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荒草间掠过,四周的夜色像一张无边的黑网,将陈冰笼罩其中。
他站在车旁,点燃一支烟,目光紧盯着后备箱。
烟雾升腾,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陈冰掐灭了烟头,将后备箱打开。
波恩被捆得结结实实,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的眼神冰冷,透着一股不屈。
他并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嘲弄的目光看着陈冰,像在无声地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下去吧。”陈冰低声说着,一把揪住波恩,将他从后备箱拖了出来。
波恩的身体僵硬,但脚却突然抬起,用力踢向陈冰的腿。
陈冰后退一步,躲过攻击,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
他俯下身,一拳砸在波恩的腹部。波恩闷哼一声,整个人弓成了一团,目光中的嘲弄消失了几分。
“老实点,省得我再动手。”陈冰咬着牙,费力地将波恩架在肩上,朝废弃居民楼走去。
楼道里的空气陈旧而潮湿,腐烂的气味夹杂着泥土的湿气。
陈冰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波恩微弱的喘息声仿佛在提醒他,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退无可退。
推开二楼的一扇破门,屋内的景象更加破败不堪。
墙壁斑驳,地面上满是污渍和堆积的杂物,空气中还有一丝刺鼻的霉味。
陈冰将波恩狠狠甩到地上,靠着门口喘了几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盯着波恩,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衡量什么。
“你要是配合,日子还能好过点。”
波恩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侧过头,用一种冷静得近乎讥讽的目光看着陈冰。
陈冰站在原地,与波恩对视了片刻,最终冷哼一声,转身下楼。
他来到车旁,掏出专线传呼机,低头盯着屏幕,指尖在按键上轻轻颤抖。
最终输入了一行字:“我把波恩绑了。”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屏幕一闪,短短的“已发送”提示跳出,但没有接收的回执。
陈冰盯着屏幕,等待着,手不自觉地攥紧传呼机,指关节微微发白。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像是被拉长,空气中只剩下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屏幕依旧一片沉寂,毫无回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传呼机随手扔到副驾驶座上。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
火光一闪,映亮了他疲惫的脸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升腾,将他的表情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中。
“怎么办?”他在心里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陈冰从座位上坐直,将夹着烟的手从窗外伸出,用力弹掉烟头。
灰白的火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消失在地面。
他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传呼机,屏幕依旧毫无动静。
“不能再耗下去了。”他低声对自己说。
他发动引擎,车灯在夜色中亮起,将前方荒草的影子拉得幽长。
陈冰踩下油门,车子迅速驶离废弃的楼宇,朝着市区方向行驶,思绪却如同车轮下的路面一般复杂而混乱。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驶入市区的主干道,路边的霓虹灯零星闪烁,深夜的街道显得空旷而孤寂。
车子停在一家便利店旁,旁边立着一个老旧的电话亭。
陈冰熄火下车,快步走向电话亭。
电话亭的玻璃上布满了污渍,灯光昏暗,地上散落着些许被踩得皱巴巴的纸屑。
陈冰推开门,站在里面,伸手拿起话筒。
他拨通了许海峰的私人号码,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铃声。
电话响了几声,终于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刚醒的疲惫:“喂,谁?”
陈冰的手微微一紧,声音压得很低:“是我,陈冰。”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随即传来许海峰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这么晚找我,有急事?”
陈冰的目光扫过远处昏暗的街道,咬着牙说道:“波恩在我手里,我需要你过来。”
许海峰那头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瞬,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谁让你抓他的?”
“许海峰我不用你来教我该怎么做,现在人就在我手里,只要他开口,破局就是分分钟的事,你到底来不来?”
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似乎能听见许海峰深吸了一口气。
“陈冰,你听清楚,”他的声音变得更低,却掩不住一丝慌乱,“你这么做是彻底乱了我们的布局!波恩的失联会让暗河立刻察觉到异常,整个计划可能会前功尽弃!你知不知道这条线我们铺了多久?”
陈冰紧扣着电话的边缘,声音冷硬:“铺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命就在这条线上吊着。许海峰,你难道不知道皮猜是什么人吗?波恩看到我的脸,放他回去我连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海峰的声音陡然提高:“陈冰,你是警察,不是黑帮分子!你必须按计划行事,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我服从的命令还不够多吗?每天在刀尖上过日子,和那些毒贩黑帮打交道,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要破案,行,把波恩带走,拷问他,套出线索!让我从这鬼地方抽身,成不成?”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接着是一阵短促的低语,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片刻后,许海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妥协的无奈:“发位置,等着我,别乱动。我马上过去。”
……
废弃居民楼前,半小时后。
陈冰站在车旁,目光冷冷地盯着远处刺破黑暗的车灯。
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他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许海峰急匆匆地下车,眉头紧锁,脸上的焦急毫不掩饰。
“人呢?”许海峰快步走到陈冰面前,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跟我来。”陈冰没有多说,转身走向楼梯,脚步沉重却坚定。
许海峰一言不发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满是灰尘和污迹的楼梯。
昏暗的灯光洒在破旧的墙面上,映得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越发凝重。
陈冰推开厕所的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波恩昏迷着躺在地上,手脚被粗麻绳死死捆住,嘴上的胶带已经被染上斑驳的血迹,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许海峰蹲下检查了一番,确认波恩没有生命危险,起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陈冰:“陈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的任务是接替波恩的位置,而不是把他绑了!”
“接替?”陈冰冷笑了一声,眼神中燃起压抑已久的怒火,他的声音骤然提高,“许海峰,你觉得皮猜会信任我?从头到尾,你们的计划都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许海峰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死死盯着陈冰:“你知道如果波恩不肯开口,我们花了几年的布局全都要付之一炬!你这是在亲手毁掉我们的行动!”
陈冰咆哮着,目光死死锁定波恩,“拷问他,从他嘴里撬出线索,是你们警察的事!”
许海峰猛然转身,眼神凌厉,声音中透出愤怒:“陈冰,你为了早点脱身就擅自行动,你还算是个警察吗?”
陈冰怒极反笑,他转过身,直视许海峰,语气中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愤懑:“警察?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进来的?你们从监狱里把我挑出来,说好两年任务,结果四年了,我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每天都得想着,下一次是不是轮到我被水泥灌进油桶,踢进海里!而我只能看着,连一丝表情都不敢有!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
两人对峙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波恩在地上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要醒过来。
许海峰的目光落在波恩身上,又转向陈冰,脸上的怒意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许海峰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奈的妥协,“你把人交给我,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陈冰靠在门框上,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事过了以后,我的身份问题,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了?”
“恢复身份的事……现在,我不能给你保证。”
陈冰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抹寒意,“你什么意思?当初你们说,只要任务完成,我就能恢复身份,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许海峰抬眼直视陈冰:“你擅自行动,绑了波恩,已经彻底打乱了计划。暗河这条线能不能继续下去,现在还说不好。如果皮猜真起了疑,连你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陈冰眼神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失望与愤怒:“你们这些人,除了推卸责任,还会干什么?我为了你们这破计划在刀尖上舔血,换来的就是这种敷衍的回答?”
“我敷衍?”许海峰猛地抬起头,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自己擅作主张,出了问题,现在倒好,所有责任都要算到我们头上?陈冰,你以为卧底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能全身而退的事?”
“那我还能怎样?”陈冰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天天活得跟个死人一样,随时可能被发现,随时可能被干掉!你让我再干两年?再来四年?我早他妈受够了!”
许海峰盯着陈冰,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我就轻松?整个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哪敢有一丝闪失?但你得明白,你今天的局面,是自己选的路。我警告过你,卧底,不是条能轻松回头的路。”
陈冰沉默了几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松开了手,声音中多了一份疲惫:“所以,我就是个弃子,对吗?”
许海峰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先冷静一下,这事,我会尽量给你争取。但现在,波恩的事是重中之重。”
“许海峰,”陈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我不需要你的敷衍。我只问你一句话:我的身份,还能恢复吗?”
许海峰没有回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如果你能走到最后,或许有希望。但现在,我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陈冰脸色彻底冷了下去,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好,很好。既然这样,那就祝我们都好运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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