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府官踏谢府,镇守四宝纷呈来!】
【练拳两载,修武入先天,在夺得‘梧桐魁首’年满一载之后,你终得授官衔,担任大昭七品‘黑山镇守’之职!】
【从此穿淡绯衣、绣鸳鸯纹、掌斩佞剑、佩镇守令,真正于此方大世,争出了一份基业。】
【因为你修持不过第二步第一关‘金刚境’,距离正常担任镇守的第三关‘逍遥境’,尚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所以你的外祖谢樵玄,对伱任职之后,是否能够执掌权柄,顺心修行颇有顾虑。】
【于是令谢家隐奴,一尊只效忠于他的逍遥境大高手,谢樵柯,谢伯于你账下听宣!】
【同时,供给你车马四架,十两真金,家奴十人,侍女八位,为你打理照顾镇守府,处理日常事务,凡所行处,皆车马开道,扬‘梧桐谢氏’旗帜,告诉他人,你这位镇守,在梧桐府,亦有靠山!】
【一方大城,分内城区、外城区,内城区常设两位八品主官,‘兵马司主’与‘缉魔司主’。】
【兵马司主,领三百武卒子,掌‘戍守大城’之职,缉魔司主,统领一城缉魔巡守,有斩妖除魔之责。】
【其中任职黑山城的缉魔司主,不出你所料,果真是那位‘说做便做’的云鸾师姐,阮秀秀。】
【少女双十年华,马尾高束,腰间仗宝剑,一身青袍缉魔司首衣,见到你谢府车马开道,浩浩荡荡往黑山城去,毫不客气,一跃而起,便于你左侧入座。】
【“黑山镇守大人,小女子缉魔司主阮秀秀,日后共事,烦请多指教了。”少女落落大方,于颠簸的马车中,笑意吟吟,伸出手掌。】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你轻轻握住了阮秀秀柔软的小手,与她相视一笑。】
【谢府的车辇,策马奔腾,一路浩浩荡荡,驶往黑山】
【不过在去之前,你特意走了一趟‘琴剑阁’。】
【只见,曾经的宝地‘碧血丹心池’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山遍野,围绕那‘蛟尾池’而种的向阳花。】
【名门已经没落。】
【澹台曜与澹台野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那个一身鹅黄裙的女子,默默的守着这一份基业,默默的等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琴剑阁。
满山向阳花开。
自从‘碧血丹心池’毁,老阁主上官丞油尽灯枯死去,传承毁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剩下的、还愿意回山的门徒,没剩几个。
彼时的宋柴薪,昏迷中被谢樵玄带回了梧桐府。
关于琴剑阁的后续,他便不得而知了。
原本想着,澹台曜乃是第二步巅峰的‘逍遥境’高手。
虽说在古华之祸里,断了一臂,身受重伤,但事后调养作罢,也不失为一尊顶级战力。
自己要是能请他出山,一道去往黑山城,在内城立下‘琴剑武馆’,为琴剑阁开一支脉,也不失为一举多得的好事。
一方面,在自己这位七品镇守的授意下,既能为琴剑阁开枝散叶,培养门徒。
另一方面,澹台曜算是自己此世身为半妖身,为数不多交好的人脉,长辈。
要是能得他相助,无疑是又添了一员左膀右臂。
可惜,宋柴薪自忖算盘打的挺好。
但到了琴剑阁才知晓,
那位早已提剑远走,去往了宝瓶州毗邻的桐叶州,寻求第三步‘元丹’机缘去了。
在山腰处的凉亭里。
素衣焚茶的徐念,也就是当代琴剑阁主,亲自招待了远道而来的宋柴薪与阮秀秀。
她一边煮着茶,一边对于宋柴薪到来后,所提出的询问,做出解答:
“当日蛟龙为祸,你斩去它一截蛟尾,力竭倒地,随后梧桐府的几位高人,还有你的外祖姗姗到来,将你带走。”
“师尊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近乎万念俱灰,想要了此残生,我骂了他两句,才算是将他劝回,心中重新燃起了‘攀登’的念头。”
“他早年得到过桐叶州的大势力赞赏,称他体质不错,有一颗‘剑胆琴心’,只是当年年少轻狂,以为在琴剑阁也能名扬一州,结果现实却狠狠得给他上了一课,”
哗啦
徐念捧起茶水,弯腰,倒入宋柴薪眼前的杯盏,
以及第一次到来,正规规矩矩坐着,不过目光却游离于满山向阳花上,颇为好奇的阮秀秀面前杯盏。
同时,又有些怅然:
“人生南北多歧路,每一次选择,都注定截然不同。”
“或许当年,他跟随那种大能者去往了桐叶州,如今也是一尊抵达第三步,赫赫有名的大剑侠。”
“在那里,起码他不会再遇到谢微,也遇不到这之后的各种事,亦不必因琴剑阁一府之内的小门小户,而使得修行进展缓慢。”
“不过二十年前没有选择,或许眼下再选一次,也不算晚。”
一边说着,徐念一边打量着少年一身淡绯色的镇守袍,以及一侧少女的绿纹缉魔衣:
“黑山镇守.”
“没想到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你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只可惜,叫镇守大人白跑一趟了。”
“师尊前往了桐叶州,之前与你进入‘碧血丹心池’的小师弟澹台野,也持‘伏魔寺’的信物,去往了‘三百金刚院’,以求通过伏魔大祭,拜入其中,斩蛟报仇。”
“只剩下我留守于此,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不叫他们回来时,连个家都没有。”
徐念对着眼前的绯衣镇守,微微颔首。
恭谨客气之中,掺杂着几分疏离。
就像是最开始宋柴薪见到徐念一样,女子好像戴着一张面具。
或者说,她在谁面前,都戴上了这一张面具。
哪怕是她埋葬在心底的人,也是一样。
“澹台前辈千里迢迢去往了桐叶州,徐姑娘不后悔,不跟着一起去?”
捧起茶水抿了一口,宋柴薪突然问。
徐念听后,怔了下,不由失笑:
“他是去求道的,我跟着做什么?”
“我不过才开辟黄庭,镇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金刚圆满,不日之后,便会超越于我。”
“要知道,我姑且算是与你母亲那一辈的人了,连你的脚步我都赶不上,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作什么?”
“当累赘吗。”
徐念扶正发簪,眉如远山,望向满山初具规模的向阳花:
“再者说来,”
“我以一个什么身份,跟他去往桐叶州呢?”
“没道理的。”
“他对琴剑阁心中有愧,”
“我就守着这一份‘愧疚’,为他看好这里,守住他在宝瓶州、梧桐府最后的一段记忆。”
“也挺好的。”
听到有愧二字。
宋柴薪心抽抽了下。
因为谢微之事,导致澹台曜凑了玄清湖的热闹,牵扯到了琴剑阁。
而他在琴剑阁修行,摘走了‘白玉京’杨休留下的传承,才有了事后宝瓶州主,看在镇妖长城、以及大缉魔主的面子上,给他的一句承诺。
这一口一口的黑锅,连环相扣。
本来都与他有着逃不脱的干系,结果最后,却都叫外人背了去,然后好处自己拿了个遍。
若说有愧,他也算是有几分。
如今成了七品镇守,既然请不到澹台曜,那么能在眼皮子底下,帮衬着琴剑阁几分,扩大琴剑阁的影响力,也是好的。
毕竟对于徐念,宋柴薪没什么坏印象可言。
还是那句话,他连谢微都没见过,只是听别人提起过那位‘音容犹在’的生母,但若说感情
或许有,但不多。
所以对于老一辈的这些纠葛纠纷,更是牵扯不上。
徐念是他妈的情敌。
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于是,宋柴薪斟酌着开口:
“既然澹台前辈,还有澹台野都不在琴剑阁了,徐姑娘又继承了阁主,不免独木难支。”
“若是愿意,可收一弟子,亦或者派遣门徒,来黑山开设一方支脉,武馆、流派都可,以便选拔弟子,传承门楣。”
“待我站稳脚跟,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宋柴薪必不会亏待琴剑阁。”
“等到澹台前辈回来的时候,我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虽出身半妖,但绝非是知恩不报之辈。”
当世大派,正宗级以上,每年都会自发吸引不少人,前去拜师。
但大部分的弟子,不会自己千里迢迢,找上门来。
所以不论是正宗、名门,都会在各个大城、甚至府城里,开设支脉,观察,培养门人。
比如道统级的势力,澹台野意图拜入的伏魔寺为例子。
贵为有第四步坐镇的江湖势力。
人家还依旧满大昭的,开设了‘三百金刚院’,而且不时有首座下山,找寻似澹台野父亲那种有缘之人,授予半篇残经呢。
天骄自己找上门的,终究只是少数。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而因为琴剑阁失势,前代阁主上官丞身死,
导致外界的关系,断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徐念继承,梧桐府内原本的三两个支脉,早就人走茶凉,被其他有背景的势力,彻底吞并,这就是现实。
别人可不会管你究竟凄惨不凄惨。
人出来混,只讲拳头和‘道理’。
可总会有人例外。
徐念听到宋柴薪的话,似乎是没想到琴剑阁到了这一步田地,竟还能换得眼前这位堂堂黑山镇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天骄一句承诺。
一时间,眼里不由多了些温度:
“若能如此,徐念代琴剑阁,多谢镇守大人了。”
她毕竟是阁主,
要是能在一方大城,得到一个‘开宗立派’的席位,有着镇守庇护,哪怕她派遣个筑基门徒去,也能招揽到不少新鲜血液。
不至于,叫琴剑阁式微之后,彻底走向没落。
“应该的。”
“既然如此,该拜访的也拜访了,我也该早日赴往黑山,整顿吏治,走马上任了。”
宋柴薪含笑应诺,随即便想起身。
此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还搭出去了一个承诺。
不过,他并不觉得亏。
谢樵玄教他的道理。
收心腹、与可用之人。
如何收?
以恩义为名,施以恩惠,最能收买人心。
琴剑阁虽说没落,但到底也是一方名门,有着徐念在,好歹传承还没断干净,不算彻底玩完。
这时候,他雪中送炭,给这方崭新的名门,涂抹上新的痕迹。
此后,只要琴剑阁能够挺过这段低迷的岁月。
未来他宋柴薪的名字,就定会在其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千金买马骨,从来雪中送炭难。
不外如是了。
听到宋柴薪要走,徐念没有挽留,起身便想相送。
然而这时候,
女子不经意的一瞥。
却看见了那名为阮秀秀,年纪轻轻,便位列缉魔司主的少女。
在听完宋柴薪的话后,急急忙忙就收回了目光,哪怕明明很喜爱她种的向阳花,想要多看一会。
可即使有着留恋,但相比那正欲离去的人,这满山璀璨的风景色彩,似乎都已不值一提。
少女眼中剩下的,就只有那位绯衣镇守,想要跟着他,亦步亦趋,一直走下去。
见到这一幕景,
徐念不由得一怔。
这一刻,
她突然好像看到了几分,曾经澹台曜与自己的影子。
于是女子沉默了。
她一路送着二人离开琴剑阁。
眼看着,阮秀秀跟着那位绯衣镇守,就要登上谢家车辇,在那老仆、侍女、家奴护送下,一路驰骋而去前夕,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她,突然笑道:
“少年郎意气风发,小娘子艳比桃花,一个登镇守位,一个号令一司。”
“就算是当年的谢微、澹台曜,与你们二人相比,都要逊色了太多太多。”
“两位很是般配呢。”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艳羡,与故作不知的祝福。
可落在两个主事之人身上,却好似施展了什么定身术一样。
叫两人面色一刹那变了个模样,各不相同。
绯衣镇守正扶着车舆,准备入内。
可听到这里,当即身躯一顿,不由转头,看向了面色突然爆红,支支吾吾,连话都不会说的阮秀秀。
又看向了远处眉眼含笑,正向着他点头招手,示意告别的徐念,顿时心下,不觉无语。
剪不断,理还乱。
女子的心思,还用猜?
本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戳就破。
但他本来将心向明月,不忍叫眼前桃李花怅然若失,所以只作不知,但你偏偏还要乱点鸳鸯谱.
果然,徐念表面的温和,都是装给澹台曜看的。
而最真实的模样,
就是她暴揍澹台野的时候。
这本就是个心思古灵精怪,脾气不好的老姑娘!
这下好了,那层薄薄的纱,被戳穿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阮秀秀。
宋柴薪心思翻腾,不愿在这外面平白无故,被人看了笑话。
于是向着阮秀秀伸出了手,便将她拉入了车内。
而后车辇启程,一路马蹄纷踏,扬长而去。
只留下徐念,想起方才那澄澈如琉璃搬,她一眼看去就喜欢的少女,不由喃喃:
“少女的心思,多好猜呐。”
“在澹台曜手底下谨小慎微了十几年,你们这些小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破。”
“那女孩多喜欢你,不知道珍惜,装聋作哑的,哼,一看就和澹台曜一个德行。”
“可我偏偏要给你点破。”
“小姑娘”
“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加油咯。”
“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徐念回头,
望向琴剑阁满山随风飘荡的向阳花,
背着手,哼笑一声,没入其中。
向阳花绚丽多姿,逐渐遮掩住了这道鹅黄身影。
只见她孤身一人,笑完做罢,略显寂寥。
直至走远,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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