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梧桐府,百年豪族的谢家嫡女,谢梧桐。
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烦恼。
整个谢家,一路风风雨雨,到了今天,除却作为‘擎天支柱’的老祖宗谢樵玄,以‘元丹’修为,尚且支撑着。
就只有一位抵达了第三步的高手。
就是谢梧桐的父亲,谢桥。
谢梧桐是谢桥跻身第三步,延寿至二百年后,在二十年前诞下的嫡女。
在谢府同代里,不仅是辈分最大的,同时也是天资最好的。
年纪轻轻,就有了周天采气,着手开窍的实力,而且还通过了‘缉魔司’的考核,成为了一位铜章巡守,任职黑山,位列九品。
以‘梧桐’为名,是当年她的老祖宗‘谢樵玄’亲自为她取的,意为‘梧桐为尊’,希望她能够成为像是他父亲那样的兵家高人。
本来,如果有两位第三步的高人存在,在一府之内称王称霸,绝非难事。
但修行到了第三步元丹的高人,在大限将至之时.往往会‘回光返照’;
不出意外,老祖宗这波澜壮阔的一生,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
那个人的身上充斥着‘谜团’。
今天受到的牵连也就有多大。
要不是二三十年前,那個府尊突然升迁,换了地方,随后来了位新的‘郑府尊’。
前代梧桐府尊,抓住谢家培养‘妖孽’的点,可谓是处心积虑的打击谢家,叫谢家产业处处收紧,都落得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地步。
那位族叔的故事,谢梧桐可谓是从小听到大。
但到了最后,却是拦了大昭、江湖一程,得亏背后有位当年的兵家宗师,作为后盾,不然今天,也跑不掉一个清算的结局。
谢梧桐偶然路过外城。
恐怕谢家连‘府望’的名声,都要不复存在。
可到底,
哪个,才是真正的‘宋柴薪’?
她曾听说,黑山外的那一口天渊里,那一座数十年前在卷宗记载里,突然显现的古老斑驳铜殿。
就葬下了她的那位族叔。
十七岁的坐黄庭,开丹田高手!
就会惹得群狼环伺一样。
谢家的老祖宗当面和前代梧桐府尊叫板,在宝瓶州动荡的时候,闹腾得不可开交。
盖棺定论,人死万事空!
似乎,只要那天渊一有异动。
之前听族里的那几位大先天,也就是老祖宗谢樵玄的几个嫡子,分出的支脉讲。
在她的探究之中,不乏有一州大族,道统传人的探子.已经在黑山,插了棋子。
而谢家之所以如今处境比较尴尬,大部分原因.
就是因为如今谢家存在的这两位‘第三步高人’,听说在当年,都站在了那位‘背弃大昭’的族叔一边。
当年下的投资本钱有多大。
谢梧桐自小在振兴谢家的环境里长大,打小养在祖爷爷谢樵玄的膝前,听着他唠叨着宋柴薪这个名字。
可为何,还要盯着他的葬身之地,死死不放呢?
说那位异姓族叔,当年有多么的‘天骄云云’。
听到过那位老祖宗,提及过有关于宋柴薪之后的‘事迹’。
听说,有好多好多人都想要他身上的‘某种东西’。
集一州钟灵毓秀,怕是也莫过如此了。
既是她老祖宗口吻里谢家只差一步的‘中兴之机’。
听说,最近常常龙精虎猛,气血倒涌,有一顿生吞一头牛的胃口。
那天渊或许神秘。
而她的父亲,当年也是‘歃血为盟,围杀妖孽’者之一。
只可惜.
无论谢梧桐在少女时代,怎样撒娇,好奇。
但直觉告诉谢梧桐
所有觊觎那天渊里古老殿堂的人,更想要的,还是或许存在的‘宋柴薪’尸身!
而不久前,
如果说她的那位族叔真的大逆不道,那么死了也就死了。
甚至,连她继任黑山巡守,任职城缉魔司,有关于曾经‘宋柴薪’这位镇守的一切,也只是被府城那边,打上了一个‘勾结妖祟,作乱宝瓶’,便一笔带过的抹了去。
然而,谢家的情况,却是有点特殊。
也是她踏入官府体系,被整个大昭视为‘奸佞’的邪徒。
外祖‘谢樵玄’常年暮气缠身,活了一百大几,加上暗伤复发,怕是撑不到大限到来了。
她也没从谢樵玄的口中,
老祖宗都准备燃烧最后的神意,为一后辈‘醍醐灌顶’,用以突飞猛进,从而在金刚怒目,踏入逍遥境诞生神魂的时候,
走上不少捷径,用以在他百年之后,家族青黄不接之际
再培养出,一位类似当年那个横空出世的‘族叔’一样的天骄,叫谢家有望再振家门!
近些时日,作为缉魔巡守,谢梧桐掌控着大部分城内的情报。
连带着玄清湖、琴剑阁、云鸾山、黑山城等等‘宋柴薪’曾经走过,做过的事迹,翻来覆去,滚瓜烂熟的讲,都叫她耳朵生茧,能够倒背如流了。
在司衙里面,竟然见到了一个毫无跟脚的小子
挥出了只有谢家,以及琴剑阁才有的秘传名门武道,拳术‘流星追月拳经’,而且,还是已经大成的手段!
那门拳,她曾在谢府的‘拳碑’上参悟过,璀璨的星辰与坠月交辉,所铭刻的浓浓拳意,无不说明了当时留下的那人,天赋才情之高。
拳,是不能一朝一夕练成的。
既然如此,那叫做‘季夏’的猎户、差役.
他,又是从哪里修来的呢?
自从半个月前,有意栽培了一二‘季夏’,之后谢梧桐,一直都有对他留意,暗中观察,只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闻当年那位族叔葬在了天渊,但曾经扫荡过整座黑山,莫非偶然留下了几分衣钵,被这季夏.给得了去?
这一日,
谢梧桐不由又想到了这件事情。
可还不待她摇摇头,将此事忘于脑后。
就有人.叩响了谢府的大门。
“季夏,求见谢梧桐姑娘!”
朗朗之声,如携清风明月,哪怕隔着老远,都叫谢梧桐吃着水果的同时,听入了耳。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才想起这一茬子事,就见到正主登场,谢梧桐拍了拍手,对着身侧侍女道:“带他归来。”
谢梧桐此前,曾经在黑山衙司当着季夏的面儿,这么讲过。
如果他有一天能够修成‘汞血银髓’,乃至‘水火仙衣’,就可以来找她,她可以给他一条后续的通天之路。
但没有底子的普通人,成了差役之后,再快再快,没个一年半载,也到不了这等火候。
那么这小子,
今天来是因为什么呢?
谢梧桐饶有兴致。
莫非,是见她大大方方,给了他名门级的法门,所以揣揣不安,等了半个月,终于耐不住性子,特地来跟她坦白自身的奇异之处,好满足她的好奇心?
若是这样,让本小姐满意了,给些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用到的方子,以及基础的丹药,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
随着季夏被侍女领入。
坐在石凳上,穿着石榴裙,没有了之前缉魔衣的几分英气,反而显得多了几分灵气的谢梧桐。
正从摆盘摸出了一枚蜜饯,才刚吞入,待到看见了季夏时.
不由秀眉一凝:“气?”
“这”
蜜饯入喉,惊得站起身来的谢梧桐,顿时一噎:
“你”
“咳咳!”
她连忙拍了拍不大的胸脯,小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缓了缓道:
“周天采气.?不对,是‘灵身’才是!”
谢梧桐连忙上前,上下其手,来来回回拍打在了季夏的身上,摸摸索索的,似乎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惹得季夏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面色有些发黑,不由心中腹诽:
“这是谢府哪个小辈生的闺女?”
“怎么虎了吧唧的。”
“按辈分,我估计都能当她爷爷了,简直是倒反天罡。”
但事关‘宋柴薪’隐秘。
季夏自然不会跟谢梧桐这个小女孩讲述其中细节。
而且如今在他眼里。
当日黑山衙司,来去如风,高高在上的少女.
如今在季夏面前,随着觉醒了‘宋柴薪’的记忆,那一层属于过去谢梧桐‘高深莫测’的滤镜,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于是季夏举止从容,只是掏出了这一封信,毫无负担:
“谢姑娘,大半个月之前,你给我金关锁玉诀,应该是因为我砸响‘震金钟’,所用的拳术,是‘流星追月拳经’,才想特地试探的吧?”
“噫,你果然知道哦。”被季夏猝不及防的到来,以及展露出来的天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调整了情绪后,谢梧桐轻轻眯眼,随即眼神瞥向了季夏手里握着的信封:
“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能会我谢家、以及琴剑阁的真传?”
“还有,”
“这个是?”
扬了扬手中信函,季夏笑意吟吟:
“是一封,写给梧桐府谢家老祖宗,谢老爷子的信。”
谢梧桐诧异的看了一眼季夏。
“这小子怎么和大半个月之前,除了这一副俊秀的皮囊之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他连眼睛都不敢抬,更遑论是打量我?”
“结果今天,竟然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遍。”
只不过,并非是那种冒犯的眼神。
而更像是
一个长辈,在审视后辈的目光?
怎么这么奇怪!
谢梧桐心中疑虑,听完了季夏之言,更是忍不住蹙眉,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你是谁,灵身的资质,是挺了不起的,值得我谢家的资助,就算是求娶于我,说不定家里的长辈,都能考虑考虑。”
“可”
“老祖宗,可是谢氏百余年的定海神针,见识过大昭倾覆、宝瓶动乱.等等依旧屹立不倒的擎天支柱!”
“不是所有的灵级资质,都能成就‘第三步’的。”
抱着手臂,谢梧桐哼哼道:
“凭借资质写一封信,就想要让我谢家的老祖宗,亲自见你一面?”
“你的面子,可能不太够哦。”
“而且”
“伱之前的场子,是本姑娘帮你站的,作为‘缉魔巡守’,我有先斩后奏的权柄,为九品官!”
“小子,你进了谢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哦。”
谢梧桐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季夏是灵级资质,就对他百般拉拢。
正像是她说的。
灵级资质,对应的是一府才俊,虽然极为不错,但她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
比起这些
她更在意,季夏身上的秘密。
对此,季夏笑容不变,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样。
随即毫不犹豫,便搬出了一尊‘大佛’来:
“我的面子,当然不够。”
“但”
“如果是这门拳术的主人呢?”
谢梧桐眉头一皱:“嗯?”
“你谢家几十年前,应当有一位叫做‘宋柴薪’的外姓长辈吧,按照年岁推断,应当是你的‘爷爷’。”
唰!
少女眼泛寒冷,抽剑出鞘,抵在了季夏的脖颈,虽未露出杀气,但是言语已经不善:
“你到底是谁?”
“还有,什么爷爷!”
“姑奶奶叫那位是叔,族叔!”
“你怎得平白无故,还给我降了辈分?”
谢梧桐恨的牙痒痒,同时不免好奇,季夏口中的那个‘拳术’主人,究竟是谁。
怎能知晓,这么多的隐秘?
至于为何不怀疑季夏.
笑话!
一个大半月前,尚且如履薄冰的小子.
哪里能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
“呃?”季夏一怔,似乎没想到谢梧桐辈分竟然这么高。
可看着谢梧桐的年龄,难不成当年那些和他一辈的,五六十了还不减风流?
难怪谢氏门庭只能我一人支撑。
有原因的。
他面色一黑,捻起两指,撇开了谢梧桐锋芒的剑尖,顶着那要杀人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
“家师‘澹台曜’,数十年前,琴剑阁长老。”
“这门‘流星追月拳经’,就是他几年前传给我的。”
“当然,这封信也是他最近要给谢老祖的,跟我无关。”
“毕竟我的颜面,还没那么好用。”
“据他所说,”
“信中提及了一个人。”
“那就是,我们刚刚提及的,你那位族叔。”
琴剑阁的阁主徐念,种了五十七年的向阳花,都没有等回来一个澹台曜。
作为从前一手将自己从玄清湖拉出来,对‘谢微’一往情深,随后远走桐叶州,十绝关,也不知如今人在何方的澹台曜。
季夏扯虎皮,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得的。
反正,
他的直接目的。
只有两个。
一个是见到谢樵玄。
另一个.
看着眼前瞪大双眼,不由抓住了他衣襟的少女:
“你刚刚说,这信跟族叔有关?”
“那你背后的那位澹台长老,为何不现身一见?”
少女眼中里露出了探究与危险。
而季夏耸了耸肩:
“他老人家说,你谢家的老祖宗,一见他就要骂他是‘废物’、‘畜生’,他不想见,所以全权委托我,与谢樵玄老爷子交涉。”
“而且还说,我身怀灵身,看在他的面子上,能与谢家交好,谢家也不会拒绝。”
谢梧桐松开了手,小拇指圈起了一截鬓发,蹙眉紧皱着:
“你”
“竟然还真知道这等隐秘?”
她有些信了。
可还是感觉蹊跷:
“可你怎么证明这信,能叫老祖宗看重?若是空穴来风,或是他老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师傅所说的话呢?”
季夏眼神刹那深邃:
“老祖宗如果看到了信。”
“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谢梧桐笑了,踮脚伸指,戳了戳季夏的胸口,语气揶揄:
“你真是口出狂言,那是我谢家的老祖,又不是你的。”
“一封信而已,而且无凭无据,只是你背后师傅不敢露面的一家之言,提了个我族叔的名字。”
“如果是你口中的师傅,那位从未回过琴剑阁的澹台长老,或许我还信一信,但是”
“叫我谢家第三步的老祖,来见你一个小小的差役?”
“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季夏不置可否,付诸一笑:
“是与不是.”
“一送便知。”
“左右不过是一抬眼的事,对于谢姑娘,也不难吧?”
说罢,他递过去了这一封信。
谢梧桐犹豫了下。
终究没有拒绝:
“你这人真是奇怪,若不是你今天惊到了我,怀有灵身,我必定将你乱棍打出了。”
“送就送吧,毕竟我那位老祖宗,确实经常会念叨我那位‘族叔’,说不定,他还真会召见你的”
“会见的。”季夏笑容不变。
不过,不是她谢家老祖宗,自降身份的召见他。
而是
谢樵玄跋山涉水,来这黑山,想要求证一个‘事实’。
因为
他当年的字迹,是谢樵玄一撇一捺,亲自教出来的。
看到了信,
以及留下的‘暗语’。
什么,都会明白。
“对了。”
这时候,季夏复又状似无意的对着谢梧桐开口:
“谢姑娘身为缉魔巡守,除却‘缉拿妖魔’,还有专门管辖武夫犯案之责,对吧?”
“这是当然。”
谢梧桐抱着手,奇怪季夏怎么突然南辕北辙,问上了这一出,不过还是如实答道:
“我们缉魔司平时哪里有那么多的妖魔追查,”
“除却上面调遣,清剿妖魔支脉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管辖武夫犯案。”
“虽说.”
“一般的事儿,也管不到,但如果撞见了,也会管上一管。”
“唔”
“如果说是你的话,摊上了什么不公,倒是可以说说。”
“本姑娘,也能替你做主。”
想起了自己的投资,以及季夏今日的信、以及展现出来的灵身。
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所以,谢梧桐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但.
她怎么也没想到。
季夏要让她管的事儿.
竟然,这么大!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