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城,午夜,丑时。
喀嚓.!!
本来寂静如墨的夜色。
随着一道如同白昼般的雷霆划过。
炽白色的雷霆辉光,破开了午夜天色浓云。
随即有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下,‘噔噔’的坠在了青石板上,打得青石巷里,青苔滑落,树木垂首。
三道身披劲装,气血沸腾的身影,此时脚步带风,速度迅捷,穿行于‘青石巷’间。
为首的身上缠绕着一层一层的清气,就算是倾盆大雨落下,也不曾沾染分毫,尽被一甩之间,悉数弹开。
剩下的左右二人,哪怕被雨淋湿,可从气血肌肤中迸发的浓浓气血,却蒸腾出了阵阵浓郁的白气,‘蓬蓬’荡漾,一刹那间,便将浑身的湿气蒸干!
这三人,身上都有着真功夫。
而且,还不是那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辈,而是沉下了心,起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了十几年武学功底,且天资不错,才至于今天!
从明眼上看,
一位修成‘周天采气’。
两位披上‘水火仙衣’!
足足三个在外城,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镇守府的贵人授意,而且还只是解决一个小小差役,免除后患。
他们踏在青石板上,践踏得雨水飞溅。
“可就算咱们能躲,但只要是大昭的领土,冒出头,就得被缉魔司的那些巡守们追杀。”
哪怕纵观整个黑山,也能称得上一声不大不小的高手,算得上‘中流砥柱’。
王摧山三人吃着魏府的,住着魏府的,所以会替魏宗昌解决一些暗地里的麻烦,但其实双方,更像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就算是后天觉醒了‘灵身’,但他至多不过‘汞血银髓’的修为。”
故此,被‘蜀南府’的缉魔司,录入了通缉录里,号称‘血手鬼刀’,在蜀南府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两个兄弟,一路往西北荒凉之地奔走,直至到了这黑山,不敢入‘内城’,怕被城缉魔司逮着马脚。
“就算是洗白上岸,借助往日里的积蓄,开设一间武馆颐养天年,给自己后半生留一份基业,也未尝不可!”
所以便选了外城的富商‘魏府’,留下做了‘门客’。
“而且最关键的是,梧桐府地处偏远,这黑山城更是穷乡僻壤,人口繁多!”
说不定哪天,三人觉得不安全,就要换个地方继续流亡了,那时候,可能还会打劫一手魏府,就好像是一柄双刃剑一样。
事成之后
竟能换取一份崭新的‘籍贯’!
这是只有‘一城镇守’,乃至于‘一府府尊’才能做到的事情。
“要是能够搭上‘镇守府’的线,换取一份崭新的籍贯”
偏偏目的,极为明显,直奔‘季家院子’而来!
乃是从蜀南府那边流窜到梧桐,一路躲入黑山的‘缉魔司罪犯’!
他的两個兄弟,都是身上‘罪债累累’,平素里破人家门,手上几十上百条人命的狠辣之徒。
在临近季夏家门前,突然毫无征兆,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叫为首的王摧山心头一跳,隐约有些不安,所以沉声叮嘱了两句。
魏府在内城搭着‘盐铁’商贩的线,可谓巨富,就算是先天级的药材,大丹,负担起来,都不算是太大的压力。
但后方,两个兄弟面面相觑之下,却是毫不在乎的咧嘴笑了两声:
“这一次,是替镇守府的贵人办事,而且要做掉的人,才刚刚踏入筑基武关,不过一个多月。”
魏府平素吝啬的大家主,也有自信能够收服,所以才愿意舍得些好处,将三人收作‘门客’,为他所用。
“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办得漂亮,知道么?”
“更何况,还有你这位‘采气’武夫压轴!”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午夜,大雨,三位平素绝对不会到来这等‘穷乡僻壤’的大武师。
所以三人理所当然的心动了。
“大哥,魏府那魏章不都说了,这小子才练武一个多月,能有什么名堂!”
能在三十余岁,正当壮年修成‘水火仙衣’,‘周天采气’,这三人没少对一些大城、甚至府城的权贵子弟下手。
然而,
这一次,府内大公子魏章,找到了王摧山三人,却许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活计。
所以当时王摧山这三个‘罪行累累’的外府逃犯,到了黑山。
为首的‘周天采气’,叫做王摧山。
就算是在外城衙司,兵马司内,也有资格做一做‘十人长’,‘班头’的职位。
“就算是那些道统出身的绝代天骄,根基扎实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也不可能在汞血银髓的境界里,便胜了两位横炼巅峰,披上水火仙衣的武夫!”
而为首的周天采气,在内城的演武街里,甚至可以坐一坐‘馆主’之位,非同小可!
为首的手提长刀,沉声喝道:
“魏府的那个大公子说了。”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
若是加入帮派,必是一方龙头。
“活少,事少,事成之后,还能有一笔不菲的银钱,以及一人一枚可以采气的‘周天大丹’!”
仗着‘嗑药流’修行,再加上以钱财疏通,求得名门秘法。
魏府的当家人,魏大家主‘魏宗昌’,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打通‘九窍’,跻身无漏金刚身!
这种修为,在整个外城,也可以说得上是独一份了。
“咱们兄弟三人在‘蜀南’那边犯的事只要自己不提,这边缉魔司人手管不过来,是查不到的。”
“替着贵人做些腌臜事嘛,以前就听说过,只是不屑罢了。”
“眼下要是能换张新的‘身份’,做就做了,咱们犯下的类似事儿,还少吗?”
“这雨下的忒大,以我看来,不如早些解决,赶紧回去交差便是”
正说着,跟随着号称‘血手鬼刀’王摧山,一并到来的两位‘水火仙衣’武夫,浑不在意,抬起脚步,就想要踏入‘季家院子’。
却在才刚迈出几步的时候,突兀眸子一凝,微微抬头,穿破了浓浓雨幕,一眼就瞅见了那房梁之上,竟有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两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毕竟三人都是乘着夜色,匿息前行。
再加上大雨倾盆作为遮掩,除非是‘周天采气’之上的人物,才能察觉出来端倪,不然休想看得出来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这一次,
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王摧山看着两个‘水火仙衣’的兄弟,要去叩开那季夏院门,直接快刀斩乱麻,完成任务,好早些回去歇息。
本来停留于原地,也没在意。
因为在他眼里。
若不是那‘季夏’有着灵级资质,所以未来前途不小,值得被注意注意。
恐怕都不用他亲自坐镇前来。
然而,
随着风雨席卷,一道亮如白昼的炽雷,劈开了青石巷。
当王摧山察觉到了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突然在这季家院门,悄无声息的升腾而起。
而且质量,甚至还超越了自己十倍、百倍!
叫自己平白无故,便有一种‘拜服’之感从心头升起之时
这号称‘血手鬼刀’的持刀武夫,顿时坐不住了:
“好强烈的气感,莫非是采了‘正宗气’的武夫?”
“可这破巷子里,怎能有这种人物!”
“不,不对!”
若有若无的危险嗅觉,开始愈发强烈!
叫王摧山本能有了反应。
只见他一脚蹬裂脚下石板,手中长刀破开层层雨水。
有名门级的‘血刀气’附着,划出一抹血光,当即想要跨越两个兄弟,向前劈去!
“你们两个,快退回来!”他嗅到了危机,急声道!
但却
慢了一步。
与王摧山一同到来的两个兄弟,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皱,转头不解。
刚想开口.
突然!
“啪唧、啪唧!”
两道如同拍西瓜一样的头颅碎裂之声,陡然响起!
混杂着腥气与脑浆的血液,从头颅之中爆开。
随着两道横炼巅峰,堪称‘水火不侵’的武夫,于一夕之间,轰然倒下,被雨幕冲刷着抑制不住的血液.
季夏好似鬼魅一般,显出身影,轻飘飘落下,雨不沾衣。
他的双足与拳掌间,尽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缉魔道气’,甚至整条右臂,都有散发‘幽寒森冷’的虚幻锁链,层层缠绕。
一时间,衬托得他好像是地府巡查‘善恶’的无常判官!
而那操着一口朴刀,踩裂石板,浑身激起一种名门级‘血刀气’的王摧山.
便是被他所审查的‘邪魔外道’!
“阁下是谁?!”
如临大敌的王摧山,眼眸紧缩。
这人半边臂膀所缠绕的黑白锁链,就是一种‘气’的显化,但其本质,却远远超越了他所执掌的‘血刀气’!
气分五种。
筑基气、名门气、正宗气、道气、洞天仙气!
能炼得名门气,便能在修行相同领域的‘武学’时,事半功倍,且气息磅礴,皆有特性附着,强横无匹,远超普通采气武夫。
他王摧山能有今日成就,而且还纵横两府之地,来回逃窜,始终没有被缉魔司的铜章巡守逮着
归根结底,就是仰仗以秘法炼出来的名门‘血刀气’,叫他金刚之下,近乎无敌!
可却在面对眼前这道神秘的年轻身影时,竟有一种‘耗子见到猫’的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黑山外城的犄角旮旯,破落巷子,什么时候能值得一尊‘周天采气’的武夫,纡尊降贵前来?”
季夏修长宽厚的手掌,不染膻腥。
却在轻描淡写之间,以此世第一次施展的灵身神通,‘荡邪伏祟大缉魔手’。
便将两个披上水火仙衣,肉身外皮炼到巅峰的人物,一人一巴掌,直接拍得脑浆炸裂。
这就是‘气’!
所以为什么‘第二步’开始。
武夫逐渐超凡。
就是因为
他们执掌到了构成这个世间本质的‘力量’。
抵达尽头,
就算是取得仿若仙佛般的名号。
也并非不可,不能!
风雨瓢泼间,听得眼前季夏淡淡开口,王摧山眼中凶戾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眼神轻眯,强行按捺住心中腾起的杀意:
“阁下,我等来此,是为了杀你背后院子里的人。”
“你可能与他们有着关系。”
“但”
“你却不知晓,他们惹到的是谁!”
“就算你采气有成,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与大先天相抗?!”
“更何况,这还是黑山镇守府的授意,就算是外城魏府,也不过是鞍前马后,听命行事而已。”
“而我,不过是魏府的门客,你拦得住我,那大先天来,你可还能拦住?”
“莫要自误!”
两个‘兄弟’的死,叫王摧山终于意识到了,这一趟差事不简单。
但常年刀口舔血,早已经见惯生死,他也没有过多悲伤。
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眼前,一幅若有所思模样的神秘青年,看着他似乎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神有些分散。
“喝!!”
王摧山毫不客气,一声爆喝震开雨幕,如同虎豹雷音,措不及防,直接钻入了季夏的脑海,叫整条青石巷子,都微微震动了起来!
有些人被从睡梦惊醒,但这可是武道大世,大雨倾盆,武夫爆喝,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任何一人,敢于露头窥视。
看到季夏似乎被他惊住,王摧山杀意不再掩饰。
他提着一口血刀,气于虎口凝聚,覆盖了整个刀身。
随着大脚迈动,石道纷纷迸裂。
待到气流冲破了瓢泼大雨!
王摧山一刀直斩季夏,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仿佛要直接将他的腹部,戳出个血窟窿来!
看到季夏不闪不避,王摧山心中一喜:
“采气品质再高,又能如何,如此托大,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这一趟差事这么难做,那镇守府的人,应该也不会吝啬,拿两个‘兄弟’的命,来换取后半辈子的稳妥”
“值!”
在他眼中,同境交锋,胜机稍纵即逝。
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
况且拳脚对兵,就算武学同样品质,不入先天,都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哪里有赤手空拳,便胜了手中兵械的道理?
“轰隆!!”
恰逢此时,雷声震动,划破白昼,也叫王摧山.
看到了露出面容的季夏。
只见到,此时的这个年轻人,面上没有任何惊惧,反而一双眸子里,从容且冰冷。
他伸出了那一只缠绕着锁链的右手:
“魏府的人,听了镇守府的令么?”
“我知道了。”
“那要这么说起来”
“我弟弟季寒,也是伱们带走的?”
一边道出带着疑问的语气,这青年的手掌,一边毫无顾忌的覆上了他的刀尖。
“咔嚓!”
清脆的金铁断裂声响起。
王摧山的瞳孔慢慢瞪大,目视着眼前好似怪物一样的季夏,一步踏出,掌间狠狠一握,便叫他‘名门气’散,一柄筑基宝刀,化作废铁!
任他肌肤表皮泛起金光,汞血银髓搬动气血,虬筋板肋,爆发劲力,数次低喝咆哮!
都是无济于事!
可这,不应该!
就算是正宗气,
也不该做到如此摧枯拉朽的程度才是
“你”王摧山难以置信,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张了张嘴,眸泛恐惧。
可下一刻,便被季夏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别说话。”
“安静,我拿你当个‘人证’,去找些人”
“讨个公道。”
望向外城魏府、以及镇守府的方向,季夏嘴角噙着笑。
动他也就罢了。
连他弟弟‘季寒’都给带走.
这,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魏府,跳梁小丑罢了。”
“真以为有着大先天级的家主.”
“便能肆无忌惮了不成?”
“我不找你,”
“你倒是找上门来了。”
以掌作剑,穿破了眼前王摧山的筋脉,破了他的‘气成周天’,将他武道根基废了一半后,季夏眸泛冷光:
“陈昭啊陈昭。”
“我已经给足你后人的面子了。”
“本想既往不咎。”
“但他们如此咄咄逼人。”
“就算是你还未入棺椁,一幅老朽模样。”
“也得叫你的后辈,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才是!”
屠龙者终成恶龙。
虽说几十年后,自己还没见过陈昭的面儿。
但他后辈的所作所为.
已经让季夏,彻底失望。
“或许就是因为当年我远走之后,再未回来过,才致使黑山与宋柴薪时代定下的规矩,越发背道而驰。”
“那么这一次.”
“大不了,我再一次‘整肃朝纲’,再来一次‘天翻地覆’便是!”
踏着雨幕。
乘着夜色。
季夏大步流星,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王摧山,直奔魏府!
就像季寒说的那样,欺人太甚,何需再忍?
实在事不可为。
那就解决之后,暂且远遁,秋后算账,也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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