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废墟中。
周知染脸色不断变换，阴晴不定。
平心而论，她自然不甘将到手的神祗碎肉交出去。
但，她抬眼扫去，宋季身旁立有高栈、颜山、颜岭、封岳等人，皆神色冷然，一派肃杀。
好似只要宋季一句话，他们就会不顾性命冲杀。
而自己这边，除了一个四钱镖师梅睢，已无人可用。
更关键的是，刚才为了斩杀娄知衡，她将灯笼也毁了。
罢了。
沉默良久，她终是苦笑起来，将神祗碎肉交了出去，还有天香豆蔻……
“宋公子，这是答应你的三十颗天香豆蔻。”
周知染递过一个布袋子。
当初，她找宋季帮忙出手，这是答应好的报酬。
而这数日来，宋季一直未曾开口索要此物，她还以为对方忌惮自己不敢开口。
原来，宋季早已胸有成竹，一点不急，在这里等着呢。
此人才是真的好算计，比之娄知衡还过无不及。
把自己当枪使了……
思及此处，周知染不禁再次苦笑起来。
不过，宋季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此女如此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周知染是六钱镖师，他还以为多少会挣扎一番。
自己虽不惧对方，可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耗费心神。
“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见事情平稳解决，马温也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在这最后关头，宋季两人打起来，他可谁都得罪不起。
“稍等片刻……”
忽然，周知染眉头轻皱，似在感应什么。
随即她就纵身而出，朝一个地方奔走离去。
宋季瞥了她一眼，也施展蜚鸟篆离开。
他在废墟间穿梭，很快就寻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小院。
宋季在墙脚，将泡着自己手指的小罐找了出来。
当然，还有那本日记。
这一定要带走。
万一灰雾散去，这岁安城重新居住了人，又恰好翻到这本笔记。
那岂不是成了妥妥的黑历史。
多丢人。
……
待宋季重新返回时，发现衙门附近除了马温、梅睢等人，还围满了大量百姓。
宋季对此没有感到意外，这些都是灰雾闯进城后，躲起来的人。
而他们刚才打斗闹出的动静不小，自然引起这些人注意。
不过，也是灰雾围城时间不长，否则应该没有这么多人活着。
“季哥儿……”
人群里，阿秀竟也在其中，冲他打招呼。
还有周素。
原来周知染刚才离开，就是去找他了。
周素神色间有几分迷茫，但周知染显然和他说过什么，故此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
“出发吧。”
宋季看着附近摇摇晃晃，不断浮现的人影，眼底一沉。
显然，那巨草并未彻底死去，草人也再次恢复了过来。
……
城门外。
天空一片灰暗。
宋季抬头，眯起眼睛。
自从岁安城长出巨草之后，整座城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阳光。
唯有正午时，才有点点斑驳光线洒落。
宋季目光回到那一片笼罩岁安的灰雾。
旁边，则是跟来的百姓。
这些人一眼，他没有驱赶。
就算能顺利出城，最终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呢。
“这灰雾我们试过了，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
“我女儿说里面有人，她起夜曾看到过。”
“不是人，是邪祟，它胸口有个大洞，被人穿了竹竿抬着……”
“走吧，种不了菜，只能整日躲在地窖里，留下来也是饿死……”
人群中，议论纷纷。
宋季带着神祗碎肉，站在众人最前面。
按照周知染指点，还有一群人捧着神母雕像护着他。
扫视周围一眼。
最后，宋季又望向了岁安城。
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目视它了。
下一刻，宋季没有迟疑，当先一步踏出了城门。
而他走过的地方，灰雾剧烈翻滚着，继而浮现出一条通道。
隐约之间，可以见到外面模糊的景象，还有丝丝缕缕的阳光。
“快跟上……”
马温跑得最快，他夺过一尊神母雕像，就跟在宋季身边。
惹得一众百姓，对他怒目而视。
“岁安城不见了……”
突然，有人叫道。
宋季没有理会，就算是一尊活着的神祗，能驱散灰雾的面积也有限。
更何况他只带着三块碎肉。
灰色雾气缓缓合拢，通道消失，最后出来的一个人是个魁梧大汉，但他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的娘亲，还在后面，是她推了我一把我才能出来……她怎么办？”
“生死有命，走吧……”
有人叹息。
才刚出城，跟上来的百姓就有一大半消失在了灰雾中。
但，接下来该去哪里。
宋季将目光落向了周知染。
“这方世界很大，也很古怪，若是城中神祗没有出事，附近灰雾就不会发生异样。
若神祗出现意外，灰雾就会入侵城中。
直到若干年后，某天灰雾散去，这座城池才会重新住满人……
我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我的故土，黑泥城。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到‘树心城’中转一趟。”
沉默少许后，周知染才缓缓道。
但说到黑泥城时，她目光一顿，十分复杂。
“树心城？难不成全是树……”
阿秀却是好奇起来。
“嗯，树心城是一片巨大的森林，那里的一片树叶便能搭建起一座房屋。
甚至有的树叶比岁安城还大……
据说在树心城深处，还有一口神泉，可以抵御灰雾，我们可以在那里落脚。”
众人还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地方，这时听周知染说起，一时纷纷向往。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听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
听着马车上的人议论纷纷，宋季却是闭目修炼起来。
树心城如此恢弘神秘，那其中危机必然也不是岁安能相比的。
其中说不定就有玉境、龛境高手……
所以要尽快提升实力。
神祗碎肉倒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现在还需要此物抵御灰雾，暂时还不能动。
故此，宋季先取出了一颗天香豆蔻。
【阴寿：余八百七十四年】
消耗了百年阴寿，宋季得到一颗百年的天香豆蔻。
他没有犹豫，吞进腹中就默默修炼起来。
对了，还有这次最大的收获。
娄知衡。
此人心思狠辣，为了夺取慈恩神母的肉，竟献祭整城百姓。
所以，在高栈砍下他的头颅后，宋季第一时间就用葬棺装了起来。
避免此人弄出什么幺蛾子。
但过了这么多日，娄知衡的尸体都没有反应，应该差不多了吧。
此人生前可是一位玉境强者。
若是运用得当，就成了宋季目前名副其实的第一打手。
不过，操控尸体需要‘蝶衣寄尸’。
这裁剪蝶衣的皮，还没着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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