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报之事既有了个了断,下午,冉洪又来到愚园路520弄,找到尹昌衡,请求他带自己去拜访张镜湖,给张镜湖一个回复。
尹昌衡便吩咐老仆跑张府一趟,看看张镜湖是否在家,在的话,就说二人稍后就会前去拜访,
“怎么,你这是要准备回辰都了吗?”老仆走后,尹昌衡看着冉洪问道。
“出来也一个多月了,做西服的师傅也请到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儿,也该回去了,尹公,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小冉的教导和帮助,我和刘大爷、刁二爷他们都盼着您早日回到辰都。”
尹昌衡看着眼前这位与他颇有几分渊源的年轻人,长身玉立,英姿勃发,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既然你要回去,我这里有几封书信,劳烦你一并带回,你稍等一下。”
说罢,尹昌衡起身进了屋中,稍倾,手拿几样物事转了回来。
“这是给兴汉兄、德良兄和全安兄的几封信,这是我给你写的一副对联,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一副,我也送你一副,这个是我在北京狱中时写的《止心篇》手稿,你有空看看,希望能对你有所裨益。”
冉洪接过几样东西,先打开对联看了看,对联上写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十四个大字。
对联的毛笔字写得极好,整副对联结构严谨,笔画清晰,字体匀衡瘦硬,很有骨感,既有紧凑之美,又有开阔之势。
冉洪见猎心喜,忍不住问道:“尹公,您这字儿是?”
“柳体,唐代柳公权柳少师的字体。”尹昌衡答道。
待冉洪拿起《止心篇》翻阅时,只见书稿全是小楷写就,字迹工整,布局合理,简直可以作为书法摹本。
“小冉,既是你有心向学,还要去辰都高师深造,书法和国学还是不可落后,有空看看这本书,练练书法,对你将来没有坏处,”尹昌衡谆谆教诲。
冉洪闻言,也郑重以待,“尹公,小冉谨遵教诲,不敢或忘。”
老仆很快回报,张镜湖此时正在家中,欢迎二人前去做客。
尹昌衡便带着冉洪,叫了一辆黄包车,奔了张府。
尹昌衡与冉洪进了张府大门时,张镜湖已经热情的迎了出来。
居家的张镜湖,一身绸缎质地的长袍马褂,倒有几分富贵乡绅的模样,只是右手中不时盘玩的两只硕大的玉球,和身上掩饰不住的彪悍之气,提醒着冉洪,这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青帮老太爷。
张府是一座开阔的五进大院儿,尹昌衡作为张镜湖相交多年的好友,被迎进了三进院的大堂之上。
三人按规矩分别在主客位坐下,下人送上茶水。
这时,张镜湖看见冉洪手里的对联等物,开口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呀?”
没等冉洪搭话,尹昌衡说道:“小冉到我那儿辞别,是我送他的对联和书稿。”
“哦,那我可要欣赏欣赏硕权老弟的墨宝。”说着,张镜湖离开主位的太师椅,走到冉洪身前,尹昌衡与冉洪也急忙站起身来。
冉洪扯开对联,供张镜湖品鉴,张镜湖看了对联,击节赞赏道:“硕权老弟,你这一手字儿,是越发得纯熟圆润了,改天,给为兄也写上一副,让为兄时时赏看赏看。”
张镜湖又拿起尹昌衡的手稿《止心篇》,翻阅了几下,惊诧地问道:“硕权,你把这个也送给小兄弟了?”
尹昌衡笑着回道:“我与小冉还算投缘,又是乡里乡亲,送给他,让他读读,总比一直放着落灰强。”
“唉,你也是用心良苦呀。”因冉洪就在近前,张镜湖便也没有再多言。
张镜湖之所以惊诧和感慨,是有原因的。
只因在这个年代,一位长辈,把自己亲自书写的手稿交给一位年轻人,实际上就表示,有了衣钵相托之意,愿意收此人为徒。
而尹昌衡此举,固然是因为冉洪和刘兴汉、刁德良、王全安等人的关系,与他有些渊源,也是交往几次下来,冉洪对大势的准确判断,对时事的深刻分析,以及一介贫民渴望凭借自身努力出人头地的那股子劲头,都让他另眼相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借此委婉地提醒张镜湖,冉洪是他看好的年轻人,希望冉洪即使拒绝了张镜湖的招揽,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可是,他的这一番苦心,以冉洪的阅历和社会经验,哪里会知道,冉洪只是懵懵懂懂地以为,尹昌衡送他的这本书,只是鼓励他用心向学而已。
所以,接下来冉洪虽然委婉地拒绝了张镜湖的招揽,张镜湖也是哈哈一笑,表示了遗憾,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镜湖对冉洪确实非常看好,因为他的手下,大多是敢打敢杀、能征惯战之辈,他就缺乏冉洪这种有文化、有头脑、有前途的青年,而且上次交谈过后,张镜湖实际上已经听取了冉洪的建议,派人远赴湖南,带了诸多礼物向吴佩孚示好。
但奈何尹昌衡这位老友都这样表态了,他也只好放弃了招揽。
只是,在送尹昌衡与冉洪出门时,张镜湖仍然不甘心地私下问了一句,“硕权老弟,你是下决心收这个年轻人为徒了?”
“看吧,不急,看看有没有缘分。”尹昌衡不急不慢地说道。
依依惜别了对他如师如父的尹昌衡之后,冉洪再次到上海大世界拜会了黄楚九黄老板。
这次,冉洪手里有了七八千块钱的资金,谈起合作也有了底气。
而冉洪上次的表现,也让黄楚九高看了一眼。
故而,合作谈得很顺利,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双方商定,合作在辰都办一家工厂,生产龙虎牌人丹,其中,冉洪出大洋5000块,黄楚九出2500块,龙虎人丹的药方作价2500块,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合作协议签订后,冉洪留下了2500块大洋,这个钱,与黄楚九应出的2500块,将一起用来进口机器。
冉洪则负责在辰都建立工厂,等机器到达上海后,黄楚九会派一名厂长和两名技术人员赶赴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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