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萨路特!

  当剑鱼号的直聘小编组返回场站时,今天依旧只跑一趟单程的命运号早已归来多时,小郭带着工班正在给机枪车加固顶板,加装车顶护栏。

  只要在护栏后面堆一圈沙袋,在瞭望塔一侧开个门,机枪车的车顶就成了一个多功能平台,能瞭望,能开炮,能狙击,必要时还能再放两排野蛮鼓手强化输出,只是车组现在人少,增加阵位带来的火力提升,肯定不如并联枪架。

  与此同时,可以应对冬季严寒的装甲车厢也在积极筹备,据说老梅现在面临的最大挑战,是窗口阵地与车厢保暖之间的冲突——原来在加纳利陆军,办公室从来不在这些细节上花费精力,因为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灰牲口们皮实耐造,车里冷就多穿点,车顶冷就勤换班,吃最差的饭,拿最少的饷,干最累的活,背最脏的锅,这就是加纳利军队后勤官僚的一致观点。

  食堂里,除了巴斯特与何塞是陌生人,李铁、亚措和热妮娅都是阿伯伦见过的人,加上集体餐桌、一直进进出出忙碌晚饭的姑娘们,李铁腿上的猫,和阿伯伦脚边的狗,这种随意至极的交流氛围,既让刚刚回归人世的阿伯伦感慨不已,也觉得放松至极。

  德尔女士送来一杯加热过的苹果酒递给阿伯伦,阿伯伦点头表达谢意后喝了一口,一直被疼痛捏紧的眉头稍有舒展,然后再次点头致谢。

  德尔:“不必谢我,酒是船长先生准备的。”

  德尔说完,何塞用卡布缇慕语翻译了一遍,阿伯伦果然听懂了,先谢过李铁,揽过餐桌上用于交流的纸和笔,开始了有来有往的问答交流。

  亚措的推断基本都正确,阿伯伦确实来自托尔喀拉山口另一侧的卡尔茨山区小城,以及那支以猎犬为标记,名为“奥伯里霍芬山地步兵团”的殉难部队,因为他的母亲是卡布缇慕人,所以他也能听懂和读写卡布缇慕语。

  阿伯伦虽然从毒气攻击中幸运脱身,但声带受创令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被毒气沾染的背部溃烂,直到今天也没有痊愈。

  他不能躺着睡觉,也不能在寒冷的冬季穿着保暖衣物,因为背部溃疡面渗出的脓液和组织液在干燥的冬季结痂后,会与纤维或者动物毛发黏连在一起,脱衣如剥皮。

  他只能趁着温度最高的两三个小时搜集食物和木材,或者去伐木营地交换一些茶叶和糖,茶叶用于消除膳食纤维不足导致的便秘,糖水则用来喂食过冬的蜜蜂。

  其他时间就只能抱着两条狗,瑟缩在兽皮堆里硬熬。

  夏天一样不好过,夏季森林蒸腾作用加剧,闷热又潮湿,细菌过量繁殖导致溃疡面会红肿发热,汗水中的盐分又会让疼痛加剧,难以愈合。

  虽然依靠钢丝般的意志,一直像个奇迹一样存活至今,但身为人类的韧性终有极限。

  他很担心自己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当何塞询问他的名字时,阿伯伦失神地摇摇头,请大家按照巴耶赫利森林的习惯,继续称呼他为“阿伯伦”。

  热妮娅:“残留毒素对你最大的影响就是阻止溃疡愈合,新的溃疡又反复迸裂发炎。”

  “我们的治疗首先要请一位操作精准的外科医生,切除你背部所有的腐肉和被毒素浸润的身体组织,这一步非常痛苦,你也可以选择麻醉,风险是你可能会对麻醉剂成瘾,并且再也拿不稳枪。”

  “这一步完成后就是三个月左右的护理,前半个月每天用草药水清洗,并且更换敷料;之后一个月延长到三五天一次,创面开始愈合,奇痒无比,但在这期间不能抓碰也不能剧烈活动,避免迸裂和感染。”

  “只要清创彻底,没有二次感染,三个月后,你就能完全摆脱毒气带给你的噩梦,可以像从前那样躺着睡觉,可以随意穿着各种舒适的衣物。”

  因为热妮娅的话里有很多医学词汇,何塞翻译得很不流畅,不时要跟巴斯特商量一下怎么翻译,但总算没有偏离主体意思。

  阿伯伦从物品口袋里拿出一小捆切割整齐的灰褐色树皮放在桌上:“不用麻醉,平时疼起来的时候跟刀割差别并不大。我可以靠这个挺过去,过去几年最疼痛的季节都靠它。”

  热妮娅拿起树皮捆儿凑近鼻端,有非常淡雅的香气,不是她熟悉的草药,掰下一小块尝试咀嚼,有微微的苦味儿和麻舌感。

  热妮娅:“确实有些麻醉的作用,但是它也肯定有毒。”

  阿伯伦:“没关系,尊敬的修女。”

  热妮娅稍作考虑后点点头:“现在有三个问题,一个是人手,一个是草药,一个是场所。”

  “人手方面需要一位精通毒气溃烂的清创医生,一位精通卡布缇慕语的护理嬷嬷。”

  “清创之后每天都要用草药水清洗,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新鲜草药,晒干的草药在药效上会有些减退,无非是延长几天;但另一种涂抹伤口周围的阿贝瑞森凝胶,就必须要有活着的植株,每天现用现取。”

  “海鸥之家没有多少草药存货,更没有阿贝瑞森。”

  “至于场所,清创需要尽量接近无菌的环境,护理期环境则最好是他能觉得放松和熟悉的。”

  李铁:“我可以提供完全无菌的环境。阿伯伦——哪里会让你觉得放松?”

  阿伯伦:“森林木屋。”

  众人:“……”

  何塞:“会卡布缇慕语的嬷嬷……巴斯特,你认识吗?我在加纳利没什么亲戚。”

  巴斯特:“我也不认识,清创医生你们看塞西尔行不行?”

  李铁往上撸起头发,露出发际线:“是那位……兽医吗?”

  巴斯特惬意地喷出烟雾:“是他,我不是说过嘛,如果有条件的话,他也能治人。”

  “顺便草药的事情也可以跟他打听一下渠道。”

  李铁:“热妮娅,还需要其他的吗?”

  热妮娅:“大量的纱布、棉花、碘酒、石碳酸、蜂蜜,各种补充营养的肉类,大量的驴果。”

  “纱布、碘酒和棉花用于每天更换敷料,石碳酸用于消毒,蜂蜜用来封闭创口,肉类和驴果都能促进愈合。”

  何塞:“驴果是什么?”

  热妮娅:“比较高的山上才会生长的一种灌木,会结出一种带刺野果,有动物路过的时候,它的刺就会勾住动物的毛,把它们带走播种,味道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酸。”

  “但是人们发现野驴为了吃到这种果子,已经学会了在果熟期踹树,于是人们就叫它驴果。”

  李铁:“阿伯伦,你更怕酸还是更怕疼?”

  阿伯伦:“我没吃过,我不知道。”

  李铁:“别的都有着落,还差嬷嬷和森林木屋。”

  热妮娅:“这两样不急,可以随后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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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聿聿~踏踏~踏踏~

  一匹马从食堂窗外一掠而过,紧贴马背的一头红发格外醒目,本意是想尽量隐身,奈何块头太大,马儿撒欢叫的也不太是时候。

  正在窗户旁边和珀薇太太切拌沙拉的德尔女士见状,提着刀,叼着烟,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眼看又一场社死惨剧即将发生。

  李铁在心里暗暗为波拉掬一把同情泪:“明天我要带孩子去孟铎港,单程就要一天,在那里停留一天,三天最快,要是过桥不顺利,可能就得四天,你们还有谁要一起去?”

  巴斯特:“热妮娅跟何塞肯定要去,我和埃丹也要去孟铎港处理一批货物,本来可以晚两天,既然如此就一起出发。”

  李铁手指梳理着大毛领:“那就维克托、梅契尼和小郭留下看家。”

  “阿伯伦也一起吧,你在托尔喀拉山脉长大,看见大海的机会应该很少;珀薇太太如果愿意,也一起去散心。”

  “突击队的人手位置互换,命运号增加车顶平台后,让工兵先生们值乘巡逻线,熟悉下行进间炮击的手感;突击兵跟我一起去孟铎港,护卫列车。”

  亚措带着笑意说:“上次说完冰淇淋,布兰那孩子可是一直念念不忘。”

  李铁:“那大家就替他多吃几口,回来也好给他仔细讲讲。”

  众人:“哈哈哈哈哈……”

  马儿从远处再次掠过,肉猫蹭的一下窜出去,两只猎犬刚刚站起来,要出去一起撒欢,在阿伯伦一声短促的口哨叫住,又转了回来,阿伯伦取出一个小木雕抛来抛去跟猎犬游戏。

  幽灵犬什么都好,就是每天要抽出大量的时间陪伴,满足它们的运动量、兴奋度和好奇心需求,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定期通过山林环境赋予活力,否则时间长了就会有心理问题。

  李铁:“热妮娅,德尔女士说,有几个小家伙对猫毛过敏,是什么情况?”

  热妮娅:“不只是猫毛,这几个孩子对很多东西过敏,因为是先天不足,一直调养的效果也不大。”

  李铁:“狗毛也过敏吗?”

  热妮娅:“没试过。”

  李铁:“戈多两兄妹在海鸥之家还习惯吗?”

  热妮娅:“都是非常懂事的孩子,不过距离真正融入进来还需要时间。

  巴斯特:“因为懂事对于孩子来说,往往意味着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舍弃天性和快乐。”

  阿伯伦:“你们有一家福利院吗?”

  何塞:“是的,是巴斯特先生资助的福利院,船长先生也加入了资助,目前有三十几个孩子,啊,巴耶赫利刚送来了几个,已经超过四十了。”

  李铁:“我们今天去看的废弃修女院,就是打算在那里开办一个新的海鸥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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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人全,晚餐为了欢迎阿伯伦加入,厨房尽力而为凑出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奥伯里霍芬小城风味大餐。

  之所以称之为“似是而非”,主要是德尔女士和帮厨的姑娘们对那边都不怎么熟悉,菜谱是在突击队的道听途说里凑出来的,幸亏有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热衷搜集各地风味菜谱的埃丹救场,做了两个地道的卡尔茨山区特色菜,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格罗斯托篝火,将土豆、洋葱、熏猪肉切丁后一起炒制后少水烘熟,装盘时在上面压一两个煎蛋,撒上调味粉青碎,是奥伯里霍芬地区的传统菜肴,干香的味道也很受去过那里的旅行者喜爱,据说也有切条和切厚片的流派。

  克莱芬庆典之铃,把灰色奶酪、豌豆、红葱、鸡胸肉泥混合做馅,包成咸味的面团口袋,用手拎着下锅炸至下半部定型,再撒手炸脆,吃的时候用叉子扒开一侧脆壳,搭配酸菜食用。

  想到阿伯伦的母亲是卡布缇慕人,在何塞的指点下又包了一大盘卡布缇慕风味的坚果菠菜饺子,上桌擦了一层奶酪屑在上面,反正李铁不打算尝试。

  珀薇太太做了一个有点费事的菜,名字叫“小鸽子”,但与鸽子毫无关联,是用卷心菜做的包菜肉卷,浇了厚口微辣的料汁。

  德尔女士贡献了一大盆玉米芯田园沙拉。

  姑娘们合力做的卡尔茨农家面包——就是把农家烤面包劈开,里面涂抹早上在孟铎港物资列车里找到的卡尔茨转口高山黄油(敌对国没有直接的进口贸易),夹上绿叶菜、咸肉薄片和辣椒。

  还有一大锅加了胡椒、黄油、芝士和盐的玉米糊。

  总之,新世界的饮食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没有太高深的东西,一桌子饭菜不是主食就是半主食,巴滕劳治七世一家吃饭,最多也就是在食材上做个妖,同样的十块钱的鸡肉非要吃故事值一百八的那种。

  食堂里头一回这么多人,勤务班九个、突击队十五个、工班十五个、后勤组六个、乘务组七个、李铁、巴斯特、维克托、德尔、热妮娅、何塞、埃丹、珀薇太太、阿伯伦……还有一只猫、一匹马、两只狗……不知不觉……六十多个……了吗?

  在老场站的食堂里,伴随高音喇叭里面轮播的原世界革命组曲,一群五颜六色的新世界族裔站在一起,举起酒杯,一起说“萨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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