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扑鼻,顷刻间就在大厅内漾荡开。
人群慌乱,尖叫着,四下逃窜。
但丁身上残留的酒气,一瞬间荡然无存,他只说了句:“追!”
便身形暴起,快若闪电,追着那道身影跳出了窗口。
秦辰雷动风行,紧随其后,也追了出去。
......
后桥站地下街面积辽阔,各式建筑巷弄错综复杂,与地表上的奥林匹斯大都市风貌截然不同。
但丁穿梭在宛若迷宫的街头巷尾,一双木槿紫瞳始终盯着某个方向。
秦辰看得出,但丁的眼睛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于是边跑边问: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被我标记的猎物,很难逃过我的追踪瞳术。”
“但丁,刚才你看清了吗?那是个啥?”
“没见过,不确定。”
“好像是个老人,但这速度和力道未免也...”
“它一定不是人,”但丁冷冷地回答,并随意地瞥了一眼秦辰,忽地有些惊讶,“你能跟上我的速度?!”
“嗯。”
秦辰在星环内环期间,曾被女魔头施以各种严苛训练,速度与反应一向不慢。
不过,经但丁这么一说,秦辰也发觉,自己的速度似乎比以前更快了。
难道又进化了?
在屋顶上连续跑酷,又穿过几条阴郁的巷弄,最终但丁停在一面十几米高的铁丝网前。
铁丝网上挂着三叶形的黑黄图标,并配有小字‘小心辐射’。
秦辰虽然能跟得上但丁,但几乎是拼尽全力,停下来后气喘吁吁地问道:
“在这里面?”
但丁警觉地盯着铁丝网后面的建筑:“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继续追呀。”秦辰说着就要去翻那铁丝网,却被但丁一掌按住。
“里面辐射超标,不可乱闯。”
秦辰极目远眺:“方才没注意,看样子是荒废的核反应堆。”
“没错,上个时代的技术,建城初期的产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去联络治安署准备防辐射装备,我在这里盯着。”
“好!不过,你怎么确定它会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
“它当然不会原地傻等。”但丁掏出机械弩,拉弦架箭,紫瞳如炬,瞄准、锁定、扣动扳机——
“咻——”
那根金属弩箭,带着长长的焰火长尾,尖啸着洞穿远处的建筑墙体!
“呃啊啊啊——”
两秒后,隐隐的痛苦哀嚎声传来。
“然而左膝碎了,就不得不在原地等了。”转头见秦辰一脸惊愕,但丁催促道,“傻愣着干嘛,赶紧去拿防辐射装备。”
“哦,哦,好。”
......
穿防辐射服要摘了帽子墨镜,为了不暴露身份,秦辰并未进入废弃的核反应堆。
据进去的人说,目标是在凝结水泵附近被但丁废了左腿。行动力折损后,拖着史队,爬行了数百米。
根据现场血迹判断,路线是从常规岛的凝结水泵,途径循环水泵、蒸汽发生器,然后进入核岛。
接着在核岛中,途径主冷却剂泵、硼注箱和主循环管道,最终停在极为靠近核反应堆的地方。
然而,进去的人只找到一具尸体——
刑侦三队史队长。
因为被蛮力撕咬,死状极为惨烈,目击者多数出现呕吐。目视无法辨别,最终是靠DNA比对才确定身份。
队长陨落,对三队的士气造成致命打击,众人也无心继续追查。
但丁向队里进行了汇报。
半小时后,案件升级,特职别动队全权接管,治安署仅在必要时候提供辅助。
......
第二日,即星环41年4月10日中午。
后桥站地下街。
“你看上去忧心忡忡?”
“不至于,”但丁双手插袋,目视前方,淡淡回答,“只是不明白对方是如何从我的追踪瞳术下逃离的。”
“技术上很难做到吗?”
“其实,反应堆的强辐射可以干扰到追踪的准确性。但说到这,此事就显得更诡异了。”
“怎么?”
“那里的辐射强度高达60000毫希,是单次照射致死量的15倍以上,那家伙居然还能逃离,它到底是什么玩意?”
“或许,致死量这个数据本身就没什么意义,”秦辰思考后答道,“因为它本身就是个死人。”
但丁轻哼了一声:“呵,活死人,在拍电影吗?”
秦辰不置可否:“对了,我们现在要拜访的人是何背景?”
“邵氏集团二公子,邵宥亮,昨天出事前还提到过他。由于没有直接证据,治安署昨夜已经被迫放了他。”
“那个富二代?”
“富二代、纨绔只是他的保护色,队里反馈来的信息显示,邵宥亮是这一代的老大,二马堂的堂主。”
“这么土的名字?邵宥亮品味多少有点问题。”
但丁摇头否认:“这一点你倒是错怪这位二公子了。二马堂是一个姓冯的人建立的,邵宥亮只不过是继任者而已。”
“好好的邵氏集团不去继承,反倒继任个地下帮派。”
“邵氏集团继承者是大公子邵宥明,邵宥亮在家里一直不受待见,但究竟为什么沦落到帮派里,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巷子的尾端。
那里有一座青砖小楼,没有门牌没有门匾。
古铜色的大门上只有两个年代久远、磨得古旧的门环。
但丁反复确认没有类似门铃的设备后,抬起门环敲了敲。
十多秒后,古铜色大门向内开了一道一尺左右的口子,里面有个声音问道:“今日不对外售卖文玩古董,过两日再来吧!”
一旁的秦辰心生疑惑,这是家古董铺子?
就在对方打算闭门之时,但丁开口道:“我们是来买‘田黄石五马腾翔方章’的。”
对方一愣,足足三秒,方才郑重回复道:“您原地稍等,我去禀明一声。”
之后,黄铜大门便掩上了。
秦辰不解道:“什么天荒地老五马奔腾的?”
“田黄石,名贵的石材,古时民间有‘一两田黄三两金’的说法。五马腾翔方章是刻有五匹骏马的印章,明初的古董。”
“但丁,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
“我懂个球,都是队里给的情报。田黄石五马腾翔方章是二马堂的镇店之宝,鲜有人知,所以能提起这个的,都不是寻常来客。”
果然,那黄铜大门很快便再度打开。
里面一穿着藏青蓝中山装的男子开门相迎,头发花白,已过知命之年:
“二位,请随我来。”
......
穿过前堂,进入书房,从暗门进入一条向下的蜿蜒甬道。
约摸走了四五分钟,来到一座白石偏厅,领路男子才停下脚步回身道:
“二位莫要介意,见堂主前得搜个身,见谅。”
未等但丁和秦辰作出反应,身后就‘蹬噔噔噔’小跑进来一排人,着黑色中山装,戴墨镜与对讲耳机。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
有人手刚要碰上但丁别在腰后的机械弩时,原本纹丝未动的但丁,忽然身形恍惚!
一个瞬间,从右侧腾空、回身、翻转、架骑到对方肩膀之上,剪刀交叉,直接将其干倒在地!
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极为敏捷地完成了取弩、拉弦、架箭——
十支金属弩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别动!”
但丁冷冷地警告。
这些二马堂的小弟,也非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面对突发状况,并未表现出惊慌。
相反,他们沉着地立在原地,但手却从身后取出了家伙。
“你们几个,出去!”有人声色严厉地训斥道。
“是!”
那些小弟,立马架起奄奄一息的那位,迅速退出了白石偏厅。
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知命先生,恭敬地向厅内墙上的一副字画鞠躬道:
“堂主。”
“带他们进来吧。”
“是。”
说完,字画下方的白石墙面凭空消失,继而一扇空门出现。
秦辰定睛细看,发现字画两头的画轴是两台全息投影,那空门外的白石墙面完全是立体成像。
而空门内的堂主,从内向外看,一览无余。等于从一开始就见到了但丁和秦辰。
堂主所在房厅呈正圆形,四周全是弧形的展柜和书柜,上等黄檀木。
展柜上各种文玩古物,青铜、玉器、杯盏、宫灯...琳琅满目,异彩纷呈。
而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邵氏集团二公子邵宥亮,就坐在房厅正中间的紫檀木雕八宝云蝠纹的‘龙椅’之上。
颇有些狂妄跋扈的意味。
“二位可是SFP的贵客?”邵宥亮起身问道。
民间知道特职别动队的人并不算多,但熟练老道地称其为SFP的就更加罕见了。
这邵宥亮不愧是见过些世面的。
秦辰默默在心里盘算着。
“SFP,但丁。这位是我的助理,阿丙。”但丁从容地自报家门。
“呃...”秦辰略显尴尬。
“二位请坐,”邵宥亮招呼二人坐下,方几上已经沏好了茶,“昨日虽未见到二位,但听我几个朋友提到SFP也出现在第一现场。”
“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就来问你几个问题,关于案子的。”但丁开门见山。
“您说。”
“你有仇人吗?”
邵宥亮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巨型玉扳指,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抿了口。
但丁和秦辰坐在对面,静静地候着。
“喝茶!”
但丁没动,秦辰端起茶盏,刚要喝,却被杯底的图案给吸引住了。
那是两条绵软的丝带,交错着连接在一起,如‘X’的形状。X的四个顶端都点上了一点红色。
这是什么?
秦辰觉得这图案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为什么但丁先生要这么问呢?”邵宥亮开口道。
“昨夜的案件,治安署没有对外披露,我们SFP接手后更是对消息渠道密控。但今早,邵堂主搂着老妪以及老妪死在你面前的特写照片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
邵宥亮哑然,失神地微微低头,叠起三层下巴。
秦辰也突然想起,昨夜出事之时,曾有强光一闪而过,因此自己才看清死者衰老的面庞。
果真有人在等着抓拍?!
“据我收到的消息,邵氏集团最近内部分歧挺大,听说老爷子立下了遗嘱,首次提及分家产?”
邵宥亮苦笑道:“这些家务事,也躲不过SFP吗?”
“据说老爷子将名下最大的信托基金以及养老产业都划到了你的名下?”
“呵呵,既然但丁先生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确有其事。”
“所以有人眼红吗?”
“我承认,外人只知道邵氏集团是化工企业,却不知旗下最赚钱的生意反倒是信托和养老,”邵宥亮放下茶盏,停了几秒继续说道,“我多年对家族的事情不闻不问,在外名声也不好听,结果这块蛋糕到了我的名下,招人眼红亦是自然。”
“谁?”
“那多了去了。”
“最眼红的呢?”
邵宥亮盯着但丁的眼睛,敛容道:“但丁先生是不是想问,我哥邵宥明?”
“是。外界对信托和养老产业掌门人的道德水平要求更高,你之后要面临股东信任投票,如果过不了,一样拿不到遗产。”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人在算计我。”
“是不是邵宥明?”
“我哥是看不惯我,是眼红,是愤懑不平,但他还不至于傻。”
“怎么说?”
“产业在我手上,起码还在我们邵氏家族内。我若是拿不到,这些产业他邵宥明也未必拿得走。”
但丁沉默了几秒,可能是觉得邵宥亮说得有道理。
“那是谁?”
“唉!”邵宥亮叹了口气,脸上铺满落寞,“你们听说过冯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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