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井街，是颜家镖局所在的地方。
四更天，街道上除了风声不时吹得酒旗‘簌簌’作响外，没有任何动静。
陡然，一家铺子里有火光亮起。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
接着，又有三道身影掠到屋顶，快速消失在夜色尽头。
这时铺子中才传来阵阵呼喊声。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
那三道身影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城门处。
蓦地，他们停了下来。
因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有个样貌端方的青衣郎君立在那里。
三名黑袍人似没料到有人敢追这么深。
他们对视一眼后，当即就露出一抹寒意，揉身朝那青衣郎君扑了上去。
几人手段各不相同，但皆狠厉毒辣，不留丝毫活路。
但，在半道时，高空就兀然有几块棺材板从天而降。
砰！砰！砰！砰！
棺材板瞬间就将左面那人困在了其中，然后缓缓向地底沉没进去。
“小心，此人身怀术法……”
剩余两人心头一惊，连忙提醒同伴。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右边那人忽然被一个草纸小人拦住。
草人不过巴掌大小，但速度奇快，还会发出‘桀桀’的怪笑，十分骇人。
瞬间就爬到了黑袍人背上，开始撕扯他的头发。
而趁着这个功夫，宋季已手执长刀，主动迎向了最后一人。
那人反应也不慢，大喝一声，当即双臂鼓动，握着如铁锤一般的拳头落向宋季面门。
锵！
锵！
刀过有风起。
寒芒藏新痕。
宋季眸中一抹青色勾玉转动，瞬间捕捉到黑袍人破绽。
长刀透过层层拳影，将其一刀枭首。
剩下的那人，也刚好挣脱了草纸小人的阻拦。
只是，他刚脱困，迎接自己的便是一道银华。
长刀如冷月当空，照得他瞳孔一片明亮。
这是他人生中见过最绚烂的一次银华。
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他双眼很快便陷入进一片黑暗。
至此，三名黑袍人尽皆殒命。
宋季微微松了口气。
这几日，已有好几批人马来平井街捣乱。
其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孙家的人。
“孙家人这几日只佯攻了几次，在各处捣乱，然后就撤走，他们是在试探，还是在酝酿一波更大的攻势？”
宋季望着地面的尸体，露出几分思量。
不过，这几日他也趁机将几门术法融会贯通，配合起来更得心应手。
就如刚才他瞳孔中的那道青色勾玉。
便是烛目法中‘守夜人’所带来的手段。
守夜人除了能破除幻象外，这青色勾玉还有一定机会可以窥探到对手的破绽。
可别小看了这点，往往能左右胜负。
而这几日，宋季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这三人，都是三钱镖师，却在术法和刀法的配合下，被自己轻松斩杀。
不过，若是遇到同样掌握了术法的镖师，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
术法除了诡异莫测外，还让人防不胜防。
沉吟片刻，宋季在几人腰间摸索一阵后，才扯下一个人的黑袍披在自己身上。
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
宋季斩杀来犯者后，并没有回到镖局。
而是来到了沈宅外面。
沈半城。
他很早就想来此地。
他在这里晕倒，也从这里醒来。
甚至连做梦，也可能和此地有关。
不过，初时他自保尚且艰难，自然没有心思顾得上这些。
现在不同，自己已是三钱镖师，而且城中乱势渐起，正是好时机。
一阵清风拂过，宋季就已落到了沈家院子里。
他眼中勾玉闪动，视黑夜如同白昼，又有草纸小人探路，很容易就避过了一些护院。
只是，这沈家不愧是岁安县的巨富，院子也太大了些。
光是连廊和池塘就有好几个。
压过墙的红杏更不止一枝，而是一大片。
宋季一路摸索着前行，越是接近主院，路上就越安静。
甚至最后连虫鸣声都消失不见。
这让宋季后背升起了几分寒意。
按理说，这偌大的一座宅院，不该如此寂静才对。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就有一道高大身影，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是孙家老大。
宋季看清那人样貌后，瞬间就认了出来。
此人常年走镖，没少在城中露面。
但，他来这里做什么？
宋季疑惑，难不成真如外界所传的那样。
孙家和沈家看中了颜家镖局的产业。
心头虽有不解，宋季还是闪身进了刚才那间屋子。
里面或许能找到什么。
只是，当宋季踏进屋子时，里面的东西顿时就吓了他一跳。
……
屋内并无旁的东西，只有两口黑色的大水缸。
缸中。
一个放着孙老三的尸体。
另一个，则是那位孙二公子。
这两人不都死了吗。
尤其那位孙二公子，这么久了还没下葬。
孙家人想做什么？
宋季缓缓靠近水缸，才发现里面盛满了液体，在浸泡着两具尸体。
是腐尸水。
不对，这孙老三……
宋季忽然瞳孔一缩，他走近才发现孙老三背后有一条口子，从头顶直到椎骨。
但，空荡荡的……
里面的脏腑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空壳泡在腐尸水里。
还有那位孙二公子。
宋季忙转头看去，可他的样子更加凄惨。
不止肉身被掏空，左臂的整块肉皮也被剥掉，种植满了眼珠子。
这眼珠子宋季很熟悉。
和城南码头见过的那两颗一模一样。
【堕尸人眼：寿一百三十年，可赊阴寿十六年】
【堕尸人眼：寿一百零九年，可赊阴寿十年】
【堕尸人眼：寿一百三十五年，可赊阴寿十七年】
随着宋季靠近水缸。
忽然，一道道信息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阴寿：赊得一百六十二年】
这些都是诡物。
还是活着的。
宋季眼底没有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沈、孙两家到底想做什么。
而在宋季沉吟间，屋子外面忽然有人靠近。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两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当先那人是个年过半百的佝偻老者。
是沈府的管事。
“奇怪，明明闻到了人味……”
沈管事舔了舔嘴唇，扫向屋子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管事，我儿和我三弟当真能救活？”
和沈管事一起进来的正是孙老大，他带着几分疑虑。
“怎么，孙镖头在质疑我们的能力？”
“不敢。”
“那就好，他们毕竟死去多时，内脏是用不了了，你准备好新的没有，届时，时辰一到，可就来不及了。”
“沈管事放心，备用的内脏我已经找好了……”
孙老大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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