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正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哦,是宁奇啊,外面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有族老温和地问道。
“没看到我们正在开会吗?你闯进来做什么?”也有人皱着眉头。
当然,也有几名很早就沦陷在宁奇手上的族老正在对着宁奇疯狂输出,骂得相当没有创意,左右都是一些“叛逆”“该死”“一定会偿命”之类只有宁奇能听到的体己话。
他们面目狰狞,形象可以参考被打断脊梁之前的日向日足。
若非铰链锁住了他们的身体,即使手都被打断了,他们看起来也很愿意用牙齿从宁奇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8,9,10……15。
宁奇默数着房间内幸存者的数量。
3位族老,12位宗家和分家代表。
大都拥有极高纯度的白眼。
很好。
不愧是能坐在正厅内开会的日向一族的中流砥柱。
宁奇满意地笑了起来。
“大家问你话呢。”久作皱了皱眉,这位日向分家的天才未免有些太不知礼数了。
“哦,是这样的,我最近新研发了一门幻术,想要给各位族老展示一下。”宁奇说道。
有族老脸色诧异,更有族老直接嗤笑出声。
那么多大人物在场,轮得到你跳出来显能?
你算什么东西?
而且还是不入流的幻术,是日向家的柔拳还不够你参悟的吗?
然而还没等类似的批评说出口。
宁奇便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
天地变幻!
日向久作等房间内的所有幸存者忽然间都愣住了。
只见原本富丽堂皇的正厅像是褪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一副阴暗而诡异的样子。
蜘蛛网结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脚下的地板积满了灰尘,爬虫到处都是,门口不知道是红色油漆还是什么,已经凝固成了块状,整个房间充斥着腥涩的臭味。
更让久作心绪难安的是,身旁原本仪表堂堂的几位族老同僚甚至包括族长日足也都变成了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他们须发极长,仿佛一个月都没打理了,铰链从墙边延伸,一直嵌入肋骨,以至于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链条晃动的声音。
他们眼眶里空荡荡的,脸上则全是血块。
他们侧着耳朵,正在对着中间的宁奇破口大骂。
久作还没听清楚骂的内容,便瞅见宁奇已经默默抽出了刀。
“唰。”
剑光一闪即逝。
久作随即便注意到自己的两只手掌飞了出去。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速度太快,甚至连身体都未曾反应过来,他只是感觉伤口处有些凉快。
久作茫然地抬起头。
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极其陌生。
有人在惊呼“这幻术真强啊”,然后被宁奇一刀砍了。
有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宁奇抹了脖子。
这位忠心耿耿的,守护日向宗家的最强之矛——宁奇,在将剑刃从一名宗家族人的后脑勺拔出后,便再度迅速地杀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人。
惨叫声一直在响。
连久作身旁这些打扮凌乱的族老也不例外。
“快跑……快跑……”
久作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不断低吼着。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久作神情有些恍惚,他微微张了张嘴,颤抖着挤出惨笑:
“宁奇……可以了,可以解除幻术了……”
“你这個太真实了……”
“我……我,我感觉我的手臂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久作不断催促着,想要让宁奇解开幻术,杀戮同族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宁奇偏着脑袋看他,目光中明显有些疑惑。
他看了看手里正在滴血的剑,又扭头看着久作,想了想,提醒道:
“只是手臂开始痛了吗?”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开始痛起来了?”
久作一愣,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你说的是……确实,好像是有点痒……”
他用手臂去蹭脖子,却感觉越蹭越痒,越蹭越用力,直到把脑袋从脖子上蹭了下去。
宁奇这次并没有遇到像样的反抗。
现实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直面的。
房间内的这15名中高层日向族人在宁奇解除幻象时甚至大部分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呆愣地看着周围突变的环境,看着宁奇杀人,看着宁奇杀了别人后朝着自己走来,然后看着宁奇杀了自己。
仿佛对于宁奇杀人这个行为本身,他们虽然都有些迟疑,但仍旧被他们算作了是宁奇所展示的这个奇葩幻术的一部分。
或许直到剑刃插入自己身体时,他们才能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但显然,到了剑刃入体的时刻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没人能料到宁奇会对同族暴起杀戮,就像没人知道自己衣冠楚楚参与的族会,实际上却是在屠宰场坐了一下午,而他还是即将被屠宰的那个。
幻象与现实的差距太大,层次极其分明,处境悬殊的落差让他们失去对真实世界的触感,而宁奇干脆利落的动作也并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
从拔剑出鞘,到最后一个人头落地,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一切便都已经尘埃落定。
【已搜集精粹:96.7%】
“宁奇你搞定了吗?”
主位上,日足侧着耳朵问道,仿佛他是和宁奇一伙儿的。
“搞定了。”宁奇正在抠自己的战利品。
此次行动,仅分家成员便给宁奇将白眼精粹的进度拉升到了96.7%,之后只需要随便几对宗家白眼的精粹就能将他的眼睛晋升到最终阶段了。
整个过程不能说简单,但也还算得上顺利,从他暗算了族长日足,拿下了整个家主府邸开始,今日这样的场面便也是足以清楚预见的未来。
从布下了此间奈落之后,宁奇站在这片土地上便拥有能够凭一己之力撬动整个日向家族的力量了。但显而易见,如何将日向族人汇聚在一起,如何避免后续的木叶追杀,如何利用还在木叶的这段时间将自己的利益扩张到最大,才是宁奇谋划的重点所在。
“你完成了我日向一族的一次伟大革命,虽然手段可能血腥了一些,但这是必要的牺牲,相信列祖列宗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从今以后,日向一族将再也没有笼中鸟的制约了。”日足感叹道。
宁奇知道日足这是想将自己的这次行动定义为所谓的革命而非叛逆,他之前就表明过自己的想法,这些政治生物历来重视所谓的师出有名。
虽然宁奇自己不在意,但就目的性而言,他也确实是不会让笼中鸟在自己手上复苏就是了。
——可能会换个名字。
笼中鸡,笼中鸭什么的。
当然,这也不是为了保持族群延续,仅仅只是为了控制他人。
控制对象则从仅限于日向族人扩张到了所有的人。
宁奇非常慷慨大度。
他并不谋求他人子子辈辈生生世世的为奴为婢。
对比于笼中鸟带来宗家和分家制度,形式完全不同,倒也确实是算得上是一种进步了。
“外面宇智波和木叶之间的战争爆发了嘛?”日足问道,宁奇之前便向他透露过这件事。
“嗯,宇智波没有胜算。”宁奇漫不经心地说道,希望宇智波一族能多少发挥一点作用,也好过自己帮他们拦下了宇智波鼬,顶过了灭族之夜。
“木叶也没有,”日足摇头,这只能是一场双输的战斗,“此战过后,猿飞或许想要退位,但他还是得坐在那个位置上,因为第四次忍界大战爆发必须要一位威望高又能协调各方的人物,并不是我自吹自擂,但确实,失去了宇智波和日向的木叶,已经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虚弱状态,其他忍村一定会抓住机会……这将是一场事关木叶存亡的生死之局。”
宁奇瞥了他一眼,事情并不难猜,但对于一整月都被拘束在这个房间内的人来说,能通过只言片语便对局势发展有如此清晰的判断已经恕为难得,这就是政治生物的敏感性。
可惜,这没什么用。
“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庆幸,你会离开木叶,所以即使木叶毁灭我日向一族也不会灭亡。”日足的话还挺多。
宁奇倒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
“所以……和伱差不多,富岳可能也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无论是宇智波失败,还是之后的木叶在四战中失败,木叶都已经不再是善地了,所以哪怕猿飞不会赶尽杀绝,如今富岳也必然已将至少一只宇智波族人送离了木叶。”
“是的,这显然就是大部分忍族族长的共同想法,家族延续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日足赞许似的点了点头。
木叶是一艘破了洞的船,这洞是由宁奇和宇智波一起凿开的。
“所以……你觉得那一只宇智波族人会去哪?”宁奇问道。
日足并没有问宁奇打算做什么,只是沉吟片刻,如果自己是宇智波的族长,那么……
“茶之国,或者波之国吧,那里远离战争地带,还没有忍者,而宇智波刚好一直有建立忍村独立领导的想法。”
“是嘛,”宁奇将这两个地方记在了心里,在挖完最后一双白眼后抬起头,“我事情已经做完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宁奇觉得日足还能再有挤一挤的潜力,将“交代”两个字咬的很重。
“确实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出来吧雏田,把家主戒指也带过来。”日足高声喊道。
听到声音,随即一旁的小门被推开,雏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紧闭着眼睛,这应该也是日足的要求,不知道是怕她看到周围血腥的场面,还是看到宁奇的脸。
为此她还差点被尸体绊倒。
不过雏田最后还是顺利地走到了宁奇跟前,将一枚戒指捧得很高。
宁奇对于传承日向一族并不感兴趣,便没有接过戒指,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雏田的额头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他并不需要这样的交代。
日足显然知道宁奇指的是什么,所以笑了笑:
“我就跟族老们说,雏田天资不行,所以我决定让花火继承未来的家主之位,按例雏田就必须成为分家……如果是以前,就算族老强逼着我,我也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她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女儿,至于现在……这是一种保护。”
是的,此刻雏田的额头正顶着一块很新鲜的笼中鸟咒印,便是死在宁奇刀下的某位族老做的。
这也意味着这位曾经身份尊贵的宗家大小姐,已经变成了和宁奇一样分家族人了。
虽然自今日之后,日向一族还未必会再有宗家和分家之别。
笼中鸟会阉割族人潜力,但显然日足并不期待雏田爆发出什么惊人的潜力。
他安排族老给雏田刻上笼中鸟,只是因为笼中鸟能在族人死后的同时让白眼破碎,这样便能直接减少外界觊觎白眼导致雏田遇害的可能性。
“那枚戒指你真不要嘛?”
“不需要。”
“好吧,雏田,既然他不要,那你就拿回去封存起来吧。”
雏田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给你一个痛快。”宁奇举起了长刀。
“等我女儿走远一点……”日足恳求道。
宁奇并不缺这点时间,也便点了点头。
……
一刀斩下。
头和枷锁同时落地。
在鲜血铺成的红毯上,宁奇提着刀走,走在阳光底下。
庭院中的树木繁茂,在死亡的浇灌中向上生长。
神情呆滞的宁次跨过满地的尸骸,从眼前晃荡而过。
由于此间奈落之术的影响,他并没有注意到和他擦肩的宁奇,反倒是宁次旁边的花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着宁奇这边看了一眼。
宁奇跨越脚下的尸体,一直到府邸门口,一阵笑声忽然响起。
他回过头。
屋顶上的白眼虚影缓缓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家主府邸内正在举办的一场盛大的葬礼。
棺材内只放着亡者的衣冠。
日差的黑白照片,挂在了正上方。
某一刻。
最前排的少年忽然不可遏制地在葬礼上放声大笑。
有族老看不下去了,斥责道:
“宁奇,你父亲身死,你在笑什么?”
即使如此,少年仍旧放声不止。
笑声一直传到了四年之后的现在。
……
宁奇,你在笑什么?
……
我?
我在笑大道五十,天只四九。
这命运竟还给我留下了唯一的生机。
尽管艰难。
但这生机之下会是尔等的累累白骨。
是这世代为奴的囚笼会被我一剑劈碎。
是拥有千年传承的家族会被我一朝倾覆。
是紧锁着通往天空的大门。
——而我也终于拿到了钥匙。
……
宁奇笑了笑,从年少时的自己身上收回目光,踏步朝着新的阶梯迈去。
记忆中日差葬礼的画面也随着此间奈落之术的消弭而在身后破碎凋零。
虚妄褪去,处于这黄昏之下的,则是整个日向一族的葬礼。
飞鸟啼鸣,伴着四年前少年在葬礼上的笑声久久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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