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云鸾山的规矩,不是支脉定的,而是剑主!

  “家师.阮秀秀?!”

  将云鸾山,剑仙等词汇拂于脑后,这一刻,季夏的眸子里,如同地震一般缩紧。

  记忆于他脑海里倒涌。

  让他逐渐想起了曾经,那马尾高束,一身缉魔衣,手仗云鸾剑,眉宇飞扬,璀璨明亮如同大日初升一般耀眼的少女。

  裴绿叶。

  她是阮秀秀的弟子?!

  看着有着曾经阮秀秀三分相似,一身云鸾金纹衣的裴绿叶,听着她话语里的骄傲与意气,以及‘剑仙’之名。

  如同揭开了一层薄薄的云雾一样。

  让季夏对于‘阮秀秀’如今的地位与名望,有了些许认知。

  如今的阮秀秀。

  而今作为季夏,拨去记忆里的迷雾,重新回想起来那一段情景。

  但显然,不似普通筑基武夫一般,是那种一粒蚍蜉,得望‘苍天’之高,所露出的那种震惊表情。

  也是谢梧桐成为了缉魔巡守之后,一直以来树立的榜样。

  但作为宋柴薪时,他并非季夏。

  他的面色,虽说在听了‘阮秀秀’的名讳后,有了些微变化。

  “令师是前不久登位,继承了剑主之位的云鸾剑仙,阮秀秀?!”

  宋柴薪渴望‘宋梵镜’如望天上明月光。

  季夏感同身受,当下点头附和:“如果是那等存在当作背景的话确实能。”

  不过区区几十年,就连破元丹障,横跨三步四步,打破‘生死定数’,抵达到了‘白发转青丝’的程度了吗?

  也就是说,

  当是宝瓶州未来甲子百年,最风流的剑甲人选!

  “这样的人物,到底有多风流啊”谢梧桐眼里尽是流光溢彩。

  于是不由点头,以二十出头的年龄,强行装出一幅大人模样,小脸严肃,便道:

  “你的资质,定力,都算不错。”

  比起她老祖宗口吻里,一直言语不详的‘宋柴薪’,这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是近几十年来,最为年轻的‘第四步’高手!

  听闻,

  六十年前,黑山城有个少女,年纪轻轻就任职了八品缉魔司主,将原本一盘散沙,近乎崩溃的城缉魔司,以雷霆手腕,重新建立起来。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称之为剑仙?

  从前,宋梵镜以此为目标,号称‘一甲子后,宝瓶剑仙’,而想要达成这个称谓,受到江湖武夫的认可,无一不是天赋才情绝代,抵达了第四步的真人!

  宋柴薪无法告诉阮秀秀,他到底是否‘问心有愧’。

  可季夏现在,

  要是能当面见到阮秀秀。

  “我可以在回归云鸾山的时候,给你一个拜入山门的机会,是山门,而不是支脉哦。”

  但季夏.看着那两轮弯月,却都抱有着同样的‘心思’。

  一时间,更是心脏‘砰砰’跳动,心思复杂,难以抑制。

  那个人,就是云鸾山的剑主阮秀秀!

  落在了裴绿叶眼里,倒像是.

  听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所以心中掀起波澜,有了些微惊讶?

  曾经裴南北半张金丝纹面具覆面,只露出半边容颜,就已是人间绝色景,看起来姿容高挑,不过二十出头。

  裴绿叶摇了摇头,掐灭了这個荒谬的想法,只当作季夏定力不凡,不愧是‘灵身’资质,是个可造之才。

  宝瓶缉魔大将,叶苍!

  都是可以显化武道意志,脚踏大地,头顶苍天,千里奔袭如若等闲的盖世人物,在古老岁月前,疑似可以踏上‘逐道之途’。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绿叶,一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当年的宋柴薪,心里一定有愧。

  季夏正在回忆往昔。

  “我你.”

  她的‘澄澈剑心’在与正宗剑云鸾打磨几十年后,成功剑心通明,破了隔壁桐叶州十绝关中,号称‘剑绝’的那一关,有了进阶‘王体’的可能!

  那么,阮秀秀呢?

  当年背对满山向阳花,在马车里一句‘你对我究竟,是否问心有愧’,直接从那以后,控得作为宋柴薪的他,不敢言语。

  季夏是宋柴薪。

  而裴绿叶笑意吟吟,一眼就看破了谢梧桐对她师傅的敬仰,于是小脸尽是骄傲,与有荣焉:

  “不错,家师乃是云鸾剑主,所以你说,若是事情属实,我能不能站在你们这边,秉公处置?”

  但谢梧桐早已一声惊呼,小脸飞快涨得通红,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传说中的人物一样,两只小拳头都捏了起来,眼眸明亮,看向了裴绿叶:

  可这怎么可能呢。

  真人境!

  比如那曾经的宝瓶州主,裴南北;

  “要是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

  他一定会告诉那位身披缉魔衣,脚踏金缕靴的少女。

  如无意外,

  从宋柴薪过渡到了季夏,这中间整整隔了几十年的岁月。

  说罢,

  裴绿叶跨过门槛,对着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

  顷刻间,一马当先,踏入了云鸾道馆内。

  有道馆门徒见到陌生的一男两女上门,本能的想要阻拦。

  但随着裴绿叶大摇大摆,掏出了一枚刻着‘云鸾’二字的鎏金令牌。

  几乎凡是道馆内的门徒见到,皆是一脸大惊,颔首低头,连连退后数步,连上前印证都不敢!

  直到裴绿叶带着季夏与谢梧桐走远。

  才敢面面相觑,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声音难掩惊意的小声嘀咕着:

  “云鸾金令,皆是真传!”

  “咱们这支脉里,能有这真传令牌的”

  有个还算有些见识的道馆弟子,对着天上指了指,随即‘嘶’了一声,道:

  “只有宁修馆主一人!”

  “这少女的来头,比天还大啊!”

  此时,

  云鸾道馆内,一场闹剧近乎白热化,闹得不可开交。

  而漩涡中心的

  赫然,便是昨日夜幕才到了黑山城,今日马不停蹄,就单刀直入,闯入了云鸾道馆的季寒!

  本来,云鸾道馆内可谓高手如云,如果是踢馆的话,仅凭季寒披上水火仙衣的修持,就算他拼了老命,也迈不进那个门槛一步。

  可偏偏,他曾经获得了第十的末席资格,有了信物。

  所以持着信物,通过了门槛的弟子检测,季寒长驱直入,就踏入到了云鸾道馆内。

  还没走多远,

  刚巧,就正面逮到了几十丈宽长的宏大道场上,正在挥汗如雨,打磨气血与筋骨,炼得香汗淋漓,轻微喘气的陈清屏!

  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大打出手!

  随即便惊动了两位‘大先天’的道馆长老。

  可在这两位大先天高手,还未出手的时候。

  季寒便出示了自己的令牌,同时将自己与陈清屏的‘仇怨’,极为清晰的讲述清楚。

  叫两个无漏金刚身的武夫当下一愣,有些迟疑。

  于是便去派遣人手,想要唤来当时处理这个事情的馆内大先天‘王寻’。

  因为按照规矩,

  道馆内的名额,就算是镇守府行贿,也不是说入就能入的。

  要不是陈清屏确实也有几分可造之才。

  就算有人疏通关系,她也进不来。

  但现在.

  人家正主找上了门,如果情况真的属实,云鸾道馆也不好直接打杀。

  “就且先将这二人驱赶,让他们在外面自行处理便是。”知会了负责处理此事的王寻,两个大先天随即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定夺。

  云鸾道馆内,地位大抵分为两种。

  一是‘主脉历练’。

  二是‘道馆嫡传’。

  听着名头,第二个更厉害些,但实则只有宁修那种云鸾山下来的,才有着一言九鼎的资格。

  其他的.不过都是陪衬,是不出意外,一辈子都在黑山城里摸爬滚打,上不了云鸾山的。

  而云鸾道馆,虽地位超然。

  但整个黑山城谁最大?

  当然是镇守府了!

  所以事关镇守府的嫡女.

  就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差错。

  毕竟按照记忆来看,那个之前取得了末席资格的弟子,资质也没有太过惊艳才是。

  能两不相帮,叫他们自己处理。

  已经算是颇为‘公正’了。

  只不过,大先天不出手,但陈清屏有背景,所以云鸾道馆气血旺盛的小子,一个个早就趁之若骛了。

  之前苦于没有机会拉近关系。

  但看到季寒来势汹汹,好几个气血沸腾,拳如洪钟的年轻武夫,眉宇含煞:

  “你一个末席资格,因为延期,误了拜入道馆的时机,干陈清屏师妹何事?”

  “况且她还是镇守府的三代嫡孙女,伱动了她,自己还想在这一片混?好大的胆子!”

  好几个武夫一拥而上,替着微微喘息,抚着胸口,面色苍白的陈清屏出手。

  同时,也叫惊魂未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陈清屏,望向了季寒的眼神里,既有心悸,也有冰冷:

  “外城的魏府大公子魏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让这小子活着回来了?”

  “而且他的那个哥哥,我叔父‘陈振武’手下的差役季夏,是个‘灵级’资质。”

  “这季寒一旦回来,岂不就是在说明,季夏,也已经知晓了此事?”

  陈清屏小脸苍白,气得剁了跺脚。

  她昨天想起这两人的关联,就忧心了好半天,生怕出了点纰漏,不能把有着‘大好前途’的季夏,拉拢过来。

  这一下,可算是全泡汤了!

  而且,还要被这兄弟二人记恨。

  季寒倒也罢了,泥腿子一个,侥幸大难不死,又能翻什么天,可他哥哥灵级资质,要是拜入哪个宗门,被收为真传

  陈清屏心中微凉。

  那不就是给她黑山陈氏未来二十年,惹了个大敌?

  随着大脑急速运转。

  陈清屏小脸发狠,当下就定下了决断:

  “总之”

  “季夏还是这黑山差役,他飞不了。”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别说灵级了,就算是王级,没有武道修为,来了也得趴着!”

  “事情做了,败漏了,也没办法抹去,反正这季寒,不能留!”

  这样想着,她动了杀心,而且这云鸾道馆经过她的经营,不乏有水火仙衣、周天采气的武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刚才出手的那几个,已经是黑山少有的年轻俊才了。

  收拾一个区区季寒.

  岂不是绰绰有余?

  然而,

  砰,砰,砰!

  随着季寒发丝飞扬,浑身气血沸腾,脊柱如大龙,气势节节攀升,竟如虎狼一样,一拳一个,将拦在他身前的阻碍,全都打飞了出去。

  直到走近还在发愣的陈清屏面前,她才回过神来,不禁后退:

  “你不能动我!”

  陈清屏小脸含煞:

  “季寒,你是疯了么?!”

  “你的名额没了,捕风捉影的事情,那是你的原因,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是未来的黑山镇守,爷爷是当代镇守,积威几十年,你敢在这里动我”

  “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她色厉内荏,同时不敢置信,那几个武夫,都是比她早了最起码一年,入了馆内的!

  这小子之前,不过区区末席,他怎么能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

  哥哥是灵身。

  莫非他也觉醒了不成?!

  季寒眼神冰冷,一身黑衣,握住的一双拳掌上疤痕、老茧纵横。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好似一头‘嘶嘶’吐信的玄蛇一样,叫人发自内心,只觉胆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陈清屏,做了不敢认?”

  黑衣少年冷笑着:

  “云鸾道馆,可是道统支脉,我这种泥腿子好不容易爬出来,争了个末席的位子,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要,还失踪了一个多月?”

  “你岂能心中没鬼!”

  他语气含恨,有着一种来自骨子的执拗,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必须要将其做绝的性子。

  对于武夫来讲,

  这种偏激,恰恰是攀登巅峰需要用的性情!

  但也容易中途夭折,难登尽头!

  双刃剑,不外如是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上了陈清屏,叫她眼泛恐惧,不禁后退。

  而那两位本来收势的大先天,看到这一幕,却是大惊,似乎是没料到季寒能这么猛:

  “慢着,小子,到此为止了。”

  “不管你们什么仇怨,与云鸾道馆无关,镇守府的嫡孙女到底有没有罪,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伤了我馆内门徒,这一笔帐,就暂且不追究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

  “你晚了一个月,注定与我云鸾道馆无缘。”

  “若是再在这里继续闹腾下去.”

  “我二人也不得不出手了!”

  两尊大先天一左一右,虎视眈眈。

  强烈的威严,压得季寒咬牙,禁不住脊梁都要被压弯了,他体内的神血在燃烧,似乎要破壳而出,但却被他强行按捺。

  狠狠的看了一眼陈清屏,季寒冷笑:

  “云鸾.”

  他刚想说一句狠话,便留待日后,秋后算账。

  但这个时候.

  一道如清泉般悦耳,但却叫人难以忽视的少女声线,婉转传来:

  “什么规矩?”

  “我云鸾”

  “哪里有这等规矩了。”

  裴绿叶抽出了剑,抱在双臂之间,长袖飘飘,如同自画卷中走出。

  她眉宇淡然的扫视了一圈。

  依次从陈清屏、季寒、两尊大先天,以及几个受伤的年轻武夫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轻弹剑身,便道:

  “云鸾支脉,招收弟子,不论出身,若有疑似杀害同门之举,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当场斩杀。”

  “这是当代剑主用血字,刻录在‘观剑碑’上的规矩!”

  “怎么,”

  “主脉犯不了的规矩.”

  “支脉就能触犯了吗!”

  裴绿叶弹剑作歌,浑身气走周天,如有一柄出云丛剑,自脊背显现,若隐若幻!

  这是,剑意练到了极为高深的火候,并且悟出了‘正宗剑道’,才能做到的。

  两尊大先天,一刹那冷汗淋漓。

  他们认识这‘法’。

  也认识裴绿叶身上的‘云鸾衣、真传令’!

  陈清屏直接懵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波三折的变数。

  而季寒则一脸懵。

  他看着到来的裴绿叶,又看着跟随在她身后,也是显出身影,气宇轩昂,举止从容,如同贵胄公子一样的兄长,季夏。

  顿时踉跄两步,如同孤狼寻到了主人一样,浑身冒刺就跑了过来。

  随即,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同时又不由卸下防备,有些好奇,想要对着季夏开口。

  但季夏却先了他一步。

  指了指裴绿叶。

  又指着身侧披着缉魔衣的谢梧桐。

  竖起一根手指,道:

  “怎么样。”

  “哥说了”

  “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就算是天塌了。”

  “大不了我季夏.”

  “一肩担之便是。”

  谢梧桐听后,表情精彩,难以形容。

  但季寒却是黑眸泛光,露出崇拜。

  他从来没有想过。

  原本在猎户里就是翘楚的兄长.

  踏入武道之后,竟犹如蛟龙入海般,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简直!

  难以形容!

  就在场中,陷入僵持之际。

  云鸾道馆的宁修面色发黑,不情不愿的从远处,带着脸上露汗,曾经做主将末席名额由季寒转为陈清屏的馆内长老,王寻。

  急步走了过来:

  “师妹.”

  “哪里有这么严重。”

  宁修望向了面色发白的陈清屏,以及如同一匹小狼一样的季寒,有些无奈:

  “这毕竟事关镇守府,依我看,就凑个折中的法子,两边都做些弥补吧。”

  “你看如何?”

  与此同时。

  在谢梧桐与季夏离开谢府前,曾被谢梧桐叮嘱送信的亲信。

  此刻骑乘骏马,踏出黑山,沿着漫漫黄沙官道,已经启程。

  而尽头.

  赫然,便是伫立于宝瓶州最为西北的府城——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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