人,确认姿势平稳,再将厚毯一一盖在她们身上。
其动作看似柔和,实则每一下都精准无误,宛如依循既定的范式,不似出于怜悯,而仅仅是例行的程序。
整个洞穴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布料摩擦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昏暗的空间里。
那些昏迷的人无知无觉地躺着,呼吸均匀,像是沉入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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