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肇铭走后,常金桥与刘阿根二人大眼瞪着小眼,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常金桥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气儿有些不顺,不客气地问道:“阿根,你跟我老实讲,你是不是和他们约好的,把我带到公兴俱乐部,一起合伙做我的局。”
刘阿根岂能承认,“阿桥,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好心带你去玩儿,你开始还赢了不少,是你自己赌红了眼,才借的钱,你刚才也听到了,你还不出钱,我也跑不掉,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而且,你看着我输了几百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常金桥虽是个出色的裁缝,但对于世道的险恶,显然认识不够,听了刘阿根的话,竟然就不再追问了。
“唉,倒霉,输这么多钱,可怎么办呀,如何面对家里的老婆孩子呀。”常金桥长吁短叹。
刘阿根宽慰道:“没事儿,阿桥,你收入高,每月百十块大洋,还个两年,也就还清了。”
“还清个屁,一个星期百分之十的利息,怎么还清,这是逼着我去死呀,”
“想想办法吧,前几天,我听一个朋友说,有个辰都来的客商,在高新聘请做西服的师傅,只是要去辰都工作,要不咱们问问?万一对方给的钱多或者有什么办法,也许就躲过这一劫了。”刘阿根按原定计划开始了诱导。
这时候的常金桥哪还在乎去不去辰都,只要有一根稻草,他都会拼命拽住。
“快,快,帮我问问,只要能帮我还了这个钱,去哪都行。”
“这就是辰都来的朋友,冉先生,肇铭,你叫爷叔,冉兄弟,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江肇铭。”
杜公馆,杜岳生将冉洪与江肇铭彼此做了介绍。
“爷叔好。”江肇铭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嘴也很甜。
冉洪急忙摆手,“别,别,我才20不到,你可能比我还大,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
杜岳生也没再纠结称呼,说起了正事儿。
“肇铭来说,请西服师傅的事儿办好了,我才把你叫过来,肇铭,你和爷叔说说,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江肇铭一五一十地把他如何布局,如何让常金桥欠下巨额赌债的事情讲了出来。
“就是说,明天我去演场戏,把赌债转到我手里,这个事情就算成功了?”冉洪确认道。
“对呀,明天上午你去迈尔西爱路的这个茶楼,我会让茶楼门口等你,你和他一起上楼,到时候答应买下我手中的欠条就可以了,其他的,你直接和他谈,你是债主了,他不敢不答应,”江肇铭笃定地说道。
冉洪略作沉吟,“那,这钱?”
杜岳生马上打断冉洪,“我答应帮你做的事,谈什么钱,年轻人做点儿事,应该的。”
冉洪放下心来,1200块的费用,委实严重超出了他的预算。
但杜岳生安排弟子把事儿做得漂亮,他领了情,也不能没有一点儿表示,哪有让别人又办事儿又搭钱进去的道理。
冉洪摸出200块大洋的钞票,递到江肇铭手里,“谢谢小江兄弟,这点钱,兄弟们拿去喝茶,辛苦了。”
江肇铭却不接钱,两眼看着杜岳生,杜岳生点头后,他才接过钱,“谢谢爷叔。”
见冉洪的事情说完,杜岳生又和他谈起了目前英租界大八股党的动向。
自从烟土两次被抢后,大八股党迅速地就查到了此事是黄公馆所为,并开始了他们的反击。
黄锦荣以及杜岳生的生意,基本上全布局在法租界,大八股党的手,很难伸向这里。
但他们众多的门人弟子,却有诸多生意遍布英租界,大八股党的头目沈杏山,便利用自己英租界中央巡捕房探目的身份,查封了不少他们的生意。
一时之间,黄、杜二人的门人弟子,纷纷到二人面前诉苦、抱怨,言外之意,是不该轻启战端,或应该快速解决这个难题。
杜岳生希望,冉洪也帮着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解决这个难题。
第二天的戏演得十分顺利,在刘阿根装模作样地把冉洪引荐给常金桥和江肇铭后,冉洪先是单独和常金桥聊了一会儿,谈话中,常金桥又给了冉洪一个惊喜,他不仅会做西服,还会做中山装。
两人很快谈妥,常金桥于本月底前辞去现职,跟随冉洪一起去辰都工作。
工作期间,待遇不低于现在,每月按时发薪,至于1200块的债务,视他的工作表现,工作三到五年就算还清。
去辰都工作,带不带家属,由常金桥自行决定。
冉洪与江肇铭也虚为应付了一番,答应下午到公兴俱乐部,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
江肇铭走后,冉洪又与常金桥签署了一个简单的协议,把两人的约定一一落在纸面上。
至此,冉洪算是完成了他此次上海之行最重要的目的。
临告别时,常金桥扭扭捏捏地说道:“冉先生,我能不能先预支一点儿钱,好安顿安顿家里。”
冉洪也没废话,拿出50块钱,在常金桥写了一张收条后,交到了他的手中。
常金桥拿着钱,心里如释重负,总算去掉一桩沉重的心事,虽然对未来的辰都工作还是心里没底,但似乎看来眼前这位年轻的老板还不错,不是那么小气。
冉洪像是突然想起,叮嘱了他一句,“常师傅,咱们可先说好,如果去了辰都,你再沉溺于赌博,这欠条上的钱,就要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闻言,常金桥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请到了制作西服的师傅,按说,冉洪就可以考虑回去,但目前手上尚有几件事,他还需要一一解决过后才行。
一是申报这边,史量才的邀请,他还没有给个答复,虽然也想清楚了,上海不适合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辰都,做自己的小袍哥,但怎么回绝对方,又仍然保持较好的关系,确实让冉洪有些头疼。
尤其是,方金山又专门找了他一次,极力劝说他留下来加盟申报,拳拳之心,让冉洪颇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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