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湉道:“以侄儿愚见还是将他放走为上,再者就交给官府处理。”
“婶婶是求你帮忙在你那里借宿两日。趁着着夜里没人看见。”
宋湉抱拳表示歉意,因为他房里经常有人来访,且莫说别的,沈思妤两三日来一次。
张谦苦笑道:“你自己招惹的事儿,如今要让侄儿去处理,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再说了他一个小伙子,送茶递水都没得一个人,自己又有那么多事儿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放在他家里,就是他同意他伯伯宋翔英也不会同意的。”
见宋湉没有答应,胡氏脸色立马变得冷霜起来。宋湉走在回去路都觉得有一丝的寒意,在他眼里不义之财不可取,不善之事不可为,这陆剑明来路不明,有兼与人打斗所伤,将他留下来只怕招致祸害。宋湉他已经提示了,胡氏却赚钱心切。因此将此人留了下来,
宋湉知道开罪了胡氏,果然这两天张谦家里没有派人来请宋湉去坐诊,他也乐得个自在在家看看自己种的稻子和鱼池。恰巧这日甘翁过来帮着宋湉打鱼草,只见甘翁比去年看上去老了很多。甘翁拉住宋湉的手沈思疑重地问道:“听坊间说雯雯在沈家受罪了,也不知是真是假。雯雯前些日子回来我就发现不对。她总说没事儿,可我心里就是不放心。雯雯是我害的,公子你说雯雯到底怎么样了?”
宋湉安慰道:“受了一点小伤,我正在给她治伤呢。你也不要担心太多,她在沈府机灵着呢。”
甘祥还是有些愁眉不展,宋湉说道:“你既然送了她去沈家,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再说她受伤受欺负有我和沈思妤保护着呢,就是她跳进火坑,我们也会想办法把她救起。”一席话说得甘祥老泪纵横,一会儿甘祥突然在宋湉面下跪喃喃:“我这是老糊涂了,跟着你好好的,却把她送到虎狼之人手里,公子你帮衬她,我甘祥这就给你磕头了!”宋湉一把将甘祥拉起来,又劝慰了一番,给他一两银子说道:“这是雯雯丫头在沈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她说要你买些鸡鸭补补身子,别让她担心了,一切安好,你放心吧。”
宋湉安慰了甘祥,还要去甘家看看,于是收拾好东西,牵着甘翁去甘庄岭了。甘家没有人,甘翁道:“只怕贱内带着呆儿夫妻去田边了。”
两人便到田边去看看,甘翁的老伴带着呆儿在稻田除草,他媳妇也挺着一个肚子坐在大树下。养鱼的稻田水面上飘着几条死鱼,泛着白肚皮。宋湉问道:“甘翁,今年你每亩地放了尾鱼儿?”
甘翁道:“去年这一亩五分地按照公子所说放了草鱼150尾,鳙鱼80尾、鲢鱼50尾,鲤鱼200尾,鲫鱼100尾。今年我琢磨着多放养了一些,草鱼增多放了100尾,鳙鱼放了150尾,鲤鱼300尾,鲫鱼200尾。”
“差不多增加了一倍,所以你的鱼苗喂养太多,太拥挤了就会泛塘,导致鱼儿死亡。如今五月中旬了,你每日捕捞一些鱼儿去市场卖了,每种鱼儿都捕捞一些,每样卖四五十尾,不然还会死鱼的。”
甘翁听了点点头道:“多般也就是这个原因。”
宋湉在稻田视察一会拨开禾苗看了看道:“茎叶上倒是不见虫害这是好的,因为稻田鱼儿多,虫害就不会有了,但禾苗还有些发黄,叶片不够绿,是有点缺乏营养,趁着雨后要施些农家肥料,比如人畜粪便,草木灰。枯枝落叶堆肥,发酵的污泥。”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甘翁将宋湉邀回家去招待茶水,房里没有以往那么简洁,床上堆着被褥和衣服,地面上也没那么干净。灶房里灶台上摆着一个黑沙罐子,甘翁在一个半旧不新的橱柜拿来一只碗,从缸里舀水洗了两遍,倒了半碗菜茶水,也不像茶水,毫无茶的清香,酱红色水一般,宋湉尝了尝,将碗放下。
甘翁道:“如今家里没有女儿越发不像话了。”
“你不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吗?”
“别提她了,做事慢吞吞的,有了身孕越发不干活了,家丑本不可外传,可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了吧,来我家不过半年,你看她肚子只怕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我这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呐。刚来的时候都不准我家呆儿跟她睡觉。”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生下来吧,不管是谁家在种子,生下来就是我甘家人,只要她安心在这里,保不准第二胎是我们甘家后代。人啊这一辈子我是看清了,对你好的不一定就是你的至亲,譬如你宋公子将我比你伯父还亲,隔三差五来看望我,原本是将雯雯给你做丫头的,可如今她掉进狼窝去了,如何出的来。想想又后悔。”
宋湉安慰了甘翁一番,只见他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回来了,呆儿跟在身后。见了宋湉嘿嘿笑了两声。村里一个汉子经过门前将呆儿拉倒一边去问道:“你喝了你媳妇的奶奶没有?你媳妇的奶奶大不大?”
呆儿嘿嘿地傻笑,双手张开围成一个圆形圈子。他媳妇怒道:“还不快回来!”呆儿嘿嘿地撇开那人进了房子。
回到家里宋湉想着给牛歪家里送一石谷子,因为路途有些远,雇了一两马车载着这两筐子谷子一径到了牛歪家门,宋湉叫了半天的门,牛歪在房里答应着,好一会才出来,笑道:“适才扶着母亲出恭,恩公到了,有失迎迓。”
他看见门口摆着一担谷子,牛歪笑道:“恩公,你这是…”
“你家里快断粮了吧?我家好有些谷子,送你一担。”
牛歪笑道:“不瞒恩公,家中确实无米可炊。这一担子谷子刚好可以赶到早稻收割的时候。届时我还恩公一担半谷子。”
宋湉笑道:“还个啥?我家的粮食只怕比你一家五口的少不了多少。”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宋湉便起身告辞,牛歪的母亲打着棍子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相送。
“歪儿,那是谁?是恩公?”
老人说罢要跑了留着宋湉喝茶。宋湉赶紧吩咐牛歪将他母亲扶回去。宋湉坐着马车回去,经过前济街的时候见几个捕头拿绳子栓着一个人往县衙去了。路过文渊楼,见潘文良穿着绸衣摇着一把扇子,站在门口,见了宋湉一把将宋湉招了过去,潘文良在文翰楼卖文章,这是宋湉是知道了。潘文良让一个小厮将宋湉的马车放在文渊楼后面去,将宋湉带到楼上,低声对宋湉道:“宋公子,而今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宋湉问道:“是何事?”
“我目前正在镌刻一本考卷,请你帮忙费心,替我批一批。”
宋湉笑道:“你这满腹文才一目十行还用得上在下吗?且在下又没有批过考卷的。胡乱批了只怕又不合适。”
潘文良叫人上了一壶茶,倒了一杯茶笑道:“恰巧我近日有些要务,爹爹有身子不适,因此脱不了身子。”两人喝了一杯茶,潘文良放下茶杯又道:“你的文章我是读过,不论八股文还是诗词歌赋,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你用心批阅就是,合共两百二十篇文章,山东江浙一带的客商急着要货,公子多久批的出来?”
宋湉想了想道:“一天批阅十篇也要二十二天,每天批阅十五篇也得十五天,你就给我二十天时间。”
潘文良想了想道:“客商催着下月初就要货,也就是二十来天,最多给你十六天时间吧,我还要赶着镌刻就是请三四个工人夜以继日的镌刻也要三四天时间。若是迟了这些客商只怕就动身走了。这批货出来的时候给你六两银子,另外送你几本书。”
宋湉想了想每天批阅十五篇考卷估计也没有多大问题,因此便应承下来了。潘文良随即搬来许多考卷文章书籍上楼,又叫人送来三样酒菜,两碟蜜饯,说道:“不管你每日何时来这里,管你一餐酒饭,我不在这里就由潘三憨给你送茶做饭。”
宋湉笑道:“也好。”要将马车送回去,潘文良道:“送马车何足道,这马车就是我家伯父的。你放着在这里晚点你骑着马车回去就是。”说罢拿起考卷文章摆在桌子上,又拿了几张样本给宋湉看看道:“这几篇就是我批阅的,公子可以浏览一下。”潘文良说罢便下楼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宋湉看了看他批阅的范文,觉得此事也不难,其实批阅文章也容易,就如同老师给学生批阅作文一般,哪些地方有写得不足的,或者写得方向不对的加以纠正,写得好的留着就是。于是一直批阅,家丁潘三憨点了灯,有递送饭菜来,宋湉才觉得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看看自己手头批阅的文卷,也有十二篇了,掐指算来每天只需要半天功夫就可以批阅十五篇文章。
到了第三日上午,正在文翰楼批阅文章,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叫道:“潘公子在这里么?”
宋湉喊道:“哪一位找我?”说着忙不迭跑下楼,只见李明成将马车拴在树下,沈思姌和丫头芳儿站在马车盘旁边,见宋湉下来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咋在这里?”
宋湉笑道:“这就奇怪了,只准你来找潘公子,就不准我来喽?”其实宋湉这句话是诈她的,芳儿插话道:“潘公子是名士,小姐向他求诗词来着?你在这里难不成也求诗词?”
宋湉道:“我是被潘文良请来看着这栋房子的,随便给他做点事情。”
沈思姌掩嘴笑道:“原来是一条看门狗!”
宋湉听她这般取笑,便起步回房里去,沈思姌喊道:“喂,潘公子在里面没有?”
宋湉也不搭理她,也不回头,丫鬟芳儿大声说道:“宋公子,我家小姐说了,你不搭理她,下次你去沈家她会让家丁赶你出来,呼唤狗儿咬你。”
宋湉听到这里心里更气,但转头一想觉得也不该如此,毕竟是沈思妤姐姐,回头说道:“潘公子可能傍晚回来。”说罢沈思姌和丫鬟芳儿楞在那里好一会,宋湉上了楼,批阅一会文章再返回看时却不见他们三人,依旧回房去。没有坐一盏茶功夫又听见有人喊,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原来是李沐阳。李沐阳一把拿着宋湉到僻静地方说话:“我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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