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李姝后，刘铭带着李虎回到了军帐之中。
只是李虎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他的地铺上默默咀嚼着姐姐为他送来的烧饼。
虽然升了指挥使，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军帐，但时间太紧了，刘铭并没选择搬出去，而是选择继续和自己的好兄弟们住在一起。
因为要带李虎出去干一些坏坏的事情，回来后肯定会有一些“脏物”要销毁，刘铭提前告诫其他人傍晚之前不要回来。
“怎么了？”刘铭问道，顺手从李虎手上接过一张烧饼吃起来，关切地问道。
同时心里犯着嘀咕：“这小子该不会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李姝遇见张涛的事还有自己帮他摆平麻烦的事，刘铭可一个字都没和李虎说，就是怕他担心。
“刘军...刘指挥使，您觉得这烧饼怎么样？”李虎低着头，兴致不是很高。
这烧饼怎么样？这烧饼还能怎么样！
不就一普通的烧饼吗？
味道很普通，但...刘铭咀嚼几下之后，吞入腹中，烧饼上残存的温度却仍停留在口腔上。那是李姝为了让弟弟能吃上一口热乎烧饼揣在怀里而残存的体温。
是家庭里亲人对亲人的关心，而这种关心是刘铭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真好啊...
“挺好吃的。”
“刘指挥使，我姐姐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呵，哪有！”刘铭可没李虎那么容易上套，赶紧转移话题：“我就和李娘子聊了聊家常，她还和我说了以前你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呢！”
李虎却没有接下刘铭的话茬，自顾自地说道：“六岁以前，俺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六岁以后一直是俺姐带着我。”
“那时候日子过得苦，俺还记得有一次，俺姐上午出去的，直到傍晚才回来，回来时怀里就揣着一个烧饼，和现在的一样热。”
“俺那时候也是小，饿极了眼，几口便把那个烧饼给吃光了，连渣都没剩。”
说完，李虎捻起一些烧饼的残渣重新送入嘴中，一点都不浪费。
“吃完之后，俺才想起来问俺姐她吃了没有。”
“俺姐从她的布袋里面拿出两颗糖给俺吃，还晃了晃那个布袋，砰砰作响。”
“那布袋有这么大！”
李虎叼着半个没吃完的烧饼，伸手对着刘铭比划，很滑稽，但刘铭却笑不出来。
他记忆中的布袋差不多有普通成年人一个拳头大小。
“她说她已经再外面吃过了，还吃得很饱，给俺带了些糖回来，但不能吃出虫牙了，一天只能吃两颗。”
“但饿啊！俺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就像有小人拿着锤子在敲俺的肚子一样，难受！胸也闷得慌，俺脑袋里控制不住地一直想着那布袋里的糖，一直想！”
说完，李虎再撕咬了一口烧饼。
“俺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翻到俺姐的屋里去，她太累了，连门都没关。”
“没多久，俺找到了那个布袋，伸手一摸，鼓啷啷的，俺再也忍不住拿了一颗放到嘴里...”
说道此处，李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低声呜咽起来，嘴中还有没吃完的烧饼，刘铭赶紧过去安慰。
他接下来的话讲得含糊不清的：“里面...装的都是...都是石头！”
“俺吃得时候被硌了牙，借着月光才看清，里面装得都是石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发生具体的时间李虎早已忘记，但被月光照亮的石头还有口腔被划后，弥漫在嘴中的血腥味他却记忆犹新。
“这么就久过去了，那两颗糖的味道俺还记得，是苦的！”
就在那一天以后，李虎就开始帮着李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别哭了，吃点糖，这糖是甜的。”刘铭安慰道。
从自己的储物柜（军帐自带的）里面拿出一盒糖来分给李虎一块，自己拿着另一块吃着。
这是赵恒派人送给他的，在他第一次受伤的时候。
李虎的情绪平复了好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刘指挥使，你知道俺前天为什么非得要让你去见上俺姐一面吗？”
刘铭想到了李虎那句惊世骇俗的“刘军使，您要媳妇不？”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从战场上退下来，俺这心...”李虎摸着自己的胸膛，“总觉得跟漏了一拍似的，哪哪都不踏实！”
“俺那时就想到了肯定是俺姐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她在向俺求救，俺得去救她！”
原来如此，刘铭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张涛行不轨之事，这不是偶然，是爱！
“刘指挥使，俺姐漂亮不？”李虎冷不丁地问道。
“漂亮。”刘铭下意识地答道。
“刘指挥使，俺和你说得绝不是一句空话，俺信得过你，俺姐苦了这么多年，俺得帮她找个好人家。”
“下次再说吧，下次再说，还要跟辽人打仗呢。”刘铭尴尬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所以刘指挥使，前天俺家的院子里，俺姐都碰到了什么？”
“不要骗俺！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怎么可能有人在俺姐面前说俺死了！”
“其实是我说的...”
“刘指挥使，你不要骗俺！”李虎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刘铭，像是要把他卑劣的灵魂洞彻个一清二楚。
被看穿了...李虎这货比他想象得要聪明许多啊...
“你还敢问我？没大没小的！”刘铭气急败坏地拍了李虎的脑门一下，又把他拍回以前那种憨憨的模样。
但也不再阻拦，有详有略地和李虎讲述了当天的经过。
详的自然是正义的好朋友刘指挥使天神下凡、大杀四方的事。
略的自然是哪些令人不快的事。
刘铭说完后，李虎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二狗，你可别做傻事啊。”刘铭担忧地劝道。
“俺知道，那狗贼是神勇军上军军都指挥使儿子，俺动不了他！”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刘铭继续劝道，“张涛那贼厮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他以后若不再犯了，咱们也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嘛。”
“若他狗改不了吃屎呢？”
“不改？那咱们就得为天下人除此祸害了，送他去岭南挖蘑菇！”刘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从不骗人。
“刘指挥使，俺信你...”话还没说完，李虎“噗通”一声，就给刘铭跪下了。
“刘指挥使，俺知道您是个干大事的人物，俺愿意跟着您，俺以后不想再给别人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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