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知衡死了。
死得很彻底。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
也无任何反转。
而始作俑者，高栈。
却在众人惊诧惊诧的目光中，走向宋季。
然后，乖乖立在其身旁，一副亦步亦趋的模样。
“宋公子好手段，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策反了高捕头。”
周知染深深看了宋季一眼。
在她看来，宋季能斩杀娄知衡，自是运气成分居多。
先是自己等人消耗了娄知衡大量精力，几乎打掉他半条命。
然后，高栈这个最亲近的熟人……从背后捅刀，才能一举成功。
“先找碎肉，免得夜长梦多。”
宋季不置可否。
周知染没有看出高栈的端倪，以为是自己暗中买通了此人背主，他也懒得去解释。
但，杀了精英怪，自然也来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瓜分战利品。
“娄知衡身上味道不重，应该只炼化了小部分碎肉，剩余的……在那株巨草中……”
周知染分析道。
宋季在葬杀娄知衡时，确实没有感受到碎肉的味道。
因他吃过一块，对其十分敏感。
在联想到府衙下面的那些树根，看来这株‘巨草’真是娄知衡搞出来的。
只是，要怎么取肉？
现场氛围顿时古怪起来。
先前有娄知衡这个大敌在，众人尚能同仇敌忾。
可现在娄知衡死了……
马温倒是心头有数，他虽是五钱镖师，可周知染是六钱，压他一头。
而宋季能不声不响的指挥高栈背主，显然也不简单。
所以，他很自觉的退到一旁。
不争不抢，才能活得更久。
至于剩下的梅睢等人，只有四钱境界，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宋公子，我们便各凭手段吧。”
周知染忽然嫣然一笑。
她心头自是激动的。
她将岁安当做自己的试炼地，执掌棋盘，可多年来和娄知衡明争暗斗，从未赢过。
这次，虽是沾了宋季的光，但到底也赢了不是。
宋季见周知染话音落下后，就奔向远处的巨草，生怕慢了一步。
但，他却并不着急，而是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任由其行动。
取草的过程没有什么难度。
先前娄知衡施展‘草间术’把衙门附近弄得天翻地覆，周知染又催动焰火将树根烧了大半。
所以无论是巨草，还是附近的草人，都元气大伤。
很快，在众人的相助下，周知染便攀爬到了巨草顶端。
那里，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瘤。
颜色新鲜，粉中带紫，还有淡淡的膻味。
就像……刚杀的山羊肉。
周知染一喜，这块碎肉在娄知衡的喂养下，竟比她那两块质量还要上乘。
她连忙小心将其取下来。
众人只知道有了此物，才能走出灰雾。
却不知道炼化‘碎肉’后，对修为更是大有助益。
……
宋季并没有注意到周知染的小动作，他甚至都没有攀爬到巨草上面。
因他在触摸到巨草的瞬间，一道信息浮现了出来。
【某种烂肉培育的巨草：寿一千三百八十年，可赊阴寿四百一十二年】
【阴寿：余九百七十四年】
阴寿。
宋季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还是头一次得到如此多，简直就像在野外捡到一笔巨款。
“宋公子，慈恩神母的肉已经拿到了，接下来我们可以准备出城……”
周知染面泛春光，从巨草上落下。
今日，她得到了太多惊喜。
不止战胜多年以来的敌人，还收集到了神祗碎肉，这对她回归之路帮助太大了。
不过，令周知染没想到的是，宋季还有惊喜送给她。
……
周知染从巨草下来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宋季倒背着双手站在巨草前，仿佛正在打量着什么，气定神闲。
而自己找来的‘帮手’颜山和颜岭，则是立在他身后，恭敬的像个仆人一般。
如此一来，她身边的人，竟只剩下了一个梅睢。
不对，还有马温。
只是此人油滑得很，一直低头盯着地面，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周知染暗道不妙，立时便催动秘法，想要控制颜山和颜岭。
这两人死去多时，是外祖父做手术复活了他们，而后又被自己控制，当做秘密掌灯卫。
但，令周知染绝望的是，任凭她如何催动秘法，颜山和颜岭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好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周姑娘还要尝试吗？”
宋季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身，笑眯眯的望着她。
周知染将颜山两兄弟，当时交给宋季，是想借用他的棺材偷偷带至战场。
然后和娄知衡交手时，突然唤出来，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如此好用的两个金牌打手，宋季怎么愿意还回去。
而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宋季断不会带两个隐患在身旁……
狡兔死，走狗烹。
卸磨杀驴这种故事他可没少听。
不对，自己可不是驴。
所以，他早在暗中消耗七十二年寿元，晋升了搬山卷。
【术法：盗棺法（四罗生门）、烛目法（守夜人）、搬山卷（瘗土墓主）、蜚鸟篆（量山客）】
【寿岁：二十九年零八十一日】
看到百年寿命瞬间少了一大截，宋季一阵心疼。
不过，搬山卷确实好用。
一路都没有让周知染发现端倪，甚至还完全压制她的秘法。
【蓑衣山君：为虎作伥】
【拍花娘子：扯絮做羊】
【瘗土墓主：蝶衣寄尸】
搬山卷第二次出现的三条路径，都和‘衣’有关，只是作用不同。
蓑衣山君的蓑衣也叫‘袯襫’披在身上，可以驱使伥鬼。
制作蓑衣的材料，一般选择阴性植物编织最好，尤其是墓地附近生长的。
采来晾晒四十九日，再用婴儿血浸泡三天，就可以使用。
拍花娘子的絮衣，不是穿在身上，而是缝到嘴里，能将人变作黑羊。
需用八十一位女子的月事带，配合秘药烘焙，晾干后就可以使用。
往时，夜间经常见人赶着两脚黑羊赶路，就是拍花娘子所为。
瘗土墓主的蝶衣寄尸，也很古怪，同样不是穿在身上，而是贴戴在后脑。
蝶衣虽轻，善能弄巧。
蝶衣需用上好的血皮剪裁，再刻写相应文篆，压在棺材角下七八日，便算成了。
而后，穿戴蝶衣的人，就会被操控……谓之寄尸。
宋季晋升的便是这条路径，才能控制高栈、颜家兄弟，同时压制周知染。
而制作蝶衣的皮，自然是从周素那里得来的。
只是，宋季做了绑腿，又裁剪了蝶衣，倒是将几张皮都用光了。
这一点，宋季很可惜。
不过，也不急，往后总能找到合适的。
宋季又看向搬山卷第三次晋升的路径。
蓑衣山君下次晋升为：
【趼廛山人：累皮做氅】
拍花娘子下次晋升为：
【灯影老君：彩戏盗童】
瘗土墓主下次晋升为：
【守墓县主：坟绫土衣】
……
在宋季心头转动间，周知染也是思绪万千。
她望着宋季身旁的高栈、颜山、颜岭等人，脸色阴晴不定。
原本，娄知衡死了，她便是在场境界最高之人，又带着大量帮手，根本不用担心出现什么风浪。
所以刚才才不余遗力的去收取神祗碎肉。
因在场已经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
但，世事变化无常，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切都反转了。
这宋季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真要将到手的神祗碎肉交给他？
注释：
（1）趼廛山人：原是清代著名小说家吴趼人的别号。伥鬼其中一个出处，便是他的《趼廛笔记》
（2）拍花子：原是为了放松被骗人的戒心，多假扮成乞丐——叫花子，因此民间称之为‘拍花子的’。另指——拐卖小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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