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州,涅槃山上。
生死山河宗重新聚集往昔门徒、子弟,好不气派。
经此波折之后。
西州的飞咒宗、傀儡堂、野茅山三处传承,因为见生死山河宗势弱,于是被彻底捣毁了去。
当世至此,便只剩下了一十三强门。
桐叶州,国公府!
不远处的涅槃山上,前来贺喜、附庸,庆祝左山河踏足真人的,无论有没有交情,无论来自何方,几乎遍及了妖魔、半妖、人族三列。
而随着左山河、李踏仙这两个名字,名震一州。
作为这一州权力顶峰的桐叶公府
上上下下,却是接连披了一个月的丧,气氛近乎沉凝到了冰点。
一个月前的那件事,闹腾的不小,压不下去。
以至于现在外界桐叶城里,几乎大街小巷都在传,有关于桐叶夫人董红霜死迹的谣言,真假参半,各种传闻,飘得可谓满大街都是。
此时。
桐叶公府。
下人退避三舍的主屋内。
桐叶公李神尧。
替着他主管州政,拥有州主实权,在桐叶州内,堪比三品封官的大公子李乾坤。
以及因为一个月前天地大变,已经炼出了龙虎神力,负责掌管兵马的二公子李玄宗。
三人各立一方。
其中,大公子李乾坤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父亲,母亲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了李顺凡那个小子手里,都一个月了,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说完,看着一侧抿唇不语,英眉微皱,似在沉思的二弟。
又看向他的父亲,身上气息越发渊沉,似乎已经抵达了元丹的极限,顿时更是不解:
“如果是一个月前,倒也罢了,那左山河破开了真人关隘,险些叫天下人都以为,他要天下无敌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证道真人,似乎天地修行的层次,再度被拔高了一截,我等平素修行、练武的效率,堪比曾经三到四倍不止!”
“像是您这种顶尖强者,肯定感应的更加敏锐。”
“而且我听说外祖父大人,还有母亲的义兄,割据桐叶州与明煌州交界天牢关的虎威侯.”
“都已经进军了真人境!”
“连大殷您都敢割据,哪里还需要惧他一个左山河?”
“更何况,又不是要与左山河为敌,李顺凡才认识他多久,才拜入生死山河宗几天?”
“而我桐叶李家,可是一州巨阀,母亲身世何其显赫,神血六支柱其二,都与她乃是一家人,左山河与李顺凡非亲非故”
“就算逼他生死山河宗交人,又能如何!”
李乾坤猛得一拍桌子,想起一个月前,自己不在之时,生母竟被人直接当庭弑杀了,便气得血气上涌。
虽说,是左山河动的手,但若不是有李顺凡这个因,屹立在涅槃山上几十年的山河仙人,又怎会出关?
自然要将账,算在他的头上了!
李玄宗叹气一声:
“兄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庶弟一人事小,但关乎董太师、虎威侯,有些东西,性质就变了。”
“你主管政事,难道看不出来,父亲为何在天下尚无真人时,便敢于割据自立吗?”
“若不是后面有那二人暗示,想要探探路,看看大殷的反应,扶持自己的势力,握住话语权,大殷又怎会叫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
“这么长时间,多少兵马被天牢关克扣了粮草,叫他们才出关来,便败在你我领兵之手,导致士气溃败,转瞬崩溃,全了你我威名。”
“不然你以为,真的是大殷这些精兵强将,不堪一击吗?”
“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到这里,李玄宗又看向了李神尧,拱了拱手:
“只不过,父亲手腕果决,又经营桐叶多年,早就将上下打造的铁桶一块。”
“就算董太师、虎威侯,都是人间顶级强者,但他们也不能直接支配了父亲,至多只是形成了一种默契,于桐叶、大殷之中,维系一种平衡。”
“这样,哪怕大殷颓势已显,以后大厦将倾,改换门庭,将我李家培养成一代诸侯,未来天下权柄,依然握在他们手里。”
“以前的元丹,就算再强,但所谓的一人成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显然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父亲他不是附庸、傀儡,只是外祖与母舅的合作者。”
“但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以往的元丹顶尖纷纷闭关,有些成了真人,这些证了真人名字的”
“还能和以前一样,甘心老老实实的么?”
“不说其他,母舅虎威侯,镇守天牢关,又是神血,他怎么崛起的?”
“因为彼时外祖与他生父争夺地盘,他竟暴起,杀了生父,投靠了外祖,才换来了荣华富贵!”
“这样的人,你敢信他有所谓的骨肉亲情?”
“若不是外祖铁血手腕,历经二朝,从先王建业之初便随同左右,在不久前又成真人,深不可测,怕是母舅早就不受掌控了。”
“他以前消极怠工,听调不听宣,哪怕大殷十八道令牌,叫他率领天牢关飞虎骑,踏平桐叶,他每次也只是派遣三五百老弱病残,敷衍了事。”
“因为他知道,若是攻伐桐叶公府,不过是消耗自己的势力,叫大殷乐见其成,但随着他成真人,封兵圣,一切已经不同!”
“他已经羽翼丰满,大事已成了,你想想桐叶一州,何其辽阔,何其肥沃?而天牢关只能靠着神京,岂非受制于人否?”
“我若是他,若闻母亲死讯,再得到所谓的求助,那么大可打着为妹复仇的名义,大张旗鼓,杀入州来!”
“到时候,李家能做个傀儡竖着旗,能留下个名头,都算不错了,大概率便是被鸠占鹊巢,寄人篱下,不得自在!”
“所以.”
“哪怕泼天大仇,就在眼前,可左山河、庶弟李踏仙,乃山上人,他们走了,就是真走了,将恩仇了解,便是一了百了。”
“一个月前的罗天道人,何等咄咄逼人?左真人不也是说放就放了,只是他自己全了自己的道义,才落了个身死下场而已。”
“他都如此,何况我们?”
李神尧一直默默的看着,听着两个儿子的争辩。
直到李玄宗振振有词,铿锵有力,说完作罢。
听到这个二子如此分析,一双浓眉拧在一起,气息沉重的李神尧,终是点了点头。
同时看向李玄宗的目光,开始露出欣慰之色,仿佛是在看着自己李家的人中龙凤:
“本公有四子,神通已死,踏仙已叛。”
“而今”
“纵观我李家一脉,能挑大梁者,唯你一人!”
“你既能知晓我等如今内忧外患,便知,与生死山河宗修好,才是重事。”
“之前,我以董太师、虎威侯震慑左真人、李踏仙,是因为真人还是虚无缥缈的代名词,若有必要”
“我真能请得动数尊开辟天人领域的元丹巅峰,伐涅槃山!”
“可现在不同了.”
李神尧眉间落莫了下:
“时代变了。”
“玄宗,你必须遣人,以桐叶国师、公府世子的名头,去相邀左真人、李踏仙,不论他们接不接受,最起码得告诉外人,咱们两家,没有龌龊!”
“若不然,在本公迟迟寻觅不得真人契机的情况下.”
“一旦叫虎威侯、董太师知晓夫人死去,我等按兵不动,他们进驻桐叶州,简直易如反掌!”
李玄宗听闻此言,顿时一脸肃穆:
“是!”
至于原本振振有词的李乾坤,听完父亲与二弟的对话,却是微愣了下,忽然沉默,浑身都有些冷。
一向温润谦和,鲜少发怒的他,这才明白。
原来所谓的天家无亲情。
并不只是皇族。
权贵亦是。
他沉默了半天。
直到李玄宗唤他,李乾坤才看向了李神尧:
“可父亲。”
“我处理政事回来,听闻母亲已逝,已第一时间,便遣人修书,去告知了外祖、母舅。”
“现在算算时间,恐怕.”
“他们已经知晓了。”
砰!
李神尧猛得拍了下桌,神情风云变化:
“你说什么?”
他的脸色有些发黑:
“他们若出关入境,我们是依附、还是和从前一样平起平坐?”
“和真人平起平坐”
“你配么?”
李乾坤微微闭眸,拂了下袖,嘴角苦涩:
“您能崛起,不就是仰仗了太师之名么?”
“若不然,何能有今天割据一方的威风!”
“就算是给了,就给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难道连一府一城的栖息之地,外祖、母舅,都不会给咱一家人留吗?”
“何至于此!”
“母亲的仇,不能不报!”
“若闹得父亲不快”
“便将我这条命,也一并收了吧。”
说罢,李乾坤上前一步,满腔怒意积蓄在心,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惹得桐叶公府
彻底陷入了寂静,闻针可听。
涅槃山。
在谢绝了一众宾客,自扫门前雪,将颠沛流离,如今只剩下三十六人的山河门人,重新聚拢的左山河,关上了生死山河宗的道观大门。
而后,于山河殿中,与季夏谈话,当他提及想要将元神涅槃功传下去,作为门派根本传承时。
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创法之人,却是没有任何敝帚自珍的意思,于是惹得成就了第四步,叩开第一次天门的左真人,一脸愧疚:
“各个门派都将传承视为压箱底之物,甚至有些,比之生死性命都要看得更加重要,但你却将之视如鸿毛,说实话,虽你我有师徒之名,但我”
“孰愧矣。”
于殿内来回踱步片刻。
左山河轻吐一口气:
“我思来想去,也唯独只有将此物给你,才能稍稍弥补一二了。”
说罢,左山河将三枚通体赤红,上有纹路,近乎由灵韵凝成的仙杏,放在了季夏的手心里,同时语气凝重:
“这一个月以来,修行枷锁解开,天地.逐渐有神异显露。”
“听闻有些洞天福地,诞生了以往不存在的灵果,凡人服一枚,立地大先天,有传言称,那正是因为,那些地方底下有着洞天存在。”
“原本,我以为这些捕风捉影之事,离得极远极远,但三日前.”
“这涅槃后山。”
“也有了一道洞天缝隙.逐渐显现。”
“我在那洞天缝隙一畔,寻到了一株新生的赤霞仙杏树,上面挂着三枚灵果,不知多少年,多久,才能成熟结果一次。”
“但经我探查”
“此果一枚炼化,便如同炼化至纯清气,可得十年功力,三枚.便是三十年。”
“而以你的资质、禀赋,炼化,想来只需三月,便已足够。”
“到时候炼出龙虎神力,最后的关隘天人领域,只需神魂突破,由虚化实,便已不远。”
说罢,左山河便强硬的将仙杏塞入季夏的手,随即摆了摆手,温声笑道:
“去吧。”
“三个月,希望你出关之后,便入了龙虎神力,踏入龙虎境!”
“在这个诸多老怪厚积薄发,真人层出不穷的年代,元丹,还不够。”
季夏张了张嘴,很想说那都是师傅你老人家自己天赋足够,不然也参悟不出元神涅槃功,而且自己好处,已经得了够多了。
但听到三十年真气功夫,三个月入龙虎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下,将其接过,行了一礼:
“定不负门长期望!”
说完,他便在左山河的目送下,走出了山河殿。
而不待他驻足片刻,便看到一个个目露期待的山河门人,以修法道人为首,在得到左山河传讯后,前来授箓元神涅槃功!
看到驻足于此的季夏。
为首的修法道人,更是欣喜行礼:
“李师弟,大恩不言谢!”
“我等修了半辈子生死山河玄功,若能修成元神涅槃功,未来成就真人,定然概率大大增加!”
“到时候,生死山河宗的名头,就由我等一同前来振兴!”
自参玄道人死在了野茅山。
修法道人一改脾性,变得急功近利,迫切修行,尤其是左山河修成了元神涅槃功后,更是一门心思,想要参悟。
这一次左山河提及此事,想来就有他的求法缘由。
而左山河对于这些弟子,因为之前的事,自然满心愧疚,所以才来找了季夏。
不过在季夏看来。
既然是左山河的弟子,他名义上的师兄,那么传下来,无可厚非。
他自然也不会敝帚自珍。
于是,季夏含笑打了个招呼,祝诸位师兄弟们,皆能领悟妙法真谛后,便闭关而去。
只是,还未等他在自己的住处开始炼化这三枚仙杏。
褪去了一身山河白凤袍,重新着红妆,穿了一身华贵宫裙,头顶飞凤簪,明艳到不可方物的洛扶摇,却是登门而来:
“踏仙.”
“殷宫来诏,我要先回去一趟了。”
“此次前来,乃是与你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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