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雪熟练的翻到卷子第二页，找到考前给秦歌讲过的题型，然后看到一个大大的“X”。
在林书雪看来，这不是“X”，而是问号，是嘲弄。
到底是她智力有问题还是秦歌智力有问题？这种白给的基础题讲过一遍还能做错的吗？
林书雪正要说几句，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坐在迈巴赫里和顾城背着秦歌达成不可告人约定的瞬间。
怒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伴随着心跳加速的不安。
秦歌做不出题只是小事，反正她脑子一直不太聪明，做错就做错吧。
她背着秦歌偷顾城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平心而论，以林书雪的家庭出身和教育，她的道德水准肯定低不了，但也高不到哪去，毕竟养尊处优这个词大部分时候的确是贬义词。
她人缘这么差固然有大环境的问题，自己的傲慢也是主要原因，她这辈子就没几次站在别人立场上想问题，谁能喜欢她。
但这次不同，她居然站在秦歌的立场思考问题了。
偷窃是犯罪。
所有偷窃罪行中，偷人又是最严重的。
林书雪心虚了，原本凛若冰霜的双眸渐渐乖巧，目光飘向旁边。
就这样，秦歌和林书雪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默默的低下头。
坐在二人侧面的顾城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罕见的读懂了女孩的心思。
他轻咳一声，先向林书雪眨了眨眼睛，然后指向自己的心脏。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觉得这是犯罪，我才是主谋，坐牢该我去。
林书雪苍白的面庞终于多了几分血色。
顾城主动揽责让她很感动，但她不打算让顾城背锅。
他有什么错？他始终没想过抛弃秦歌，明明是她主动提出，就算顾城有错也是小错，她才是坏女人。
秦歌连头都不敢抬，当然看不到顾城和林书雪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
就在她鼓起勇气抬头面对风暴时，顾城已经和林书雪交换眼神，安静的坐着。
“书雪，这道题做错是我的问题，我太粗心了。”
“别这么说，是我没讲清楚，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教不会的老师。”
林书雪轻柔的声音传来，让秦歌更加害怕。
“没关系，我再讲一遍，这次一定能讲明白。”
看着林书雪温柔的笑容，秦歌差点被吓哭。她太害怕这种眼神了。
小时候妈妈揍她前也是这种眼神，一模一样。
温柔的微笑着，轻轻拿起鸡毛掸子，在空中抖一抖试试手感，然后狠狠的抽下去，伴随着小秦歌的哀嚎化作啪啪声响。
温柔的人生气大概都这样，她太懂了。
秦歌努力将身体向后移，警觉的看向林书雪，“先说好不许骂人啊，不然我哭给你看。”
“怎么会呢。”
林书雪笑盈盈的挪动椅子，凑近秦歌，主动拿过试卷和演算纸，认认真真开始讲题。
这大概是林书雪给人讲题历史中最温柔也最细致的一次。
秦歌从胆怯到放松，终于能收敛心神认真听讲，终于将这种题型完全掌握。
林书雪找了两道同类型的题，秦歌凝神屏息，全做对了。
“秦歌，你真的很聪明。”虽然不太擅长说违心话夸人，但林书雪还是努力的去做了。
秦歌怔怔的看着林书雪。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林书雪嘴里听到对她学习的肯定。
此前林书雪倒是称赞过她，但基本都是关于歌声、容貌和为人处世，至于学习嘛...
只有叹息，无声的叹息和轻柔的叹息三种。
难得的称赞让秦歌开心的想哭，但她忍住了。
如果她知道林书雪这次只是违心的称赞，是因为偷东西的愧疚才不得不这么做，秦歌大概会被气哭。
林书雪努力夸人的别扭感让顾城看不下去了，他接管了聊天话题。
“按照往年的经验，三模成绩与二模成绩平均，基本就是高考成绩。当然，秦歌情况特殊，你还能进步，最终成绩可能会比三模还高，但不会高太多。”
“所以你最高能摸到中下游或者中西部985，或者沿海地区211，或者最好的艺术类院校。你有没有想过怎么选？”
顾城轻声问道。
看似不经意，实则很在意。
顾城最怕秦歌被林书雪一感动就主动退出，不和他们去一座城市。
他了解秦歌，她就是这种宁可自己委屈也不和别人争的性格，甚至还能把自己感动的要死要活。
异地恋太折磨人，他不喜欢，更怕秦歌走丢。
“我想报普通院校，985也好，211也好，都远远超出我的预期，如果你们不觉得我吵闹，我想和你们去同一座城市。”
说完这句话，秦歌迅速低头，娇俏的脸蛋红透了。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勇气的巅峰，居然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要死啦，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书雪肯定会觉得她讨厌，高中在一个学校就算了，怎么上大学还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
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这样，可她就是想经常看见顾城，更没法假装不喜欢顾城啊。
哪怕只是偷偷的看几眼也好。
秦歌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她知道偷东西是可耻行为，所以做不到在林书雪主动退出前争夺顾城。
但她可以等。
林书雪和顾城相识相恋的过程太过梦幻，这种美丽到梦幻的东西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她还有机会。
只是想到自己的幸福要建立在林书雪和顾城的不幸之上，她就感到内心说不出的痛楚。
她不敢和林书雪对视，因为接下来就是最终审判。
“那可太好了。”
林书雪欣喜点头，和愕然抬头的秦歌视线交织在一起。
“我的朋友很少，现在只有顾城，还有你。”
也许是觉得只有顾城这句话味太冲，林书雪索性把秦歌加入好友列表表示自己和顾城没什么。
这是林书雪情商最在线的一集，然而媚眼给了瞎子。
她觉得自己是小偷，秦歌何尝不是。能得到林书雪的认可，让秦歌开心之余又多了些窝心。
人家书雪这么认真的帮你，还给你讲题，你整天就盼着书雪和顾城闹掰了好捡漏。
太缺德了，秦歌，不能这么做。
秦歌迅速自适应完毕，默默做出决定，就算真去同一座城市，她也会认真的为林书雪打助攻。
她不会期盼捡漏，但如果真有捡漏机会，她绝不相让。
“顾城，你呢？”
接住秦歌踢过来的皮球，顾城假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果拿下省状元，我就去沪城。”
他将自己卖分拉赞助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
沪城高校最不缺的就是那点散碎银子，花点钱买个省状元壮声势他们舍得。
这笔生意细节还需要琢磨，但大方向没问题。
“如果运气不好没拿到呢？”秦歌再次发问。
“那就去首都大学。”
“诶，为什么不考虑清华…好吧我知道了。”
秦歌笑了，我真傻，真的，首都大学数学系更好呗。
“书雪，你呢？”秦歌赶紧转移话题。
“我大二就要去莫斯科大学数学系，所以在哪上都无所谓，顾城去哪我去哪。”
也许是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她赶紧往上打补丁。“秦歌，你也会这么选吧。”
“嗯，要是能和你们在一座城市就好了。”
秦歌微微低头，掩饰着内心的惊骇和窃喜，书雪要去莫斯科，那她和顾城岂不是…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你要成坏女孩了，秦歌！
林书雪想起另一件事，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秦歌，你打算报音乐学院还是普通院校？”
顾城也将目光投向秦歌，他也很好奇，只是高考没结束不想问这些，既然今天聊到这里，他当然想知道答案。
“我，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倾向于普通院校，艺术类院校学费太贵，想出头也难。”
“那太可惜了。”
林书雪轻叹一声，柔声说道：“秦歌，我听过几个业内知名的青年歌手现场清唱表演，她们的演唱技法的确比你厉害，但没有你的灵气，匠气很重，听多了很乏味。”
“选普通院校，毕业不过找份工作，朝九晚五，浑浑噩噩一辈子眨眼就过去了。选音乐学院你才有兑现天赋的机会。”
“可是艺术这条路水太深，也太脏，我，我不喜欢。”秦歌的表情有些怅然。
她母亲就曾经走过这条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一身才华最终化作锅灶前的叹息。
她没有背景，也没有钱，偏偏又长了张漂亮脸蛋，这样的条件在文艺圈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她才不要嘞。
“没关系，我可以请母亲照顾你，我看谁敢把脏水泼到你身上。”
凛冽的气场重新笼罩了林书雪，一想到背后还有姜林集团撑腰，即便每天给集团董事长狠狠上眼药的大孝女林书雪也会骄傲的挺起胸膛。
背靠大山，此刻她说话的气势完全不同。
顾城没好气的白了林书雪一眼，示意她赶紧闭嘴，别说了。
你自己当然没问题，秦歌是你母亲的什么人呢？
独生女男朋友的绯闻女友兼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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